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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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婷婷抱着高过头顶大纸箱，东倒西歪地走过长廊。

        记得刚刚一起来服务员好像是从一楼某处拿来画册，由此猜测，仓库应该跟衣室隔得不远。——正思忖之际，忽然听到有人迎面走来。

        她慌忙避让，结果却因为看不清前方道路，一头撞向墙壁。麻木手一时酸软，箱子一歪，杂物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蹲下身去收拾那一地狼藉。

        “喂，你！抬起头来。”一个熟悉声音居高临下地响起。

        她怯怯地抬头看去，四目相对，两人一样吃惊——居然是三少爷童光赫，身边还有善良孤儿院见过猫脸男子。

        诧异她下意识地问道：“你、你怎么会这里？”

        显然被佳人“先发制人”弄懵了头脑，光赫“配合”地回答：“明天开会，我住这里……”

        忽而反应过来说：“不对，这个问题，好像应该由我来问吧。你怎么会这里？还有……”

        他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那身“眼熟”制服，不解地问：“为什么穿成这样？——你打工打到这儿来了？”

        婷婷为刚刚自己唐突感到抱歉，红着脸说：“不是，事情说来话长……”

        他温柔地说：“没关系，我有时间，你可以从头慢慢说起。”

        姑娘却忧心地看着一地杂物，为难地说：“不行，我得把东西送去仓库，还要拿胶带去会议室……”

        “听清楚了吗？”光赫扭头对身边猫脸男说，“去仓库拿些胶带送到会议室，顺便叫人过来把这里清理干净。”

        接到指令，猫脸男即刻动身，一溜烟儿地跑下楼去。

        他重转回头来，看着目瞪口呆佳人说：“好了，现可以说了吧？”

        “嗯……”

        还没等婷婷开口说话，饥肠辘辘肚子先发出了委屈控诉——早先米线已经消耗殆。

        看着她番茄般通红脸，光赫忍不住哑然失笑，眼睛弯成月，薄薄嘴唇绽开，露出雪白牙齿：“我正好去餐厅，要不要一起？”

        他开怀笑声中，婷婷已经羞愧到无地自容，连忙推辞：“谢谢，不必了。”

        听她这么说，光赫转瞬拉下脸，不悦地说：“是我错觉吗？你好像不太喜欢正视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讨厌事情？”

        婷婷急忙解释：“没有，真没有。只是……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而已。”

        看到她那顾虑重重、搜肠刮肚寻找推脱理由模样，光赫又说：“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这里临时工人，我想海川老板还不至于吝啬到连一份工作餐都要跟你计较。走吧，晚了，餐厅就关门了。”

        说完，不容她再拒绝，便一把拉起她，径直向餐厅走去。

        果然是因为时间太晚缘故，餐厅里空无一人。

        看到光赫进门，满脸谄媚服务人员立刻迎上前来：“三少爷，宵夜已经送去您房间了。”

        不期，得到却是主子冷漠命令：“今天这里吃，请准备两份工作餐。”

        当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地发呆时候，光赫已经径自带着女伴进入餐厅，挑好位置坐下了。

        不一会儿，温热可口、香气四溢饭菜便端了上来。

        光赫仔细看来，不禁微笑：托盘里主食虽然是白米饭，配菜却有鹅肝和鱼子酱，搭配碧绿花椰菜和芦笋，雅致又不张扬。旁边一份干烧松茸，浓郁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鱼翅汤被“体贴”地装进朴素餐杯中，连海川餐厅招牌点心“玫瑰露布丁”也撤下了华贵包装，简单地摆放一只素色磁盘中，静静地散发着甜蜜芬芳。

        “哇，这里工作餐这么丰盛……”婷婷瞪大眼睛、惊喜地盯着餐盘，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用眼睛把这些东西吸到腹中。

        看到她两眼放光样子，光赫赶紧善解人意地说：“那就点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谢谢，那么，我不客气了。”

