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良知


跨年那天唯也收到了来自黑子和七海的祝福短信,都只新年快乐四个字而已,但是对于唯也来说,却是第一次交到的朋友发来的节日祝福,弥足珍贵,于是那一整天唯也心情都很不错。

        新年过后紧接着就是中考,黑子经过七海一系列突击特训,考完试后和七海兑完答案,发现自己的分数超过了诚凛的录取分数线,总算能脱离七海的‘教学地狱’时,黑子第一次露出了‘幸福’的表情——这是七海说的。

        至于所谓‘幸福’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由于七海看的呆掉,没来得及用手机照下来,就成了七海和唯也最为遗憾的事情之一。

        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他没接到过黄濑的电话,当然短信也没有,偶尔从黑子口中得知黄濑的消息时,也会下意识转移话题。

        唯也最近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学习上。

        关于语言学校的事情,得到了青木爸爸的大力赞同,母子两一起去学校时,还差点被分不清东方人长相的外国老师当做姐弟,这件事让青木妈妈心情非常好,上课时的热情越来越足,渐渐地和附近的邻居也慢慢有了交流,没了最初的邻里生疏,也有了几个可以一起八卦的朋友。

        而唯也,由于还没开学,反而比青木妈妈更加闲,除了上课之外,基本都会去家附近的图书馆看书。

        也并不是对书感兴趣到,一天都无法离开图书馆,只是唯也想尽快掌握大部分词汇,好在开学时不至于尴尬而已。毕竟虽然去了语言学校,但能学到的东西还是有限,最好还是在课外也大量阅读一些书籍——这是语言学校的老师说的,当然唯也自己也真么想就是了。

        总之,唯也过的还算充实,平和。

        ……与之完全相反的,当然是黄濑。

        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沮丧中。

        “妈妈……我们也搬去澳大利亚吧。”黄濑说着,把脸搁在了餐桌的桌面上。

        “……胡说什么呢。”黄濑妈妈瞪大了眼睛,随手拿起一边印有黄濑的流行杂志,拍在了黄濑的后脑勺上:“快点去洗手!该吃饭了!”

        “是……”黄濑咂嘴,乖乖的去了洗手间。

        洗完手用旁边的毛巾擦干,一抬头,黄濑看见镜子里的倒影。

        黄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无奈。

        摄影师前几天还问过黄濑,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保养,为什么头发不闪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好,连笑容都很勉强。

        黄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摄影师,他身体里现在缺少一种叫做唯也的成分吧?

        这种成分是他必不可缺的维生素,可现在根本无法继续摄取……他就快要虚弱致死了。

        “……好想见唯也。”坐在餐桌前,黄濑小声的呢喃着。

        不止是想见而已。

        还想闻唯也发丝和肩窝的味道;想触摸唯也背上的红痣;想听唯也温柔平静的声音;想亲吻唯也的唇告诉他自己的心情——最好能就这么抱着一直不撒手,不管是吃饭,学习,运动,都在一起。

        黄濑又掏出手机来,看着手机里备注为唯也的那串号码许久,最后又悻悻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不敢用自己的号码打过去。

        每隔上一个星期,他就会用公用电话偷偷拨打唯也的号码,也并不是想要和唯也交谈,哪怕只是听见唯也疑惑的声音,黄濑也觉得满足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每天多打几个电话过去……但是如果频繁接到无声电话,不管是谁,都会将手机设置成拒绝陌生人来电的吧?所以黄濑只好忍耐着……只是这份忍耐也快要到极限了。

        想见面。

        想见面想见面想见面——

        黄濑不停戳着盘子里的米粒,神情萎靡让黄濑妈妈看的十分烦躁。

        “我知道你和唯也一起长大,忽然分开有些不习惯,但都已经快两个月了,你也应该打起精神了吧?”

        黄濑不答话,咬着筷子发呆。

        “……凉太!”黄濑妈妈刚想发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拍手:“……啊,我记得,唯也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黄濑顿了顿,猛地直起身子,期待地看着黄濑妈妈:“什么东西?”

        唯也走之前居然有东西教给他——等!

        “这都两个月了!!妈妈你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黄濑妈妈不高兴的道:“不小心忘掉而已,你不想要?那算了,放我那也一样。”

        黄濑只好乖乖道歉:“我错了。”

        “哼,”黄濑妈妈回房间拿出一把钥匙:“这是唯也给我的,说是东西放在他房间里,叫你有空去拿。”

        “唯也家里的钥匙……”黄濑愣愣地接过要是,冲钥匙发呆了好半天之后,才小声的道:“……这算不算求婚……”

        “什么?”黄濑妈妈没听清。

        “什么都没有!”黄濑迅速的扒完碗里的饭:“我吃饱了!”

