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具体原因我还要--”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兀地响起，伴着剧烈的晃动，电梯里的灯蓦地熄灭，两人瞬间被黑暗湮没。

        “果然是部有想法的电梯。”

        “你不要叫。”

        康涟洏举高手机，照见对方的脸。“我为什么要叫？”

        “你们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不都会吓到尖叫么？”

        宋凛川也拿手机电筒照过去，瞧着女孩子晶亮冷静的眼睛，不但不觉得眼前的情况危急，甚至想跟她深入探讨一下这个话题。

        但康涟洏并没打算跟他多说，先按了呼叫铃，接着拨打维修电话，最后透过电梯中缝向门外喊叫了几声。

        教科书般的自救方式，然而屁用没有。

        “把照明关了，尖叫，然后。。。过来抱我。”

        “啊？”

        “动作快，好好演，但不许占我便宜。你不是很擅长演戏吗？”

        什么情况？

        康涟洏依言把手机电筒关了，却迟疑地站在原地：“你认识我？而且现在你是觉得，电梯故障是人为的？恶作剧？想看我们表演惊恐情状？”

        宋凛川低嗯了声，“快点过来。”

        语气催促中含着嫌弃，怕不是精分。

        康涟洏暗自吐槽着，人已经伴着电梯再次的晃动扑过去，搂住宋凛川一只手臂，颤抖着尖叫起来。

        长这么大，她只在童年扑过爸爸的怀抱。就算这位是个超级大帅哥，她也不会免费扑的。毕竟不知道谁占谁便宜。

        不过她的戏演得确实不错。这么一下之后，单身狗梯灵，哦不，是操控着电梯的人就有了新的反应。

        轿厢不再晃动，机器的轰鸣声也停下来。短暂的安静过后，电梯里出现另外一道声音，像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呜咽低徊，如泣如诉。伴着指甲刮擦金属的动静，仿佛这女人正攀爬于电梯壁上，意味不明地盯着里头的人，瘆人得紧。

        很明显的，有人在搞鬼。

        康涟洏作出更惊惧的表情，抬手松松地揽住男人的颈项，趁机耳语：“恶作剧的不止一个人，有管监控的，有管电梯的，可能还有其他人。报警吧！”

        “嗯？”

        宋凛川发出颇有威仪的一声，却是毫不迟疑地回搂住她的腰，两秒后就松开。“差不多行了，别总惦记着占我便宜。”

        wtf？

        康涟洏忍不住想口吐芬芳。

        但感觉到他明显紧张的肌肉时，不由惊诧：“你，怕鬼？”

        立刻换来男人的轻嗤：“鬼有什么可怕？都是生不逢时的可怜人。我只是觉得恶心。”

        那就是怕了。

        这么个大男人，看着气势十足的，竟然怕鬼。倒是有点反差萌。

        康涟洏窃笑着，取出手机准备拨110。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没有引发操控者的动作来看，监控应该没有收音设备。

        手腕却教被她占了便宜的男人按下，“不用多此一举，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说着便在自己手机上点了两下，然后对她说道：“等一下，最多两分钟，电梯就会开了。”

        康涟洏点点头，默默地退到远一些的角落里。

        不知道为什么，宋凛川直觉她生气了。而且，他竟会因此觉得不自在。

        女鬼还在惨泣，间或阴笑。宋凛川不自觉地皱眉，往康涟洏那边挪近，同时试图搭话以缓解尴尬的气氛：“你不害怕吗？女孩子一般不都会怕这个吗？”

        “不怕。我只怕没钱。”

        康姓女孩子嗓音甜软，说出的话却是脆生生的。

        气氛似乎更尴尬了。

        宋凛川却无声地挑了挑眉，很满意她的反应。

        虽然没有江特助说得那般夸张，但用来做自己的兼职助理也算合格了。而且年纪小，可塑性强。

        --

        一分钟后，电梯恢复正常。

        门打开的瞬间，强光射入。

        康涟洏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随即就听见一迭声的“宋少”、“老板”响起，个个不胜惶恐。

        康涟洏放下手臂望去，宋凛川已经摘下口罩，冷眼看向围在电梯口的人。凤眸寒飒、气势迫人，仿佛自己第一次在电梯口见到他的情景重演。

        怪不得刚才在电梯里他那么笃定自己会演戏了，还真是有过一面之缘。

        可惜是孽缘，造孽的孽。

        宋凛川伸手和身着警服的男人握了握手，“贺队，劳烦你亲自过来。”

        “宋少客气，保护群众安全是我们的职责。嫌犯已经被控制。具体情况您是想现在了解，还是等我们审问过后，再联系您？”

        宋凛川扭脸看了眼坐在稍远些的长凳上、跟俱乐部的常驻医生们说着话的康涟洏，略一思索，“去我办公室说吧。不然等下不好跟那位小姐交代。”

