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骑马

几日后又是李教头的骑射课，殷离与王弘毅都怕他威严，早早就到了那御马场开始绕圈跑步。

        鸣锣后开始上课，李教头见这二人自觉，放宽了态度，课上温习了上堂课所交的阵法，这罚跑的二人终于将那剩余的圈数跑完，如临大赦，李教头便开始安排众人到那马厩熟悉马匹。

        就看见那马厩处有五匹马，体型各异，毛色有黑色也有枣红色，其中匹匹马都比自己还要高大，殷离瞧着不禁心生害怕，这要是摔下来，还不得休养个三五天。

        她将视线集中在那匹最矮小的马上，思想着这一类的体型或许能够驾驭。

        李教头走入马棚，解了其中最高大的黑马，一手轻抚马头，说道:“此马为蒙古马，体躯长而广，性情凶悍，却最耐劳，你们中有谁熟习马术的，或可一试，不过，这匹马连我都无法完全驾驭，想要试驭的，切要三思而后行。”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得到的只有一片默不作声，接着他便开始解释那马身上的诸种马具，介绍完那马镫、辔头、缰绳、攀胸等用处后，便开始演示如何上马。

        就见他左手抓住了鬃毛，右手撑在那马鞍上，一只脚踩上马镫，一用力便跨坐到了马上，就听他说道:“上马容易，只是这缰绳须双手抓紧，一端以拇指按紧，另一端则以无名指与小指夹紧。”

        他说着便向众人展示抓缰绳的手法，“另外，双腿须夹紧马肚，还要注意脚须穿进马镫中。”

        这时便有监生抬手问道:“李博士，如何令这马匹行走呢？”

        李教头便说道:“若要令马儿由静及动，便需以小腿轻击马肚……”

        众人就看见他抬了一下小腿，轻打在那马肚上，那黑马便开始行走起来，众人忙后退分散开去。

        李教头又道:“若要它停，只用后勒缰绳即可。”果然那马便后仰了脖子，即刻停止下来，那李博士继续教授道:“若要左右转动，左转时便需右小腿夹紧马肚，左小腿靠前夹紧马肩，同时将这缰绳往左拉，便可以了，自然，右转亦是同理。”

        “小腿的击打力度越大，那么马儿的速度便会越快，要令它奔驰起来，自然还要借助于马鞭，只是你们尚是初学，待日后熟习了再慢慢教授。”

        接着便下了马，对众人说道:“此处有五匹马，你们可轮流换乘，谁要来做这第一人？”

        不会骑马的人自是低垂了头，殷离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监生王二，愿在师长面前献丑。”

        李教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满是欣慰之色，说道:“好啊，那么，你就来试试这匹马，可要小心它桀骜的性情！”

        殷离倒是感到惊讶，这王二平日里都是低调行事，除了那次自己连累他跪辟雍，素来都是十分老实的模样，今日是作的哪门子戏？

        王二上前接过了缰绳，手轻抚了一下马头，便以迅疾之速跨坐在了马上，殷离就看到那马的鼻孔瞬间收缩了几下，它的脚步也开始转圈乱踏，殷离见了不自禁倒抽一口气，这一摔，可有的好受。

        王二攥了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那马又是几下大幅度的乱踏，就听见王二厉声说道:“还请博士借马鞭一用！”

        那李教头便将手中的马鞭抛去，王二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当下便右手扬了那马鞭，狠狠打在马臀上。

        就听见那马抬了前蹄，一声嘶鸣，带着王二以迅疾的速度冲出，两旁的监生有的甚至被那冲势惊得摔倒在地。

        李教头看这情境，皱了眉头，那黑马带着王二是横冲直撞，甚至甩头想脱离王二的钳制，每到其剧烈之处，王二便夹紧马肚，勒紧了缰绳，又是一鞭落在那马臀上。

        这样跑了四五圈后，殷离本还担心王二跌落，却没想到那黑马越跑越平顺，又跑了几圈，王二已是停走自如，“吁”的一声，便停了马在众人面前。

        王二面上带了笑，一手揉搓着马前额，说道:“当真是匹好马！”那时间，他抬眸，眼底笼着的是他本应有的恣意妄为，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与不可一世。

        说真的，有些事实不得不承认，王二这小白脸，真是有几分英俊潇洒在身上。

        李教头抚掌笑道:“好啊！好啊！真是后生可畏！我在此地任教十余年，从未有人能驾驭此马，当世能制驭这匹野马的人物，非关内侯与骠骑将军莫属！王二，你有此能耐，在此地当真是屈才，当为我大宋杀敌陷阵、取敌将首级之勇士也！”

        王二下了马，垂了眸说道:“王二鲁莽，不敢当博士此誉。”

        那李教头爽朗大笑几声，上前拍了拍王二的肩膀，便说道:“诸位监生，你们今日也饱了眼福了，都应向这王二学习！这方才是我大宋为国效力的子民应有之态！”

