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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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青年侧卧着身子，紧闭双眼。
他明明在睡觉，却好像睡得并不安稳，睫毛一颤一颤。
他沉睡在梦境里，却分明能清晰的思考着一切。
他浑浑噩噩的睡着。
……
好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尖利的笑声不绝于耳
“去死吧去死吧”拉萨路在血液里咆哮
别吵了
别吵了
好难受
他蜷缩起身体。
“是你杀了我！”有人在他耳边尖叫。
“救救我救救我”有人在他耳边哀嚎。
对不起
是我太没用了
他捂上耳朵，将自己蜷缩的更厉害。
他觉得冷。
紧闭的眼眸里渐渐湿润。
放过我
他无声的哀求。
有森森白骨伸出淤泥拽住他的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要被拽下去了。
淤泥已经没过了半截腰，他拼命向前挣扎。
然而，越来越多的白骨自下而上伸出，他们拉住他的衣服，拽住他的手腕，攀上喉结，捂住他的嘴巴，最后蒙上他的眼。
眼前只剩下了黑色，他只听见他们在哭，在喊，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救救我谁来都好救救我
布鲁斯布鲁斯
救我
一片死寂，只有那些东西还在哭闹，只有他还在嘶吼，在苦苦坚持。
然而他也没有坚持多久。
他陷入泥潭里，他拼命挣脱一只手想抓住什么。
可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淹没
……
“哈啊――”被恶梦惊醒的青年猛的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又梦到那些东西了。
他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掌。
白皙修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双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
脑袋昏昏胀胀的，很不好受，那些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响，他蜷起身体，努力抱住自己，给自己一点依靠。
那些人来向他讨债了。
他曾经杀死了的那些人，他曾经没能救下的那些人
他抽噎一声，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满怀怒火的向自己询问。
你为什么还没死？！
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声嘶力竭的向自己质问。
去死啊！
杀人犯！去死啊！
好像是那些人在朝他嘶吼，他们在诅咒。
头很烧，像是装了一堆浆糊，在他脑子里不停的晃荡。
好难受
那些人还在嘶吼。
是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早该去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又没有人期待你的复生，你为什么要活着？
他崩溃的抱住脑袋，无声的哀鸣。
以乞求缠绕着他的噩梦离去。
他野蛮的狠狠一拳捶在床上，希望□□上的疼可以减轻一点他的痛苦。
可床太软了，没有一点作用。
他歇斯底里的疯狂破坏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突然，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挨上他的手。
是一把蛇形的匕首。
他怔怔的看着它。
他呼吸急促，颤抖的手伸出去，试了好几次，才算抓紧了那把刀。
他像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将它握在手里。
瞳孔渐渐涣散。
他却清晰的思考着。
他杀了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该还的。
他的手摸到了那把刀。
杀了我
杀了我
他的脑袋还是很痛，可他现在觉得那好像也不是难以忍受了。
他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他目光炙热的看着那把刀。
只要将它插进胸口，插进心脏，只要几分钟，他就会死去。
拉萨路之池也无法救他。
他就可以逃脱所有痛苦，一身轻松了。
只要他死，就不会再有痛苦纠缠他。
只要他死。
他兴奋的舔舔嘴巴，手腕一转，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他闭上眼。
锋利的尖刃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他缓缓抬手，抵上了自己的脖颈。
他按了下去。
皮肤被划破，血液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还不够。
还不够疼
还不够。
他更用力的压下去。
鲜血更汹涌的流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渐渐流逝。
他在靠近死亡。
他总算带上一丝轻松的笑意。
匕首深深嵌入皮肤，他握紧匕首，慢慢往下划。
刀刃破开肌肤，洁白的床单上悄然盛开了大朵的鲜花。
他总算可以如愿以偿。
――――――
“噌――”武士刀的巨力将匕首打飞在地，滑出一段距离。
丧钟暴怒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杰森睁开眼。
青年白皙的脖颈上横曳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与另一道暗红的伤痕交尾，像两道相拥坠落的流星的尾巴。
斯莱徳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在干什么！”
青年安静的垂着头。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虽然因为他来的及时，只有半厘米长，可伤口却极深，要不是位置不对，再让他往下划那么一点点，都一定会割断动脉。
斯莱徳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来晚了的话，看到的将会是什么。
那样深的伤口，足以要他的命。
杰森静默着，良久，才平静的回答：“如你所见。”
说话时牵动了肌肉，他疼的直哈气。
斯莱徳气的不得了。
划的时候下那么狠的手，现在知道疼了。
斯莱徳气极，可看着杰森的伤口还在流血，坠在床单上开出摇曳的血花，他却还是没法坐视不理。
他翻箱倒柜的开始找医药箱。
杰森“啪”的一声倒在床上，懒洋洋的开口：“别给我翻乱了。”
像是报复他一样，斯莱徳故意把手里的柜门甩的震天响。
杰森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没说话。
丧钟提着医药箱过来了，小心翼翼的扶起他，麻利的把伤口隐藏在了一层一层的纱布下。
做完这些，他们两相无语。
最后还是杰森先出了声。
“你为什么在这里？”
斯莱徳没好气的回答：“关你屁事儿！”
杰森不说话了。
又是一阵静默。
斯莱徳缓缓开口：“来真的？”
他希冀的紧盯着杰森的眼睛，想从那里面找到一丝光彩。
然而没有，青年好看的蓝眼睛里没有一点点光，一眼望过去，只有一片死寂的海洋。
杰森的目光落到地上那把蛇形的匕首上，反问他：“你说呢？”
……
斯莱徳沉默。
曾经眼里满是星辰大海的孩子，终是被岁月磨去了所有棱角，眼里再也没了光。
他知道答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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