        表示过感谢，婷婷放下淑女斯文，一阵忘我大朵颐之后，等到再抬起头来时候，才发现对面坐着光赫正愣愣地、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看。顿时觉得狼吞虎咽样子失态了，羞赧地说：“不愧是高级餐厅，我第一次喝到这么美味粉丝汤……”

        光赫苦笑着说：“粉丝呀……呵呵，好吃就好。”

        他方才意识到，这些高档食材她眼中不过是腌鱼子、炒蘑菇和粉丝汤，忍不住有些心酸：当年锦衣玉食你，如今居然落魄至此……

        正他暗自感慨之时，一位眉清目秀青年托着一只古香古色酒坛款款而来：“三少爷，您酒。”

        “云涛，有心了。”光赫意味深长地朝他点头微笑，继而为婷婷介绍，“这位是餐厅经理岳云涛。”

        她慌忙起身致谢：“给您添麻烦，实不好意思，谢谢岳经理。”

        青年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地回答：“这是我应该做，小姐无须放心上。”

        说完，他熟练地为光赫摆上酒具，随着手中酒坛开启，一阵浓郁醇香迅速弥散开来。清亮酒水折射迷幻灯光，白玉盏里宛若镶嵌着一颗硕大琥珀宝石。

        光赫主动解释说：“近日思虑繁重，睡眠轻浅。这酒有宁心安神之效，有助于入睡。——你要不要试试？”

        婷婷憨憨地笑了笑：“不用，谢谢。”

        他也不勉强，转而柔声问道：“吃好了吗？”

        她认真点点头，坦诚地回答：“嗯，很好，谢谢。”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面前基本上没动餐盘，对岳经理说：“那么，把这些都撤掉吧。”

        “是，三少爷。”

        岳经理马上动手，亲自收拾桌子。但是，看到姑娘盘中动也没动甜品时，他迟疑了一下，不过，终什么也没说，还是麻利地收走了二位餐盘。

        经理走后，光赫低声对婷婷说：“如果可以话，你真该尝尝，那是海川餐厅有名甜点，很多人专门前来定制呢。”

        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吃甜品习惯。”

        “噢，是这样呀。”

        他轻轻抿了一口酒水，一边对着佳人微笑，一边品味着美酒醇香。那深情款款目光却直看得她后背发冷，别扭地坐立不安，只想赶紧找个理由逃走。

        就婷婷要开口告辞时候，光赫却突然抢先一步说：“现，可以讲讲你故事了吧？”

        说着，他重斟满了面前酒杯，做出一副准备欣赏长篇评书架势。

        “好吧……”

        既然逃走无望，婷婷只好把来这里探望梓高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向他讲述了一遍。

        岳经理远远站着，冷眼观瞧那位穿着制服漂亮姑娘滔滔不绝地向三少爷讲述着什么，时而眉飞色舞，时而红晕拂面，完全沉浸自我美好世界里，丝毫没发觉对面听众脸色越来越暗淡。

        平时三少爷不过浅酌两三杯，如今眼看他拿着药酒解渴般地狂饮，岳经理实按耐不住了，移步光赫身边，轻声提醒：“三少爷，酒多伤身。”

        “噢……”遭到打扰，他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份被宣判无罪释放轻松，“好吧，今天先到这里……给小姐安排一个……房间……”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推开经理搀扶双手，步履蹒跚地走向出口。

        岳经理不无担心地看着他离去背影，沉吟片刻，转向婷婷：“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诚惶诚恐地回答：“请讲。”

        他愁眉不展地恳求道：“麻烦您替我照顾一下三少爷，好吗？他今天酒喝得有点多。这酒后劲儿大，要他照顾自己，可能有点困难。”

        听闻此言，婷婷不由地一怔，但是看他一脸焦虑，终还是答应：“好吧。”

        “谢谢，少爷房间113房。”虽然语气还是那么不咸不淡，但是俊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笑意，“我马上为小姐安排房间，一会儿亲自把钥匙给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