第2章 到家

马车进城后，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马车停下。

        “到家了。”陈氏已经听到车外熟悉的说话声，忍不住心里激动，终于到了。

        见江婳还在愣着，拉住她的手，又提醒一遍，“阿婳，到家了！”

        江婳掀开车帏往外看，堂堂“江府”大门前站着的一行人，熟悉又陌生。

        纵然心里做了无数次准备，此时即将要见面了，心里又忐忑起来。

        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往前走了几步，陈氏已经寒暄完，见江婳下了马车，催促道：“阿婳快来见过你爹你娘，还有叔叔婶婶哥哥弟弟妹妹们。”

        江婳抬头，对上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自己这张脸与她有五分相似，在蜀州的时候不少亲戚常说“阿婳长得真像你母亲”。

        心中思绪万千都按捺下，江婳行了个礼，“阿婳见过母亲、父亲。”

        又往后看了看母亲蔡氏和父亲江柏暄身后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三叔江柏晖和三婶何氏，还有一众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姑娘们，看到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江子铭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见过三叔三婶，见过各位哥哥弟弟妹妹。”

        蔡氏拿手帕掖了掖眼角处的泪珠，拉住江婳微凉的手，笑着对陈氏说，“大哥大嫂赶路辛苦了，娘在里面等着了，咱们这就进去吧。”

        一行人往宅子里走，小厮和丫鬟们忙着卸下马车上的行李。

        跨过垂花门，沿着回廊往里走，经过前厅再沿着回廊往左跨院走。江府在寸金寸土的长安城里有个四进的院落，没有家族堆砌，只能是圣上赏赐，可见江柏暄深得圣心。一般的王侯勋贵之家都未必能有如此气派。

        如意院。

        江柏昭和陈氏见着了老夫人，足足磕了三个响头。

        江婳和堂弟江子安也跟着跪下问好。

        老夫人十几年来年养尊处优，奴仆簇拥，穿着华贵衣裳，戴的首饰无一不是价值千金。脸上完全看不出前半辈子在小地方里抛头露面为一家生计奔波的愁苦。

        多年不见长子，老夫人忆起当年往事，拉着江柏昭和陈氏的手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又招了招手让江婳和江子安上前，“阿婳和子安都这么大了。”

        老夫人摸了摸江子安的手臂，看他脸色不像小时候那样病弱，也算放下一件心事。又看看一旁的江婳，长相与江子铭一样都是更像蔡氏，比不过小孙女江妩的无双容貌，却也足够好看了，那露出来的肌肤白皙中透着粉，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边带着浅浅的两个梨涡，一家人里只有江婳和江子铭有梨涡。

        见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都一身疲惫，老夫人难免心疼，“总归是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叙旧。先去歇息歇息，今晚再过来，咱们家一家人好好吃个团圆饭。”

        “娘说的是。”蔡氏早已吩咐人把要住的院子打扫好了，带来的行李也都给搬到了各自的院子里。

        “早前收到大哥大嫂的来信，家里就开始收拾了。大哥大嫂还安排在左跨院的寒梅院里，府里的少爷都住在二进的左跨院，子安的院子挨着子琅的，他们兄弟年纪相近，也好一起结伴。”

        蔡氏看着阿婳，温和地笑着，“阿婳还住在听雨轩。你伯母来信说你贴身伺候的丫鬟留在平溪嫁人了没有跟来，娘给你安排了两个嬷嬷和一个贴身丫鬟，还有几个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你先用着看看趁不趁手，不合适就和娘说，再换了就是。”

        “谢谢娘。”江婳对长安这边的礼仪不熟练，做得有些不伦不类。

        蔡氏只温柔地看着她笑，仿佛她做得并无差错。

        江婳抬头，看到蔡氏后面三叔家的堂妹江媛正一脸讥讽地朝她笑。

        ——

        江婳五年前回长安住的就是听雨轩，和江媛和江婉的两人的院子隔着一个荷塘相对。

        府上多了好几个主子，伺候的小厮丫鬟，还有一应日常所需物品都要再做些调整，蔡氏还要找管事安排。

        于是吩咐了贴身丫鬟玲珑带着江婳回听雨轩。

        姑娘们住的右跨院休整得十分雅致，有一块地方专门划出来种植了大片的兰花，现在已经是花期之末了，却依旧那么好看，花开正盛时一定更好看。池塘里空荡荡，水上四面都架有木桥通向池中央的凉亭。到了夏季，坐在凉亭里赏荷十分惬意。

