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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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族衰落，往往从某个成员死亡开始。如同洪水泛滥河堤上敲出一道裂痕，汹涌澎湃浊流会不遗余力地攻击这脆弱部位。转眼堤防垮塌，沉积已久灾难便会铺天盖地而来，导致整个家族分崩离析，甚至血脉枯竭。

        昔日繁华嬉闹、上流社会社交中心——乐园，连日沉浸悲伤气氛之中：二小姐童光盈意外去世，还来不及举办殡葬仪式。童老爷又因为痛失*女，伤心过度，导致心脏病发，忽然辞世。——短短时间，连续办理了两件丧事，整个城市人们都为童家不幸而悲悼叹惜。

        然而，此刻，这座依旧富丽堂皇庄园里，却出人意料地，传出与丧期哀伤气氛不符激烈争吵声。

        “爸爸到底怎么去世，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吗？”

        说话，是童家二少爷——童光辉。他剑眉树立，虎目圆瞪，凌厉目光毫不避讳地刺向了大哥童光瑞。

        “你什么意思！”光瑞忍不住拍案而起，激愤地说，“我赶到时候，爸已经过世了！”

        听闻此言，光辉冷笑一声说：“当时，寝室里只有你和爸爸。现，随便你信口雌黄，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光瑞额头上青筋暴起，喝道：“我心里有什么数！你有话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看着大哥那张气急败坏脸，光辉加有理由相信自己推断是正确：“这么凶干嘛？说到你痛处了？明明就是做贼心虚……”

        话还没说完，光瑞一记响亮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到了光辉脸上。

        见到这副光景，场诸位都惊呆了——大家都想不到，平素温文尔雅、沉稳内敛、以“君子风”著称他，竟然也会有情绪失控到动粗时候！

        枕边人公丽丽诧异地看着丈夫，沉默不语。

        光颜慌忙上前，抱住光瑞意图继续挥舞手臂，哀求道：“大哥，别打了。”

        光瑞依旧肝火旺盛地瞪着光辉，恶狠狠地指着他，嚷道：“别拦着我，我要代替爸好好教训他！”

        光辉轻轻拭去嘴角鲜血，冷冷地说：“怎么，爸爸尸骨未寒，就急不可耐地想摆大家长做派吗？”

        “不错，我是长子，现这个家由我做主！”

        熊熊怒火将光瑞白净脸烧得通红，额头上闪着亮晶晶汗珠。

        但是，光辉却丝毫不买账地说：“别动不动就拿‘长子长孙’说事——做对不起父亲苟且之事时候，也还记得自己是‘长子’吗！”

        “你胡说什么！”光瑞一边奋力扭动身子，意图挣脱妹妹阻拦，一边对着弟弟，近乎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对不起父亲事情，值得你这里说三道四！”

        “哈！好一个‘行得正坐得端’。”回应他是一个嘲讽笑容，“勾引庶母、泯灭人伦人，也可以这么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自我标榜呢。”

        这句话，恰似一个晴天霹雳，众人头顶炸响。每个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此刻，光瑞那被怒火烧红脸也像被浇了冰水一般，瞬间失去了颜色。浑身颤抖，冷汗淋漓而下。只有愤恨眼睛仍然发出莹莹绿光，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光辉反客为主，不紧不慢地说：“本来，我根本不想说。但是，看到你这个嚣张样子，我气就不顺！”

        听弟弟这么说，面如死灰光瑞顿时失去理智，用力掰开妹妹纤弱手臂，再次张牙舞爪地扑向他：“闭嘴！你这个混账东西，凭什么大放厥词、血口喷人！”

        面对气急败坏哥哥，光辉却不躲不闪、神色异常冷静地说：“是你逼我……妮妮事情我也感到很伤心，但是，不是因为失去妹妹缘故，而是——侄女！”

        “我要杀了你！”——如果不是被光颜拼命死死拉住，光瑞真恨不能跳过去、死死掐住他脖子，让他不能再多发出一丝声音！

        这边儿这位已经被怒火烧昏头脑，几乎动了杀机；那边儿那位却显然是有备而来，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童光盈，我们小妹妹。其实，是你，和这个女人——”

        说着，一只修长手指，无情地指向童老爷未亡人訾多宁：“——女儿！”

        “你……”

        光瑞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一阵轰鸣。要不是光颜眼疾手扶住他，险些因为眩晕跌倒地。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訾夫人。——訾夫人却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保持着遭逢丧女接连丧夫、一系列叠加沉痛打击后木然神情。

        “怎么会这样……”

        光瑞脸色惨白，踉跄地挪动脚步，无力地跌坐进沙发中。

        訾夫人这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漠然转身，沉静地转身离开大厅，独自回到楼上卧室。

        从刚才开始，大少奶奶公丽丽就完全僵住了。足足缓了半天，才轻叹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瘫软座位上。一双美丽眼睛，失神地望向漆黑窗外。

        一片令人窒息死寂中，光颜含泪走到光辉身边，低声说：“光辉，这是真吗？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住弟弟手，暗中微微用力。用近乎乞求眼光看着他，期待他能配合地说点什么，安抚大家失控情绪。

        然而，他却冥顽不灵地把自己手从姐姐温暖手中抽了出来，态度坚决地说：“我知道我说什么。”

        说完，呼地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重重摔桌子上：“这是有关妮妮病案资料，需要我明确解释一下里面专业术语、普及一下遗传学知识吗……”

        说话间，忽然，楼上传来一声凄厉尖叫：“啊！救命呀！救命！”

        话音未落，一个女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因为慌乱，差点从楼上滚落下来，她面无人色、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号着：“不、不好了……夫人、夫人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