        “你这孩子,还有饭后点心——凉太?凉太!”

        黄濑妈妈发现怎么也没法把黄濑喊回来,不如说,黄濑根本连头也没回就跑出了家门。

        “……算了,我自己吃掉。”黄濑妈妈也愤愤的拿筷子戳起了饭粒。

        黄濑并不知道自家母亲的不忿,他正站在唯也家门口。

        大概是过于紧张,将钥匙□钥匙孔时好几次没对准,最后扭动钥匙之后,黄濑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推开门。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客厅并没有少什么东西,沙发和电视,还有餐桌都还在,只是都被蒙上了隔尘的白布。

        黄濑看着沙发一时有些愣神。

        他记得,以前和唯也一起看录像时,唯也总是坐在这张沙发的左侧,默默地将右侧让出来,无声的催促他快坐下……那是为黄濑预备的位置。

        只是现在都空了。

        黄濑叹口气,上了二楼。

        唯也的房间表面看起来没有太大改变,只有一些唯也喜欢的书和摆设不在了,床上还铺着唯也喜欢的淡蓝色格子床单,已经洗的发白了。

        唯也总是很念旧,东西不用到坏一般不会扔掉。

        黄濑明知道周围不会有人,但还是左看右看,直到确定了绝不会有人来,才忍着欢呼的冲动,猛扑到唯也床上滚了几圈,就连床上两个月没人睡,可能很脏这一点也不顾了。

        唯也的味道。

        闻着淡淡的苹果香气,黄濑抱着枕头差点哭出来。

        两个月——黄濑从来没和唯也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以前最多不过三天,这还是因为黄濑有工作要去外地的原因。

        但那时有的不仅是想念,还有即将见面的期待在里头,所以连等待都很高兴,工作时也会很有劲头,想着等唯也看见了他的工作成果,一定会夸奖他之类的,就并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但是现在不同。

        这次不是他离开唯也……而是唯也离开他。

        不知去时,不知归期。

        这份没有尽头的等待和想念实在太过无望……让黄濑觉得,两个月简直有两年那么长……不,还要更长。

        所以说……时间这东西,真是糟糕。

        有时很快,有时又很慢,却从不停止捉弄人心。

        黄濑这么想着,将头埋在唯也的床单里使劲磨蹭。

        嘿嘿……唯也的味道。

        总觉得,虽然时间还有的挨……但只要有这个,他就能振作点了。

        黄濑磨蹭了一会,觉得心底的空虚被填上了些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只是手里还仍然抱着枕头不放。

        他还得找唯也给他留下的东西。

        四下环顾一遍后,他就确定了目标。

        就放在书桌上,那是并不大的纸盒子,并没有封上,只是拿书压在盖子上头防止落尘而已。

        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唯也要给他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黄濑将箱子移到地上,打开来看里头的东西。

        “……我早该想到的。”

        黄濑看着一箱子奢侈物品哭笑不得。

        香水,皮带,耳钉……

        黄濑拿起那粒曾经反复挑选了将近一个月的黑水晶耳钉,小声的自言自语:“……明明很适合唯也的。”

        黄濑总觉得唯也的黑发黑眼,和黑水晶再相配不过了,互相辉映着一定很好看。可惜唯也不喜欢……不过也好,打耳洞还是挺疼的,他当初送给唯也时,还因为耳洞问题,自己一个人在心里挣扎了很久。

        黄濑将耳钉拿在手里反复摩挲,最后放回盒子里,和其他的大堆奢侈物堆在一起,随便扔在一边。

        唯也不要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扔掉也舍不得。

        黄濑反复纠结着那些礼物,最后郁闷地叹口气,坐回床上。

        坐了一会后,黄濑不安的瞄了几眼衣橱。

        ……应、应该全都带走了吧。

        总……总不会还有衣服留下吧!

        ……这……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毕竟唯也走的那么急,不小心留下几件衣服,或者几件旧衣服不准备带走了,就干脆放在衣柜里,也是有可能的嘛。

        啊!他也并不是想要唯也的衣服!只是……只是衣服放久了会被虫蛀的,他帮着收起来而已!

        没错!

        他是好心!这是正确的行为!放着衣柜不看才是错误的!!!

        黄濑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良知,有些心虚扭捏并且……坚定地拉开了唯也放衣服的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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