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野雀为凤？

“班暨成！今日这事儿明知是火坑，你何必跟着卫家一起去送死！”四方大院内，只看妇人正抓着男人衣袖，泪眼婆娑“什么狗屁清君侧，明眼人都晓得是造反。一朝功成他们是至尊帝王，你捞不着好。一朝败了，咱们一家都得跟着遭殃！”

        “我信卫兄。”班暨成未多言一句，只是默默一言“事若成，他日加官进爵，你我皆可逆天改命，南歆亦有个好前途。如若不成，我班暨成既已跟了卫兄，便不会悔！”

        班暨成蓦然转身，轻柔抚过妇人手腕“若有不测，带着南歆走。”

        “南歆不走。”话间，已看六七岁模样的班南歆自屋中走出，信步向前，已从父亲手中挽过母亲手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歆等父亲回来。”她弯弯一笑“你们不会败的。”

        班暨成微愣，随后欣慰一笑，只是轻轻颔首“卫翎在门口侯了许久，去与他道个别罢。”

        班南歆轻轻哼笑，轻拍母亲双手聊作安慰，一蹦一跳，便往门口去了——

        院门外头，十岁的少年搓着双手，见着班南歆来了，快步上前“南歆！我要和爷爷父亲一同出征了！他们都说，我以后要当皇太孙——”

        话音未落，少年被少女捂住了嘴，班南歆一脸严肃，嗤着“书先生说的都吃到狗肚子里了！祸从口出，八字儿没一撇呢。”

        “没一撇，小爷就给他画上一撇。”小少年紧紧握着班南歆的手，宝贝似得不肯放开，眼睛亮闪闪，似有星辰大海坠落，闪的班南歆睁不开眼睛“我爷爷、父亲，还有你父亲，还有我！一定能行。”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又似怕捏疼了她“我们还会见面吗？”

        班南歆刚要抬手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闻言一愣，一瞬过了便蒙抽回手，便是一记脑蹦子“我爹跟随你爷爷，若事成，我们一家自然随你们入长安，我们总是会在一块儿的。”

        此话一出，却看小小的卫翎面色通红，后撤一步，扬了一句“说话算话。”便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留在原地的班南歆，手上留有卫翎的余温，半晌，才从小伙子那摸不到头脑的行为中缓过神来，却不知，他们的下一次见面，相隔整整六个春秋。

        “这猴崽子，发什么疯。”

        自乱世争雄，四分五裂后，多年兵戎相向，重归统一，今天下为周朝所统治百年，然自周昌帝病逝，其第十二子周末帝于八岁登天子宝座。母壮少若，皇后卢氏把持朝政，连同范式抢占朝廷□□以治天下。万民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且至末帝五年，周末帝以荒淫无道以责问太后，母子抢夺政权。杀忠臣，养奸佞，与各官员往来勾结，□□施压，自晋州卫氏军奋起，各地起义军打着反周的旗号分分响应卫家君。

        群雄攻长安短短两年及破防于卫家麾下，长安失守，周末帝被斩于长安皇城太极宫，卢太后投降于卫氏以求保命，亦被囚禁天牢。

        末帝七年五月，卫家自立为帝，由百姓拥立登基，改年号乾勋，国号绥，世称绥□□乾勋帝。

        -

        乾勋四年

        今儿又是长安城里头贵族小姐举办的诗会，长安城内规矩之多，社交圈亦比之晋州复杂的多。班南歆瞅着眼前的邀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不想去就不去罢。咱们家随陛下，没什么好怕的。”班夫人——今已封作晋国夫人，手上依旧持着针线，比量着班南歆的尺寸，亲力亲为绣着“姑娘大了，身子骨长得快，你瞅，比之前的尺寸又大了一圈。”

        “娘——”班南歆娇嗔“这是在说女儿胖了。这样的事，街上哪个裁缝绣的不快，您何苦，伤眼睛呢。”

        班夫人摆摆手“不碍事儿，做了一辈子的活计，如今是得享清福了，却觉着少了些什么。权当逗个乐子。你看弘农杨氏家的魏国夫人每天约我打牌插花，一个理儿。”

        这一面说着，班夫人这才恍然大悟，轻打女儿靠过来的头，嗔道“说正经的，老一辈的诰命夫人不喜我这个乡野村妇。小字辈的愿意叫你，再不去，你爹爹不好做。”

        “我晓得，我已十四了。”闻及爹爹，班南歆垂眸紧攥衣袍。

        自乾勋皇帝登基，头事便犒赏左膀右臂，以班暨成为首，为正一品司空，夫人冯氏册封一品诰命夫人，连带班南歆亦有了安城县主的封号。然天命作弄人，熬过了战争动乱，本以前路漫漫，尽是繁花平安，其乐融融。可是长安城鱼龙混杂，又岂是这么容易。周朝百年，连带八大贵族根深蒂固，以琅琊王氏为首，范阳卢氏、赵郡李氏、弘农杨氏、荥阳郑氏、博陵崔氏、陇西阮氏、兰陵萧氏八大贵族虎视眈眈。从前的名门望族今卫家入长安，一朝天子一朝臣，怎能罢休。故以班南歆一家首当其中，遭贵族合伙孤立白眼。转眼已过四年，班南歆早已习惯…