        那王弘毅听到李教头报自己兄长的名号，撇了撇嘴，轻声说道:“不就是骑个马吗，把他能耐的！”

        殷离听见了，好歹王二也是她府上的人，只能她一人骂，怎能容王弘毅这厮调侃？于是不客气地回怼:“要不你也去试试？”

        那王弘毅马上就噤若寒蝉，呆若木鸡。

        这众监生里有不服气的，也上了那马要跑两圈，没想到方才上马，便被那马一股气摔下来，跌地连连叫苦，自此再没人敢上那匹马。

        王二拴了那马绳，殷离便走到他身边，面上带着笑，连连点头，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王二睨了她一眼，说道:“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这会子殷离就看见王弘毅与赵烨各骑了一匹马，那王弘毅是初学，刚跨坐在马上就令那马的脚步乱了几下，殷离皱了眉，摇头心疼道:“这小矮马，真是可怜。”

        王弘毅夹了马肚，手便持着那缰绳，嘴里喝道:“驾！”那马却纹丝不动，他又使力用小腿打那马肚，也得不到回应。

        王二在一旁方喝完水，便说道:“那矮脚马反应最是迟钝，必要时需使点蛮力。”

        就看那王弘毅用力一夹马肚，那矮马方才踏步行走，走是能走了，左右转向却又出了问题。

        那李教头跟在他旁边不停训斥道:“你这蠢物，我方才说的都吞到肚里了么，左腿向前！向前！抵住马肩！哎呀……真是蠢物！”

        殷离瞧着李教头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禁失笑，这王弘毅，真是四肢简单，头脑也简单。

        王二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有心情笑，下一个骂的就是你。”

        殷离那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又看看赵烨，这一方与王弘毅那一方完全是不同的氛围。

        那赵烨骑在枣红马上，身姿挺拔，运度自如，她想着，这赵烨的行为举止真是同他为人品性一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接人待物，如春风拂面，作什么事都是礼法有度。

        只是那双温润的眼睛里，她瞧不到一点波澜。

        王二见她看着赵烨出神，便是一阵冷笑嘲讽:“你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到他身上了，一个女儿家，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子看，矜持有度，你到底明不明白？”

        殷离用鼻间的一声冷哼回答了他，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凭什么只让你们男子看，我们女子就看不得了？我偏要看！”

        王二被她气的没法，索性说道:“跟你讲不通，对牛弹琴！”

        殷离更是肆无忌惮地将眼神流连在这赵烨身上，那头却有人唤道:“殷离姑娘，该你上马了。”

        殷离赶忙起了身，便走到那马旁边，这匹马并非是王弘毅所骑的矮马，而是一匹棕褐色的马，殷离轻抚了那马头，边摸边轻声说道:“马兄，我会轻一点的，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我们两个平平稳稳的，很快就结束了，你若听明白了，眨眨眼好咩？”

        半晌，她便瞧见那马眨了眨湿润的眼，她又笑着摸了摸它，说道:“马兄，你这可是答应我喽。”

        于是便一脚蹬上马蹬，一手撑着马背，一个用力，便跨坐在了马上，不坐不知道，一坐方才感到两腿被撑开的酸痛感，手持了缰绳，便轻踢那马肚，那马便在原地踏了两步。

        她感到欣喜，面上带了笑，抬头就看见赵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说道:“万物有灵，它想必是识得你方才所言了。”

        殷离面上有些红热，想着那番哄孩童的言语被他尽听去了，不由得有一股羞耻之感，便搪塞了说道:“是啊，三皇子说的是……”

        便掉转了马头，轻踢那马肚，往另一方向去了，这马一开始很如她意，但调转后便硬要往反方向走，她便奇怪，是自己姿势不对么，又调转一遍那马便原地踏了两步，又往反方向去，她不禁有些着急，这马是听不懂她的指令么？

        于是只好由着这马的性子漫步，她左勒右勒人家都不听她的，她正反复思索着是何处出了问题，这时便听见一人的声音：“左转时，需左拉缰绳，还要注意左腿需紧贴马背，右腿前抵马肩，右转亦如是。”

        殷离听了，便照着他所言，果然那马匹能够依照她的指令行走了，她转头看去，正是赵烨，不禁喜上眉梢，说道:“果然如此，多谢三皇子指点！”

        她体会到了初学者的欣喜之情，学会了走又想急着学跑，便试着稍用力夹了马肚，稍使了劲踢马肚，这马果然开始小跑起来。她心里头不禁得意，自己果然是个天才！

        待小跑一段时间后，她便后勒缰绳，那马便如预想之中似的稳稳停住了，她在马上，得意洋洋地朝远处的王二扬了扬下巴，得意的眼神正在示威似的宣告自己的成功，那发丝透过光影，背光看来就像烧红了的细铁丝一般，细细红红的，烧地人心痒难耐。

        王二笑了，轻哼一声，嘴里说道：“雕虫小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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