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河无恙，人常在

第二日，伽罗睁开眼睛，刚要活动一下，感到身后的一双手臂有力的将她箍紧，身旁的人，也随之醒了过来。

        “你要去哪？”他抬眸第一句话便问她。

        “只是换个方向。”

        她揉揉有点吃痛的脖筋，一个人睡久了，被人抱着睡了一夜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她看了看兰陵王被自己压得有些麻木的手臂，惊讶道：“你这一晚上都保持这一个姿势？”

        “不这样，长恭只怕，一觉醒来，又会像那天一样。”

        伽罗一怔，摇了摇头，“伽罗以后绝不会再偷偷溜走。”

        “当真？”

        “我保证。”

        兰陵王哼了一声，“本王不信，你就是个骗子，轻言许诺，都是你的家常便饭。”

        被他骂着，伽罗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被他逗笑了，她伸手去揉捏他的脸，说：“长恭，你好可爱。”

        兰陵王顺势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一脸的无奈：“你都不跟我回去，还说什么不会溜走？”

        伽罗望着他，眸里闪着无限星光：“一年，只要王爷再允我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我保证回到王爷身边，到时给你当牛做马，绝无半句怨言！”

        只一年而已，一年以后，高湛死了，高纬便要对兰陵王下手了，那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候。

        兰陵王望着她，“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要做牛马？”

        “长恭，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叹了口气：“你腹有诗书，嘴里总是有这许多道理，长恭说不过你，可以后的事，谁又能预知呢？谁知道人生还有几度寒暑？”

        伽罗轻轻地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杏花春雨江南，或者大漠西风塞北，以后的每一刻，伽罗都会陪着你，与你休戚与共，形影不离。”

        “这次，长恭真的可以信你吗？”

        伽罗微笑着，“当然，伽罗还要和王爷共白首呢，一年，只一年的时间，王爷都等不及了吗？”

        “你说到，就要做到！不然本王，下辈子还要找你的麻烦！”他说着，抱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伽罗笑笑，无需来世，今生今世就一定能！

        “伽罗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虽然，这些话对一生戎马倥偬的他而言，可能很残忍，但如果不说，她更怕将来追悔莫及。

        “当今皇上，对王爷猜忌日重，请长恭这次休战之后，勿再出征了。”

        伽罗说完，定定地望着他。

        兰陵王叹了声，道：“我何尝不是早有此意，只是唯恐苦了我大齐子民，终心中有愧。”

        “长恭，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齐主昏庸，宠幸佞臣，江山迟早易主，这非人力所能及，长恭没有愧对齐国子民，你为他们出生入死，把你的青春和热血都给了他们，你无愧他们心中最景仰的兰陵王。”

        兰陵王道：“你总是这样会安慰人。”

        “长恭，待到周军退兵，在你回朝之前，可否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几天后——————

        “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儿？”

        兰陵王立马驻足，举目遥望，没想到晋阳城内，竟然有一片天然的幽幽草场。

        三月春光，微风摇曳，百花盛开，令人心旷神怡。

        伽罗亦点点头：

        “是啊，在你还没来晋阳的时候，我偶尔心情烦闷，经常一个人到这里吹吹风。”

        “若能有一日，解甲归田，就我和长恭两个人，我们寻一处这样的世外桃源，种几亩薄田，打猎骑马，把酒桑麻，逍遥度日，长恭你说可好？”

        兰陵王点点头：“好是好，就是只有你我两个人，未免也太冷清了些，不如……”

        他望着她，眼里噙满笑意，不言自明。

        伽罗脸颊绯红，气道：“大白天的，你说什么呐！”

        “你想的什么我便说的什么。”

        “不跟你争！长恭，我们比骑马，如何？”

        兰陵王笑道：“犹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连上马都吃力，如今也骑射六艺样样在行了。”

        “你少小瞧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为我这四年军营是白混的？你未必赢得了我！”

        “是吗？难得王妃这么有兴致，长恭怎能不奉陪？”

        青青草场上，有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两匹骏马，纵情驰骋，欢声阵阵。

        累了，就并排躺在树荫下，沐浴着温暖的春光，仰望蓝天，恰有一群鸟儿飞过。

        想起方才骑马时几次都被他胜过，伽罗就就心有不甘，想要卖弄一下，吟道：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然后，转头得意地望着他。

        兰陵王自然接不上来，他贴在伽罗耳边，轻声地说：“本王不跟你比这个，晚上再跟你较量。”

        伽罗脸腾地红了，望向他，却见他脸上笑意，比这春意更浓，更令人沉醉。

        长恭，你可知道，你才是我眼里心里最好的风景，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再好的景色在眼前，也是黯然失色，徒然无光。

        她静静靠在高长恭怀里，轻声细语，如燕子呢喃：“伽罗一生所求，不过七字，山河无恙，人常在。”

        “嗯，山河无恙，人常在。”他牢牢握着她的手，眼底一片似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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