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扑朔迷离

屋外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满院子都湿漉漉的，枝条上的雪却还黏在上面，侍女们都在收拾着雪后的残局，果真一场冬雪后便有的忙了。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绯羽的气色恢复地差不多了，身上也都零零碎碎地结痂了。付熙玥走进去后正看到她起身，她走过去道：“怎么起来了？”

        绯羽回道：“你也知道我坐不住，这几日一直躺在塌上实在难受得紧，再不起来动动，我恐怕都不会走了。”

        付熙玥笑道：“怎会那么夸张，你果真是一刻都闲不住。”绯羽听后也笑起来，眉眼弯弯，清眸柔情。走进来的小希顿时呆住了，在她的印象中绯羽从未笑过，没成想笑起来的她如此明艳，与平时的冷冰冰不同，笑起来更具风韵。

        她走过去说道：“绯羽，你笑了。”

        付熙玥也看向她扬起的嘴角，绯羽立马板着脸张口说道：“怎么我笑很惊讶吗？”

        “平时见你都很少笑。”小希又转头看向付熙玥：“还是姑娘有办法，竟会让我们冰冷冷的绯姑娘翘起嘴角。”

        绯羽立马说道：“你还不是一样，如今倒是敢打趣我了。”说完便要去挠她，小希躲在了付熙玥后面，两人都不消停。付熙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了你们两个疯丫头，绯羽你刚刚伤口才结痂，可别又撕裂了，小希你也少说两句。”

        小希看了眼绯羽，冲着她一笑，两人默契地转过头看着付熙玥，于是三人闹成了一片。文晔刚跨进门槛便看到这样的景象，笑了一眼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晚上付熙玥陪着颜晓琼吃饭，颜晓琼开口道：“绯羽怎么样了？”

        付熙玥答道：“吃了药如今好多了。”

        “你呀，有事不要老想着瞒着娘，我知道你不想平白让我担心，可如此做你真是小瞧你娘了，我活到这个年岁，什么没有经历过。”

        付熙玥笑了笑道：“知道了娘，那还不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吃完后付熙玥便将颜晓琼拉到了一旁，颜晓琼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娘，我想跟您问一件事。”“问吧。”

        “我爹在世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颜晓琼看着她：“为何如此问？”说完眼神一簇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没有，我就跟您打听打听，在朝堂上做事好让我有个底。”

        颜晓琼思绪纷繁，过了会才道：“你爹做事一直是光明磊落，我并不曾记得他得罪过什么人，他多半时候都不在京中，回京后也是礼仪周全，即使有人对他不满，那也多半是嫉妒。身居高位未免会多些事端，但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付熙玥琢磨道：“既是如此，那中丞与父亲可有过节。”

        颜晓琼变了脸色，随即冷笑道：“倒是将他忘记了。”随后接着道：“若说有仇，那恐怕只能是他了。”

        付熙玥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她追问道：“娘为何如此说，当年发生了何事？”

        颜晓琼冷然道：“当年你父亲奉旨查一桩命案，京城里有位姑娘的死状极惨，听说是被人玷污后挖了眼珠，之后在湖中弃尸。这算非常棘手的大案，整个大理寺还有你爹当时都在查此事。后来在女子的尸体上发现了凶手留下来的东西。当时你爹暗中查到是中丞的儿子，但苦于没有证据，此事越传越大，后来周转了好久，才查清真相。承上去的时候，先帝震怒，当时百姓们也都纷纷都在打抱不平，于是先帝下旨立即处死。”

        “中丞痛失爱子，自是将所有的错归结到你爹身上，他当时来求情，可你爹那样刚正不阿的人又怎会同意，自此以后他便与我们结下了梁子，事事针对，毫不留情。”

        “竟会有此事？”

        “中丞只有那一个儿子，自是极其宠爱，事事顺着心意，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他那儿子手中的人命又怎会有那么一条，见不得光的属实太多了。这京中哪个姑娘见到他不得躲着走，生怕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付熙玥眼神一凛：“原来如此。”

        颜晓琼握着付熙玥的手道：“中丞不是好相与的人，况且我们两家有此事横在中间，与他碰上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初出茅庐，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放心吧娘，我会小心的。那您早些歇息，女儿先回房了。”说完付熙玥纳了福便离开了。

        走出门她眼眸便冷了下来，果然她猜的不错。既然他如此痛恨付宸，他可是巴不得付宸死的。那当年的事绝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他才会阻挠她，那绯羽的事就不是个警告了。如今他将此事扯在明面上来，定是不怕她查到。

        小希看着她越来越沉的脸说道：“姑娘，先回吧，外面冷，奴婢也打听到了一些事要跟你说。”

