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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纸鸢


自王弘毅与殷离二人有了交集后,又因座位近,更是熟络起来。可在众监生看来,这两人就是强强联手,一个是霸王,一个是刁蛮泼妇。

        众人越是怕他二人,他二人越是走的近,不过几天的功夫,二人便已称兄道弟,已是拜过把子的交情了。

        王弘毅不是块学习的料,不是在背后做点小玩意,画他的大乌龟,就是埋头呼呼大睡。

        殷离打趣他:“你来了学堂,不是顽就是睡,还不如回了家去,这学堂里的硬桌板如何比府内舒适?”

        王弘毅打了个呵欠,就说道:“你是不知我那父亲,每日只督促我读书练字,你们平日里放课后相约各处去顽,胖爷我可还要挑灯夜读,哪里有睡觉的时间!我府上请的先生,可不比国子监少!”

        殷离倒是感到惊讶,怪不得这家伙来了学堂就知道睡觉,感情是把家当学堂,把学堂当家了,她不禁感叹道:“你真是坚如磐石。”

        王弘毅突然对她说道:“不过这几日我父亲南上,不在府上,明日正是朔望,学堂给假,不如我们出去顽个痛快。”

        殷离倒是果断拒绝,退却道:“不可,不可!要是被我爹爹知道了,又得挨训。”

        庄图南要是知道她和这王弘毅一同出去,定要破口大骂她近墨者黑。

        王弘毅看了她这怂样,嘲讽道:“你看看你那胆子,比耗子还小,整天就在这山里,对着庄老头那张死人脸,我要是你,早就疯癫了。”

        殷离瞪他一眼,示意他小心说话。

        她想想那日与王二看见的灯会的场面,内心也不觉发痒,思想着要是偷偷溜出去一会儿,庄图南也不会发现吧,最好是逃学堂的课,放课前赶回国子监,神不知鬼不觉,又能顽耍又不被发现,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弘毅倒是拿着手肘碰碰她,面上带了些狡黠:“不如,你叫上薛小姐,你二人同游,天师定不会阻拦。”

        殷离瞥他一眼,说道:“这倒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啊。”王弘毅在那傻笑了两声。

        拉上鹤仪确是个好主意,放课后她就到那王二和鹤仪的学堂外,与鹤仪说了,邀她同去城郊踏青,鹤仪便欣然应允了。

        这日与庄图南报备过后,众人分别坐了轿,往城郊处去,正是春日载阳,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殷离与鹤仪在轿内摆弄着那纸鸢,殷离说道:“还是鹤仪你画的好,我这纸鸢让人见了,可真是贻笑大方!”

        鹤仪捂了嘴浅笑,自己的纸鸢正是一只报春燕,而殷离的那一只眼睛处却不小心打翻了墨砚,那本该是燕脸处却是一团墨色,只好将两点黑眼睛点在下方,看起来很是呆傻的模样。

        那鹤仪见王二未来,便问道:“王二公子怎么不在?”

        殷离答道:“他说他懒怠来,他就是这幅臭模样,我们别理会他,不来也好,耳根子清净不少。”

        那鹤仪便浅浅笑了:“你二人真是欢喜冤家。”

        转眼间便到了那城郊之处,殷离掀开帘子,便瞧见外边正是一片碧绿的大草坪,飘在那半空中的,正是数不清的纸鸢,有孩童在笑闹,还有着少女欢笑时银铃般的响声,二人忙下了车,提着手里的纸鸢便向那草坪走去。

        那王弘毅也下了轿,殷离拿眼瞟了一眼王弘毅,就瞧见他现下是在装饰上下了大力气。

        他着了一身鸦青云缎圆领袍,腰间系着犀牛角,比起平日来,竟也有几分潇洒之气,她面上带了笑意,表示很是满意他今日的装扮。

        殷离拿出那纸鸢,择了远处一块空旷的地方,便说道:“此处人多,我们不如往那里去。”二人便跟在她身后向前走去。

        王弘毅是有意与鹤仪搭话,他与鹤仪并肩行走,说道:“薛小姐可曾放过纸鸢?”

        鹤仪微垂了首,便说道:“鹤仪惭愧,从未顽过此物,还请王公子多多指点了。”

        那王弘毅倒是开心道:“这纸鸢很容易放的,薛姑娘只需听我指令即好。”鹤仪便浅笑着点了点头。

        殷离走在前头,耳朵却竖着听后边二人讲话,不错不错,这胖子有几分手段。

        到了那宽阔去处,侍婢便将纸鸢都呈上,殷离拿了她的,便与宝儿一同放纸鸢。

        宝儿拿着纸鸢到了远处,殷离感受到风势后,便朝着她挥手,那宝儿便松了手,殷离迎着风跑起来,一边抬头看着那纸鸢,一边放着线,就瞧见那纸鸢乘着风往上空去了。

        她自豪地唤了王弘毅和薛鹤仪来看,那两人却停留在原地解那缠绕起来的线轴,想着还是不打扰这二人,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殷离这方线放的越来越远,宝儿忙叫唤道:“小姐快收线,风筝要走脱了!”

