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黑风高时相遇

将嫌犯抓回去后，萧染当夜就提审。抓捕行动落幕已是丑时，别过萧染，我便回去了。

        但看嫌犯的状态就…。嫌犯已基本成疯癫状。但到底还是将萧染的问题大多回答出来了。

        道士本名叫刘文远，道号重远，在城里的一座小道观里修行。曾经有一情投意合的爱人，但不幸的是，爱人几年前病逝了。爱人去后，刘文远伤心欲绝，无意间听闻道教的生死轮回之论，便进入道观修行，以寻得起死回生之术唤醒爱妻。

        略显倦态的萧染凝着手上的验尸单和卷宗，一旁的师爷垂头而立。验尸单上的结论与刘文远的口供基本符合，有些细枝末梢的地方，以刘文远现在的状态也说不清了。

        萧染忽地瞥了眼外面的夜色，目光如针。

        身旁的师爷立刻感觉到自家大人的目光，连忙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问题么？”

        萧染若有所思：“刘文远何在？”

        “回大人，在大牢。大人可还要再提审？”

        “不，本官亲自去大牢，还有些疑惑需当面问清楚。”

        夜还未眠，曦已现。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常常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我，但回过头去，又什么也没发现。究竟是错觉，还是…。

        闭目凝神。昨晚为了案子费神又费力，我决定去画楼让身心都休息一下。

        当我睡不着、又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我就喜欢来画楼。说是画楼，其实只是一栋靠近大门的小高层，一楼作好的画都挂在二楼里。我慢慢地将室内点满蜡烛，铺上宣纸，兑水研磨，摆好丹青，手执紫毫，缓缓勾勒，与羊毫和兼毫交替点缀。烛光幽幽，抬手拿起小狼毫蘸着绛红牡丹花汁提炼的颜料，在画的空白处提了“璎珞”两个字，作为装饰。我望着笔下的璎珞，不由感慨，清澈的神色，圣洁淡雅。

        忽的，一缕细风夹杂着凌厉的气息向画楼袭来，修长的火苗被惊得频频弯腰。

        我从容地搁下手中的笔，走出门，就见一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子踩风而来。嘶！好俊的男人！极为修长的双腿凌空而现，点点星光随着他的现身后黯然失色，一眨眼，在我眼前悄然点地。此时此刻，我们仅隔一丈，阒然而视。

        不多久，家丁闻息赶来，个个手执武器，提防地包围着我们，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命令。我打量着他，他打量着我，微妙诡异之气飘散在我们之间。

        “都下去吧。”不知为何，我的心情突然变好了，“想喝点什么？”我笑着朝男子说。那男子估计没想到我会这样，视线紧锁着我，警惕之意不言而喻。所有下人都愣了愣，吟琛也走了神，随即镇定一挥手，所有下人不一会儿都散去消失了，吟琛没有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喝杯茶再走吧。”没有发生任何事，咱们也没理由不能以礼相待不是？

        “将最近的新品拿些过来。”我对吟琛吩咐道。随即，转头对男子咧嘴一笑，示意他进屋。

        只两息，男子优雅入室。

        “先坐，茶一会儿就来。”我将刚刚作好的画拿在手中轻轻地吹了吹，眼睛没有看他，但仍能感觉到男子探究的目光。男子静静地坐在了门口边的椅子上，半眯着狭长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庞因高挺的鼻梁邪气侵人，浑身散发出成熟的男人气息，让人过一眼都难忘。该死，这男人迷倒我了。

        “姑娘是何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作画？”男子漫不经心地开口，似乎是真的感到奇怪。

        哎！连声音都好听。

        “我是这府里的管家，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画画解闷。”其实，我这并不算说谎。晚上的我已经梳洗过，换了白日里的男装，身上简单的批了件外衣，披散着未干的头发。所以，这男子才会这么问吧。