        付熙玥点了点头，回屋后小希点亮了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屋子，照在付熙玥脸上倒生出一层朦胧的美，那双清眸也格外柔亮。

        小希走到她身边说道：“奴婢那日上街碰上了侯府的小翠，她的远房表妹在相府做活，据她说当年一个晚上她表妹起夜，看到从中丞府上抬出去了一个被打的半死的人，当时很黑看不清，她偷偷躲起来听到那些侍卫说着什么，乱葬岗，公公什么的，好像是宫中的一位公公。”

        “公公？”

        “是，奴婢当时也很纳闷，想再问问，可又怕露了马脚，便岔开了话。姑娘，这宫中的公公为何会被动私刑。”

        付熙玥摇了摇头，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却又不知该从哪说起。

        小希又接着道：“还有姑娘你走后朝堂上好似换了许多官员。”

        付熙玥应道：“不错，是有很多的新面孔。”

        “奴婢打听到，新上任的太常寺卿徐以顺大人曾是吴州的知府，他被调来了京城后就被任命了这个职位。”

        付熙玥迟疑道：“从四品直接晋升正三品，这未免升的有些快。”

        小希犹豫了会才道：“听说，是宁阳侯举荐的。”

        付熙玥听到后只是哦了一声。

        小希看着付熙玥的背影半晌才说道：“好像是当年徐大人救了宁阳侯，这才会有此事。”

        付熙玥顿了许久才道：“好，我知道了，快去睡吧。”说完便撇过了眼走上了塌。

        小希走前替她灭了蜡烛。

        黑夜中的付熙玥睁着乌黑的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到底曾经发生了何事？她心下总是存在着几缕疑惑。她想起那日他微冷的眸子，勾着唇角对她说：“本候要记得你吗？”。那时她就该忘记过往了，她将所有情绪隐藏起来，却在那一瞬间破了防。

        既然不相识就该回到各自应有的生活里，可现如今他一次次地闯进来，又是为何呢。他为什么还要让关旻来？她烦闷地将自己包在被子里，脑中却还是挥之不去那抹身影，竹青色苏绣月华锦衫，一双淡雅如雾的桃花眼。玄色锦缎夹袍，漆黑深邃却淡之如墨的眼眸。到底哪个是他。

        她要走的路，她自己都不曾望见过头，那又何必牵连旁人。不论如何，有些事情都该有些抉择了，兜兜绕绕最是伤人。

        她折腾了半晚，天亮时才缓缓眯了眼，所幸今日休沐。付熙玥再次睁开眼已然是中午了，刚刚她接到了齐瑄的帖子，两人约在了望月楼见面。小希给她梳妆好后两人才出了门。

        今天阳光甚好，付熙玥只是穿了一件暮山紫的夹袄。一路上听着小希像报菜名一样细数着街上的店铺，付熙玥倒是露出一抹轻快的笑，昨日的疲惫也掩去了大半。

        两人到后正要进去，迎面走来了南宫沐，那一身墨色锦袍走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还有那似笑非笑的眸子轻轻一瞥便惹得街上的小姑娘羞红了脸。付熙玥看着他着实提不起精神，正想快一步赶上去。不料却被南宫沐捷足拦住了。

        他挑着眉道：“付将军，好巧啊。”

        付熙玥心里一阵烦闷，脸上却淡淡而过，回道：“是挺巧的，本将还约了人便不跟侯爷闲聊了。”说完便要进去，可他却并没有让步的意思，而是将门继续堵着。付熙玥佯装不经意从另外一扇门走了进去。

        她们今日并未坐厢房，而是坐在了外面的隔间里，这两边都是雕花的镂空隔板，挡着三面，只有前面是敞开的，付熙玥刚坐下便看到南宫沐走了上来，因着前面敞开，两人的视线便对到了一起。

        只是看了一眼付熙玥便注意到他的身边正款款站着一位女子，一声天缥色的紫苕翠纹裙，小而精致的脸庞，细细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宛若清波的眼眸，朱唇如樱，笑起来俊逸可人。她抬起眼发现付熙玥看向她，便笑着颔了颔首。付熙玥眉眼也轻轻一弯。

        他们走进了付熙玥她们的隔壁，这时小希才凑到付熙玥耳边说道：“这便是太常寺卿徐大人的女儿。”

        齐瑄看着南宫沐和他身边的人并未有多意外，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便看向了付熙玥。付熙玥也转过了头，脸上并未有任何变化，齐瑄这才放心下来。

        付熙玥问道：“姐姐今日约我是有何事吗？”

        齐瑄往付熙玥身边凑了凑，她在付熙玥耳边喃喃着。

        屋外还在滴滴哒哒地往下滴水，街上的人群也开始密集起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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