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只身入敌营

难道，他真的来救自己了？伽罗心中一时杂乱，既燃起了希望，又担心他的安危，心中焦灼难安。

        不多时，一个头戴盔甲的人骑马冲入营中。

        “来者何人？”守卫立刻举枪盘问。

        来人举起手中将令：“奉陛下手谕，提人质去阵前交涉。”

        守卫看了眼手谕，便让出一条道路。

        “人质在哪？”

        守卫给他指示了方向。

        伽罗见有人闯入，正担心生变，却在看清他容颜的那一刻，险些惊叫出那个名字。

        短暂的惊喜过后，又蒙上了深深的担忧。

        只身闯敌营，他真当自己是刀枪不入吗？

        她快速平复了下心情，低声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我答应过你，带你回邺城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兰陵王突然盯着她，伸手摸了摸她有些红肿的脸，怒道：“谁干的？”

        伽罗这才想起，昨天被那侍卫长抽了一耳光，竟然现在还能看出来。

        “我没事，我们还是快逃出去吧，我听他们说，宇文邕不在军中。”

        兰陵王点点头：

        “是我五弟。他帮我在外面拖住宇文邕，我化成周兵进来救你。”

        “可是……”伽罗顿时觉得眼眶有点湿，喉咙也痒痒的。

        兰陵王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说了，一会儿都听我的。”

        伽罗赶紧点点头。

        在他们即将顺利出营的时候，身后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站住！”

        兰陵王回过头来。

        伽罗一见，这不是昨日为难她的那个侍卫长吗？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兰陵王从容应道：“我有大周皇帝手令，你敢阻拦？”

        好家伙，伽罗头一次见撒谎撒地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侍卫长看了一眼，“这手令不知真假，放走人质兹事体大，得请独孤将军前来查验。”

        伽罗和兰陵王交换了下眼神。

        两人均知，在此处拖得越久，情势对他们越不利。

        兰陵王目光一寒，果断拔出腰间长剑，一挥斩杀了此人。

        趁在场周军都愣住的工夫，一把抓起伽罗，抢夺营中一匹战马，飞奔朝外冲出。

        只片刻的工夫，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着就要逃脱，这时，前方扬起一大片尘烟，接着是飞快的马蹄声，是宇文邕察觉有诈赶回来了。

        宇文邕大喊一声：“他就是兰陵王，取其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顿时，之前追赶他们的士兵们变得更加勇猛，兰陵王带着伽罗边战边逃。

        可终究抵不过对方人多，二人被逼退到一段悬崖边上。

        退无可退之时，几十只□□一齐对准了他们。

        宇文邕随后赶到，士兵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通道，等他下令。

        “高长恭，你束手就擒吧，你若归降于我，仍可统帅三军，再立战功。”

        兰陵王轻蔑地哼了一声。

        见他不为所动，又对伽罗喊道：“伽罗姑娘，朕说了，杀了高长恭，赏千金，封万户侯，你，也不例外！”

        好你个宇文邕，到这时候还来挑拨离间，真是心机深沉，杀人诛心！

        兰陵王向下看了一眼，悬崖下面，是滔滔河流，十分湍急，不知深浅。

        “你敢不敢？”他小声问伽罗。

        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伽罗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伽罗不怕。”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在那一瞬间，竟萌生了一种，就是跟他死在一起，也无惧的念头。

        伴着箭矢飞速从耳边掠过的声响，两道身影从悬崖落下。

        憋了一大口气，落入水中的那刻，耳膜还是嗡嗡作响，冲得头脑发晕，透心的冰凉。

        河水太急，一直将人往下游卷，纵使伽罗会点游泳，也掌握不了平衡，身体顺着水流往下冲，像随波逐流的一片树叶。

        慌张之际，一只手从下面推了她一把，紧接着兰陵王也冒出水面，和她一起游到岸边。

        “太好了，我们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伽罗不敢相信，顾不上浑身湿透的窘境，激动地扑到兰陵王怀里，呜呜哭出了声音。

        兰陵王英俊的脸颊微怔了一下，随后轻轻搂住了她，望了眼高高的山崖，安慰说：“没事了，起码……暂时安全了。”

        伽罗哭够了，抬起头问兰陵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早与五弟约好，只等他们找到我们，便可重返军营。”

        她刚心下稍定，却见兰陵王在她面前旁若无人的脱去了上衣，露出健壮的身躯。

        伽罗赶紧捂住眼睛，“你干嘛啊？”

        他戏谑地看着她：“你打算，一直穿着这湿衣服？”

        “哗——”他用力一拧，落了一地的水。

        他不说倒好，伽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臂抱紧了自己。

        “可我是女的，又不能像你那样……”

        兰陵王四处看了看，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一处不起眼的山体边上，竟然有一个浅显的崖洞，兰陵王用石头压住树枝，把衣服搭了上去，形成一个阻隔，在另一侧喊道：“你可以把湿衣服脱下来了。”

        “哦……”伽罗应了一声，又不放心地补充了句：“那你不许偷看。”

        听到对面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蹑手蹑脚地脱下湿衣服，抱着自己在背风处坐了下来。

        由于害怕宇文邕的人寻见，两人没敢点火取暖，山涧里徐徐的凉风仍然让人瑟瑟发抖。

        居然还要上演荒野求生，伽罗叹了口气，那也比被宇文邕抓去了好。

        “王爷，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宇文邕的人先找到我们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地问：“如果是那样，我们该怎么办？”

        兰陵王想了想，“万一是宇文邕先找到我们，你就把我交出去，至少能保你性命无虞。”

        “你说什么？！”

        伽罗瞠目结舌：“且不说那宇文邕说话算不算数，小女虽然不才，却也懂得不能恩将仇报这个道理！你这么说未免也太瞧不起人！”

        兰陵王见她急了，问：“那你说又当如何？”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智勇无双的兰陵王吗？你想的这是什么破办法？”伽罗小声说：

        “就不能先保性命，假意投诚吗？”

        “不行！”

        兰陵王俊颜一冷，斩钉截铁地说，“我乃高氏子孙，只能战死，不能投降，也绝不能委曲求全。”

        伽罗听出他有些恼了，可还是豁出去，问出了心中想问：

        “那如果有一天，高氏背叛了你呢？”

        兰陵王顿了顿，“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出身带来的，自然也该承受荣光背后的责任，若真有那一天，我亦无所怨言。”

        伽罗无言，心中被深深震撼，历史上的兰陵王，被赐死的那一天，有没有后悔过他的赤胆忠心，他，真的无所怨言吗？

        兰陵王见她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在担心现在的处境，便劝道：“我是认真的，如果运气不好，被宇文邕先找到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我也不会怪你的。”

        伽罗气到腾地站了起来，完全忽略了傻了眼的兰陵王，看着他怒诉道：“你说不会背叛高氏，难道我背叛你就心安理得了？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冒险救我！我不会这样做，如果被宇文邕抓到了，大不了一起死了好了！”

        她一激动，也就完全顾不上对他的恭敬，更忘记了自己的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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