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周家和徐家都是吉云镇的大户人家，两家关系极好，在各自的夫人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约定做女儿亲家。

        这事周雨蝶从记事起便知道，养在深闺的如花女子，只等着年纪一到，便要嫁给定亲之人。

        爹娘的安排，做儿女的本该遵守，可一次意外，让她遇到了另一个人。

        吉云镇附近的吉云山上，有一座寺庙，镇上的人都觉得十分灵验，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去拜一拜。这一天，周雨蝶和周夫人一同前往寺庙，哪知出门时，周夫人扭到脚，寺庙肯定是去不成了。

        周员外道：“夫人扭了脚，寺庙改天再去也不迟。”

        周夫人立即道：“老爷，我找人算了过，今日去寺庙祈福是最吉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让雨蝶一个人去吧。身边跟着车夫和两个丫鬟呢，不会有事的。”

        于是周雨蝶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前往寺庙。

        拜佛讲究的就是诚心，周雨蝶只带了一个丫鬟爬山去拜佛。快到寺庙时，突然下起一场大雨，周雨蝶便和丫鬟走散了。

        也就是这时，周雨蝶遇见了才貌双全的公子李斌。

        李斌谈吐文雅，就连说起这场雨都能当场作诗一首，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直护着周雨蝶。

        佳人遇见才子，想不心动都难。

        后来周雨蝶去首饰铺取手镯时，再次遇见了李斌。二人谈论诗词，畅谈古今，分别时周雨蝶颇觉依依不舍，晚上做梦，梦里的人都是李斌。

        这样魂不守舍了几日后，周夫人外出，让周雨蝶去私塾接弟弟下学。就是在那里，她再一次遇见了令她魂牵梦萦的李斌。

        李斌对她的到来也很开心，甚至带着她去私塾里的小花园看蝴蝶，借着这一次相见，李斌表明的爱慕之情。

        突如其来的爱慕之词让周雨蝶不知所措，慌乱带着弟弟回家，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李斌对她说的话。

        她也明白自己已经有了婚约，不能再跟其他人有牵扯，于是打算明日去接弟弟的时候，跟李斌说清楚。

        可一见到李斌时，以后不要再见面的话却说不出口，甚至连李斌吻她的时候，她都无法拒绝。

        李斌对爱情的渴求，对自由的向往，一身才学却不执着于功名，在私塾教书育人，这样善良的才子，才是她周雨蝶会喜欢的人。

        和李斌在一起后，她才明白什么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爱情来得浓烈又刺激，即便是背叛了从小定下的婚约她也在所不惜。

        从那以后，周雨蝶借着接弟弟下学的名义，每日去私塾，跟李斌的来往也愈发不受控制。初次云雨之后，二人私定终生。

        那一段时间，幸福和快乐都写周雨蝶脸上，送给的李斌的衣裳是她亲手绣的，送给李斌的玉佩上还有她亲手绑的相思结。

        好景不长，徐景天高中状元回来了。周雨蝶知道，她是时候跟爹爹说这件事了。

        可周雨蝶没想到，爹爹听完之后，勃然大怒，甚至将她关了起来，还去李斌家将李斌打个半死。回来之后警告她不许再跟李斌来往，过段时间就和徐景天成婚，否则就把李斌杀了。

        周雨蝶别无他法，求周夫人放她出去一次，和李斌断绝关系。

        当她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李斌时，心里便知道，她们这一对苦命鸳鸯是斗不过爹爹的。从李斌家回来之后，她已经下定决心，在和徐景天大婚那日自杀，她这辈子，只想嫁给李斌。

        回家之后周雨蝶便病倒了，周夫人赶紧找大夫来看。这一看却出了大事，周雨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周员外听说此事后，逼着周雨蝶喝药落胎。周雨蝶抵死不从，周夫人拦着周员外，苦口婆心劝说女儿。

        没过两日，李斌摔死的消息就在吉云镇传开了，徐景天害死李斌的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周雨蝶听说之后便晕了过去，两日之后才再次见到周员外。

        周雨蝶所求不多，既然已经跟李斌有了夫妻之实，绝没有再嫁给他人的可能。若是周员外执意要她嫁给李斌的仇人，她便自己带着孩子离开。

        周家也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两个状元郎，没想到却教出一个如此荒唐的女儿来。一怒之下周员外将周雨蝶打倒在地，半晌之后，周雨蝶便没了气息。

        周员外看着女儿的尸首，痛心疾首，可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想让李斌的贱种葬入周家的地。他拿起一把匕首，将周雨蝶开膛破肚……