        “母亲莫忧，这回帖子是荥阳郑氏家里发的。郑大人今任太师，却授卫翎书业，都道郑家偏皇家，不会有什么大事。”班南歆一叹，一面让自个儿的侍女霄槿拿了间出门的衣裳，淡淡“她们从前能欺我不懂，笑话我穿的像个新娘子，如今可不能了。”

        -

        长安朱雀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往来的百姓皆穿着不凡，几家店铺外头打着金招牌，不消往里头踏进去都晓得是怎样的金碧辉煌。空气之中皆弥漫着王权贵胄的味道，只呛的车里的班南歆厌恶的拉下车帘。

        不消拉开看，都知道人来人往的过路人瞅着他们繁花的马车，够头一探究竟的目光——那眼神里头有羡慕有不屑甚有怨恨。他们定都抱怨着老天不公，投胎皆分三六九等。

        班南歆冷哼一声，他们班家也是白手起家，自个儿打出的天下，也照样被天之骄子左右嫌弃。

        “恭迎恭迎。”郑府门前的小厮后退上前，正寻着邀帖，只待班南歆递出之时无意瞅到一

        “班”家的族徽。小厮微微一冷即冷冷一哼，短短几秒之内变换好几个脸色，冷冷道“劳班小姐自个儿进去了。”

        随后，他已奔着后头做派奢华嚣张的车轿那头去了。

        “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霄槿愤愤不已，一面口骂狗贼，一面去掺班南歆下车。

        “还没习惯？你骂有什么用，他们听到了，还反咬咱们想也村妇，好没意思。”班南歆虽不高兴，也去稳自个儿侍女的心虚，正好往后一撇，啧啧“这架势，琅琊王氏的小姐都请来了？”

        班南歆一说，霄槿方才反应回来，回头去看，那轿辇大气之外，外头王氏族徽亦随主人一般，用的亦是掺了金子的木头刻的。其嚣张之派，怎能不令人咂舌。

        说来也是，琅琊王氏掌管进大绥大部分兵权，即使有陛下一首提拔的薛将军也达不到分庭抗礼。其家族饱读诗书之外亦可行武功，行为历来猖狂，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儿。

        眼瞅着琅琊王氏的小姐由着奴仆簇拥而来，亦只微微俯视，不乐意底下她精心打扮过的发髻。正轻哼笑着“瞧你殷勤，怎么到了我这儿，请帖也不兴看了？”

        “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小的难得伺候一回您，哪儿敢看您的请帖。”为首的小厮狗腿的模样直叫班南歆恶心，然她入长安后头一次出丑便因她算计，如今也不想与之多有交谈，索性执了霄槿的手在旁等待。

        “荥阳郑氏没骨气的东西。”眼瞧着穿着贵气的少女走来，厌恶一撇便掩唇而去“真不愧是皇族的哈巴狗，什么人都请，也不怕寒酸气儿脏了府里百年的好地气。”

        班南歆自然晓得她在隐喻自个儿寒酸出身，袖下拳头早已握的紧紧，然为不落人口实，亦只得暗暗忍下。跟人身后入那郑家大院内。

        郑家虽不同琅琊王氏、弘农杨氏几家争权夺利的贵族势利眼，亦不同流合污求什么光宗耀祖。男儿稳中求进，却看女儿家家为族争光。前朝周昌帝一生所爱珍贵妃、周勤帝之皇后，甚有周末帝后宫的郑淑妃皆出自荥阳郑氏。故郑家大院虽算不上金碧辉煌，也算高贵典雅，沉静大气。

        花会一般设于后院，而郑家前院至后院亦种植大片花卉，一旁有假山流水，前儿就是百花齐放，颇有人间仙境之感。不由使班南歆看呆了眼，驻足于中，痴痴想着什么。

        “我当是谁，原来是司空大人家的班大小姐。”一阵嬉笑间，只看几个贵少爷捐款走来，一人瞅着班南歆发呆，眉毛一挑“今儿怎么不穿嫁衣来了，都晓得荥阳郑氏家里头管教最是森严，当时卢府里头没有合大小姐眼缘的也就罢了。今儿可不容错过，这儿的小厮，正好配得上！”他手上折扇一来，朗声“免得司空大人日后烦扰，草根贵女嫁不出去咯。”

        此言一出，班南歆心里头满腔的不爽已将要溢出心头，却瞅着旁边的公子轻轻一哼，嘲弄着“我怎么听说徐大人最近和司空大人关系不错，前儿个才想让你娶了班小姐。我估摸着最近，也到了提亲的议程了吧。”

        言罢，莫说那徐家公子面色涨红下不来台，班南歆亦是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倒不是把他们胡诌的话当了真，是真怕东海徐家的人来求了亲，自个儿一辈子都要折在长安城。

        “萧堰你放屁。”徐氏气急败坏，抬手指班南歆，哼道“一个乡村野间爬上来的草根罢了。要想傍我徐家，除非她给我做贱妾！”说罢，便拂袖而去了。

        班南歆尚在若婚事是真该如何是好之时，只看萧堰上前，颇为不正经，四处打量一番道“萧某倒不介意与班家结亲——”

        “滚开。”班南歆正是心烦，一掌打开正要搭上的手“班氏不才，却深知攀不上你们世家大院，此生宁进草包门，也不往你们世家院儿的高床榻。”

        “先别急，听我说完。”萧堰也不恼怒，只是悠悠“班小姐是聪明人，晓得在下近日迷恋鸳鸯楼的常姑娘。家里头夫人总与我念叨孙子，只要我娶了正妻，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予你入贵族门，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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