        走到一座小院子前，门上挂着“听雨轩”牌匾。

        大门打开，走进院子里看到两个年纪稍大的嬷嬷和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站在最前面，后面一群年纪较小的丫鬟整齐站了一排。

        见着二夫人身边的玲珑引着一个和二夫人二公子长相相似的姑娘过来，大都心里明白这就是自己以后要跟着伺候的大小姐了。

        玲珑指着一个稍胖些的嬷嬷说道，“姑娘，这位是常嬷嬷”，又指了指另外一个稍瘦些的，“这位是孔嬷嬷”。接着就是两位嬷嬷旁边的丫鬟，“这是夫人给您挑选的贴身丫鬟，名叫海棠。剩下的都是在院子里扫洒伺候的，夫人说本该给您安排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想着还是得您自己看中了更好，等过段时间，您从剩下里的丫鬟挑选或是另外从外边买回来用都行。”

        玲珑给江婳介绍完伺候的人，提醒道，“还不快来见过大小姐。”

        “奴婢见过大小姐”，都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蔡氏已早早安排好，常嬷嬷帮着管库房和首饰等，看着较为温和。孔嬷嬷人看着比较严厉，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院中的大小事都是交给她打理，海棠就跟在江婳身边贴身伺候。

        “大小姐先歇着，有什么缺的就让两位嬷嬷去找管事拿，晚上再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吃饭。”

        海棠送江婳过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二夫人的院子里还有事情等着做，于是就告退了。

        ——

        见无人注意，春杏悄悄追着玲珑出去，低声问，“玲珑姐姐，听说这位不得老爷夫人喜爱，可是真的？”手指暗暗指了指身后的听雨轩。

        玲珑猛地瞪了她一眼，脸色阴沉得难看，斥责道，“大小姐是二房嫡长女，不管得不得老爷夫人喜爱，都轮不到你来编排，再有下次，我必禀告夫人！”

        春杏吓白了脸，“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

        “姑娘，带回来的行李都放屋子里了，您要不要先清点看看。”常嬷嬷询问。

        常嬷嬷和孔嬷嬷、海棠三人跟着江婳走进房里，其余丫鬟都按着原先安排的各司其职。

        “不用了，麻烦嬷嬷让人送些吃的还有热水进来，除了我那两箱书先放着别动，其他的东西嬷嬷看着安置吧。”

        听雨轩的布置和五年前她回来那时差不多，只是一些屏风和花瓶器具有些不同，换成了更加贵重的。

        江府如今蒸蒸日上，往后还有泼天的权势富贵等着，就算是江婳一直养在外地，但哪里就能亏了二房大小姐的用度呢。

        屋里一直燃着炭，江婳吃了些糕点垫肚子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只穿着一件中衣也不觉得冷，不像在蜀州，全年潮湿，冬天里寒气无处不在。

        海棠拿了干净的汗巾过来给江婳擦头发，擦到半干时又轻柔地抹上发油，江婳困得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飘进了鼻子里。

        过了半刻，海棠停下了动作，轻声问，“姑娘，可要到床上歇着？”

        江婳半睡半醒间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旁边人问的什么。

        离着晚膳还有两个多时辰，常嬷嬷就让海棠一起扶着江婳到床上睡，给她盖好了被子，常嬷嬷才退了出去关上房门，海棠就留在房间里候着。

        “姑娘，该醒了。”

        江婳这一觉睡得沉，被喊醒了还有些不清楚状况。常嬷嬷和海棠却不敢再任着她继续睡，半哄半催地给她换了衣裳，又打扮了一番。盯着铜镜里的人儿看了许久才缓缓清醒过来。走到老夫人在的如意院，里面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江婳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老夫人坐在上首，父亲母亲和三叔三婶坐在左侧，伯父伯母坐在右侧，哥哥弟弟妹妹都坐在最后，除了二房的庶妹江媛被老夫人搂着坐在旁边。

        顶着众人的眼光，江婳缓缓走了进来，分别问好。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叔叔婶婶。”江婳过来盈盈福了个礼。

        “刚说到三姑娘，三姑娘就来了。”三婶何氏微胖，一张圆润的脸挂着笑显得更加的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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