        一旁的守拙瞪大了眼：交，交代？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一个女人的想法了？

        难不成是被康小姐先前智斗碰瓷男的英姿折服了？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正他印象是特别深刻的。

        赶紧过去请康涟洏到休息室稍待。

        康涟洏看着宋凛川和警官阔步离去的背影，应了好，然后给姚黄发信息，让她帮自己签到。

        电梯空间狭窄、空气不流通，情况又紧急。她努力控制着呼吸，才让心脏没那么难受。这会儿出来了，需要好好缓一缓。另外，她也想搞清楚，电梯事故的来龙去脉，不能白受惊吓。

        最重要的是，这家俱乐部是宋大少开的。自己平白受牵累，他多少得给点抚慰金什么的吧？

        --

        办公室里，贺队长向宋凛川详述了嫌犯的情况。一个在监控室，一个在自动控制室，一个在新媒体室，当场被摁住，拿枪往脑袋上一顶，就什么都交代了。

        三个出身普通、样貌平平的单身操作工，看多了俱乐部里身材完美、脸蛋出色、家境优越的客户，生了嫉妒心思，于是共同策划了这种人造故障，想看一男一女被关在电梯里后的各种窘态，可谓邪恶又猥琐。

        在今天之前，这种事件已经发生过两次，并且间隔了一个礼拜，且无人受伤。

        三人还有点脑子，知道做得过了会被发觉，所以都是把人戏弄一会儿，看人差不多撑不住了，就把电梯门打开。因此没人会把事故往人为方面想。

        宋凛川也是今天过来视察，听经理说起这事，心中警觉，才临时起意要试探一二的。

        赶巧了不是？

        “他们的行为已经危害到公共安全，我们会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不知宋少是否还有其他意见？”

        “危害公共安全？能判几年？”宋凛川轻笑一声，看向贺队长：“你不觉得，他们这是故意杀人吗？”

        “故意杀人？这，目前来看，他们的意图并不明显。”

        “呵，那是前面两拨受害人侥幸。你看今天那个小丫头，有心脏病，再晚点出来，恐怕就有性命危险。这不是杀人是什么？一个杀人犯，在面对审讯时，肯定会说他没想杀人的。贺队确定要相信嫌犯？”

        这是什么护短操作？

        贺队长心有八卦而不敢问，只点头道：“您说得有道理。现在是因为被我们及时发现，那三人才没有继续作恶。否则，他们会继续这种恶作剧，甚至变本加厉，大概率地会存在对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的过度自信。是我短见了，感谢宋少提醒。”

        “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感谢警官们不辞辛苦的守卫。后续我会让胡经理和法务跟进，希望这个案件能尽快完结，不多占用贺队的时间。”宋凛川面上的寒意淡了些，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暗示谈话就到这里。

        --

        送走贺队长，宋凛川立刻去了休息室。

        康涟洏捧着热水，正跟守拙有说有笑，脸色也不像刚出电梯时那么苍白了。

        守拙见到老板，立刻站起身打招呼，话题也自然中断了。

        康涟洏的笑容也淡下去，把杯子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似乎不太想理人。

        宋凛川径自走到她面前，“康小姐，你没事吧？”

        这句关切不是客套，而是真诚的。在电梯里，她表现得太过冷静，让他忽略了她是个病人，没有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外界。

        “没事。谢谢。”

        康涟洏淡淡地回了句，继续喝水。

        守拙见老板看向自己，忙说：“康小姐真没事儿了，医生给她吃了护心药，好着呢。”

        “好。你派人去催下原秘书，让他准备好了我吩咐的东西就拿过来。”

        宋凛川说着就在康涟洏对面坐下，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康小姐，今天的电梯事故，我作为俱乐部的负责人，代表俱乐部向你致歉。另外，也大致跟你说明一切事故的原因。。。”

        守拙站在门外，听着自虚掩的门缝内传来的老板详细到啰嗦的“大致”说明，已然淡定了。毕竟康小姐是受害者，老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建议公安以故意杀人、伤害进行审查，康小姐觉得如何？”最后，宋凛川试探性地问询。

        康涟洏张眸看他，一脸“你真的假的？”的疑虑。“按照警官和您的说法，他们在行动时并没有杀人故意，前两次也都是适可而止。如果公安以涉嫌故意杀人罪移送至检察院，检察官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到法院，法官一审查，发现现有证据无法充分证明他们有故意杀人嫌疑，那只能将他们无罪释放。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往危害公共安全方向去判定呢。”

        宋凛川听得认真，眼神晶亮得如灌醍醐。“你说得对，是我考虑欠佳了。”

        随即就以手支额，微垂着眼皮笑起来。

        虽然笑得妖冶动人，但康涟洏疑窦更生：考虑欠佳还这么开心，怕不是有猫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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