        话刚说完，吟琛端着茶具进来了，吟琛放下茶具，向我低了下头就退出了门。我将画挂了起来晾干，在旁边的盆里净了手，然后，左手执杯，右手提壶，开始泡茶，当热水倒入茶壶时，浓郁的茶香瞬间包围刘文我们。“入秋夜寒，尝尝这茶，暖暖身子。”我笑着把泡好的茶递给他，我也给自己泡了一杯，这是下一季的新品，里面除了当季的茶叶还添加了其他的花果以调味，现在正好可以先尝尝味道，看看需不需要更改料子。

        男子端起茶杯移到面前，愉悦地闻了闻香气，再用盖子撇了撇杯口，轻抿一口，似乎很满意。

        我们静坐品茶，但却在余光间将对方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天牢内。

        “大人，您看这…。”师爷为难的看了看牢房里不省人事的刘文远，又瞅了瞅自家大人。

        萧染目光含剑，一言不发，手一挥，“都退下。”师爷闻令便和捕役都出去了，寂静瞬间弥漫开来，萧染慢慢撩开衣摆蹲下，看着躺在杂草堆里的刘文远，轻轻道：“刘文远，可还记得我？”这时，刘文远眯开眼，似看到了萧染的脸，神志恍惚的眼神在萧染脸上游离着。正当这时，一袭绣金曳地白袍缓缓进入视线内，萧染看也没看来者，便又轻声问道：“那这位呢？”

        本眼神涣散的刘文远瞳孔骤然放大，挣扎着昂起头来，颤抖着嘴唇，想将眼前人的样子看清楚。

        萧染依然蹲着，蛊惑般的语调灌入耳朵：“看样子是记得。”刘文远惊恐地看着白衣人，嘴张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刘文远急的浑身都跟着颤抖，用尽全力爬到牢门边。“你做的很好。”萧染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但刘文远恍若未闻，眼神透着绝望和愤怒盯着白衣人。“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忘了伤心事吧。”说完，萧染的手轻轻一动，刘文远就晕了过去。

        萧染站起身，朝白衣人一拱手，尊敬道：“已经解决了，是否…。”白衣人手抬起，阻止了萧染接下来的话，转身隐入黑暗。“是。”萧染应道。等白衣人消失后，萧染回头看了刘文远一眼，也转身离开大牢。

        大牢门外。

        “大人。”在外等候的师爷迎向萧染。“回府吧。”萧染看了眼师爷，不急不慌地吩咐道。“是。”师爷下去准备马车，萧染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这是新调制的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公子如有高见，还请不吝啬指点。”我率先打破沉默，如老朋友般与对方谈论。“高雅脱俗，好茶。”对方嘴角噙笑，给出好评。“公子喜欢就好。”我也笑了笑。“比起茶，在下更欣赏姑娘的丹青。”对方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屋内的画，最后定格在我刚画好的那幅上。我也随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又看着他道：“好久不画画了，今晚练了练手。公子还要再来一杯么？”我的杯子已经空了，给自己倒上，又看了看他。“有劳。”他依旧淡然地放下茶杯，我提着茶壶给他又倒了一杯。

        这还是第一次，在深夜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喝茶。好吧，其实是这个男人长得太入我的眼了。我给杯子添了茶，又坐回自己的椅子，笑道：“请用。”那男子依旧端起茶杯先闻了闻香气，然后开始品茶。茶还没喝完，已经听到鸡打鸣的声音了。

        天亮了。

        男子侧目，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茶，起身说道：“感谢姑娘的茶，在下该告辞了，希望下次相见时能再品尝到姑娘的茶。”我随即放下茶杯也起了身，回到：“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夜黑风高之时。”男子听后微微一愣，随即我们都看着对方一笑。门外的吟琛替我们打开门，柔和的晨光洒了进来，吟琛手里拿着一个瓷瓶，里面正是新品茶，我拿起瓷瓶递给男子：“这是新品，尝尝看。”男子接下，笑着说：“多谢，告辞。”一阵风声，男子离开了。

        我看了眼天色，对吟琛说：“下去准备一下吧。”吟琛对我一拱手便下去了。月下遇美人，嗯，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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