        厉猫猫疑惑道：“既然你与李斌情真意切，为何看到你们的定情信物后大发雷霆。”

        周雨蝶道：“我死后才知道，往日温情种种，全是李斌装出来的。他家境贫寒，一直想娶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寺庙和首饰铺那样的地方，未出阁的姑娘常去，他经常在那些地方挑选合适的姑娘，再去勾引哄骗她们。”

        这让君问雪想起万宝斋小二说的话，顿时感叹李斌此人还真是心肠歹毒。

        周雨蝶继续道：“被他骗到手的小姑娘，若是家境不的，他只当一场露水情缘。若是遇上家中富裕的，他便以二人私下交往为把柄，挟姑娘的爹爹拿银子，不然就将这事说出去。最可怜的是小翠姑娘，她爹娘知道此事后不想拿银子也不要她了，她只能跟着李斌回家。谁知李斌转手便将她卖到了妓院。”

        厉猫猫认真看了一眼周雨蝶身上的墨竹长衫，徐员外凭这件衣服才断定鬼魂是李斌，导致他们一直认错了鬼。他道：“既然这么恨李斌，为什么还要扮成他的样子？”

        “这是我做的衣服，一针一线都是我缝的，上面栩栩如生的墨竹，是我熬了几宿才绣好的……”

        这一通解释如泣如诉，仿佛是周雨蝶自说自话，伤心之处缓缓落泪。

        刚化为鬼魂的时候，她对爹爹恨意滔天。既然爹爹连她的孩子都不愿意接受，她也不想再做周家人。于是她穿上了亲手缝制的墨竹长衫，披散的长发挡住了脸庞。

        厉猫猫接着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问及此处，周雨蝶低下了头：“我……我本以为是徐公子害死了李斌，想去找他要个说法，跟在他身边才发现，他因为我，一直在调查李斌的事。”

        厉猫猫道：“你可知徐公子是被谁所杀？”

        周雨蝶道：“是他弟弟，环琴夫人的儿子。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徐叔叔，但是徐叔叔看见我就跑，这个徐府的人也一样，他们都听不见我说话。你可以帮我告诉他们吗？”

        君问雪道：“这才是你一直留在徐府的原因？”

        周雨蝶哭着道：“是我对不起他……我们已经下定婚约，是我没有守住自己的心，是我辜负了他……你们，是徐叔叔请来的吧？在我离开之前，能让我再去一次徐公子的房间吗？”

        厉猫猫一下跳到君问雪肩上道：“去找徐员外。”

        深夜守在徐员外院中的家丁，看到小仙君身后跟着的鬼魂，吓得两腿发软。更可怕的是，蹲在小仙君肩上的猫开口说话了！

        “喊你们老爷出来。”

        面前这些人，一个仙一个妖一个鬼，家丁哪个都不敢得罪，连滚带爬去找徐员外。

        徐员外听说之后，躲在门后面不敢出来，嚎到：“小仙君！您这是要作甚！”

        君问雪道：“徐员外别怕，她不会伤人。劳烦您出来，她有话要说。”

        徐员外隔着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两眼，见鬼魂确实老老实实站在君问雪身后，不敢造次，才大着胆子出去。

        有小仙君壮胆，徐员外见了鬼魂便破口大骂：“你这下贱骨头，害死我儿子还敢见我！看小仙君一会儿就把你收了，让你永不超生！”

        不分青红皂白是病，得治。凡人也好，修仙者也罢，常常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再对着所谓的坏人指责辱骂。

        厉猫猫叹气道：“她是周雨蝶，杀了徐景天的是你儿子。周雨蝶留在徐府，只是想告诉你真凶是谁。”

        他也不管徐员外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接着道：“把徐景天房间的锁打开。”

        徐员外让家丁拿了钥匙，跟着一行人去了徐景天生前住的院子。

        房门打开之后，周雨蝶缓缓飘了进去，一阵阴风扫过，墙上收起来的画轴展开，上面赫然是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身浅蓝色襦裙，正在放风筝。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一颦一笑跃然于纸，可见作画之人当时有多么用心。

        周雨蝶凝视着墙上的画，葱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画卷上的女子，那一刻快乐的记忆在脑中闪现。风筝高高飞起时曾回眸一笑，原来对面山坡上的公子就是徐景天。

        半晌之后一道白光闪过，她变回了画中的样子，可她却再也不是画中人。

        心中的悔恨与酸楚再也忍不住，浸满泪水的眼眸颤抖着，滴滴泪水滑落在地，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她定会乖乖在家，等着徐景天来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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