        殷离正准备收线,却瞧见另一只纸鸢靠到了自己的那只旁边,转瞬间两方便纠缠在一起,殷离快速转动线轴,想收回那纸鸢,却感受到对方也在以蛮力转回线轴,只得停下手。

        宝儿在一旁皱了眉头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小姐的风筝么!”

        殷离沿着那纸鸢的线,才看见那纸鸢的主人,方才发现那人正是长乐公主赵柔,身边还站着赵曼及缠绕在她身边的几个碎嘴子,她对着宝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宝儿便识趣地闭了嘴。

        那赵柔也看了过来,瞧见殷离后,便对她挥手致意,殷离放下手头动作。

        赵柔使了力迅速一圈一圈地收回纸鸢,殷离的那条线一瞬间便断了。

        这赵柔,总做这些笑脸待人,背后一刀的事,手段不知比那王弘毅明目张胆的拙劣伎俩要高到哪里去。

        宝儿看那风筝断了线飞去,急得便追赶过去,殷离正想叫住她,却瞧见赵柔将两个将纸鸢交给了赵拓小跑过来,她只能自认倒霉,面上作了苦笑,赶忙行了礼,说道:“殷离见过公主。”

        赵柔笑着说道:“可真是巧,殷姐姐也在这放纸鸢!”

        不巧,是她出门没看黄历倒了霉。

        殷离面上带了笑,说道:“瞧着日头甚好,约了朋友同游,不想在此处遇见六公主。”

        赵柔见她手里只执了线轴,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的纸鸢已飞远了,面上作了惊讶的表情,说道:“真是对不住,若早瞧见了是姐姐,本宫便不收那线了!”

        殷离面上作了笑,说道:“无妨,不过是个风筝而已。”

        却说这边王弘毅方才解开那线轴,便大声说道“鹤仪,我解开了!快来帮我拿着那纸鸢!”

        鹤仪喜出望外,忙跑去执了那纸鸢,赵柔见了王弘毅,惊讶这前几日还大打出手的二人,如今竟已冰释前嫌,看到薛鹤仪后,面色登时黑下来,说道:“本宫瞧这是谁呢,原来是薛家小姐,真是哪儿都有你,怎么,入不了我五哥哥的眼,急着找上少将军了?”

        啥啥啥,她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赵柔的五哥哥,不是赵拓么?不对,现下不是听八卦的时候,这赵柔,可是踩在人脸上骂人!

        殷离正要发作,那鹤仪垂了面容,落落大方地行了礼,语气不卑不亢:“鹤仪见过六公主,公主说笑了,鹤仪受殷小姐之邀来此,并非有意攀附。只是鹤仪也要问过六公主,鹤仪与六公主素昧谋面,且自认以礼相待,从未僭越,为何六公主如此咄咄逼人?”

        那赵柔瞧着她,便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何与我五哥哥纠缠,现下又与这王公子厮混,对你这朝三暮四的女人,还需要讨厌的理由么?王公子,本宫也把话来劝告你,可要擦亮慧眼,不要被一时的假象所迷惑了。”

        那王弘毅听了这话,面上也满是不高兴,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六公主好大的架子,你这言辞倒显得小气,鹤仪待人平易,面容可亲,弘毅很是赏识,能得此挚友,是弘毅一大幸事,如何在你的口中就是厮混了?弘毅也把话告诉六公主,我王弘毅交友,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平头百姓,求交心而已,六公主未免管得太宽!”

        那赵柔受了王弘毅的气,面上又不好发作,殷离便道:“六公主,你是以己之心,度对方人之腹,只是鹤仪全无你那般心思,你这样红了眼,无端把话来污她,孰是孰非,高下立判,殷离劝公主还是不要凭你那双颠倒黑白的慧眼识人了!”

        那赵柔狠狠瞪了他三人一眼,便怒甩了袖子而去,殷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便说道:“真是个笑面虎,指着人鼻子把唾沫星子甩人脸上,当我们两个是死的么?鹤仪,你放心,有我在,她要再这样,我是绝不会客气的。”

        王弘毅便和了她说道:“此等妇人就是聒噪!”殷离把嘴往鹤仪努了努,那王弘毅又加上一句:“一张嘴尽会放屁!”

        殷离不禁要扶额,是要你安慰几句,不是要让你讲粗话,却看见鹤仪捂了嘴轻笑,殷离赶忙说道:“快放纸鸢吧!”

        给鹤仪执了线轴,殷离和王弘毅一同托着那纸鸢,趁风来扬起,就瞧见纸鸢随着风势摇摇上天。

        鹤仪是初次放,王弘毅便在她身旁细细指点,殷离看着这融洽一幕,想到宝儿方才去拣纸鸢,还没回来,便对他二人说道:“方才宝儿去那处拣纸鸢了,你们二人先顽,我去看看!”

        王弘毅是巴不得她成为隐形人,朝她挥了挥手说道:“快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她再看鹤仪,此时正沉浸在放纸鸢的喜悦中,便向宝儿去的地方跑去。

        这一处有些假山怪石与亭台楼阁,还有几处参天大树环绕着,她走近了方才看见宝儿正爬上一棵树,手在用力够着那树枝上的纸鸢,殷离在底下不禁说道:“宝儿,你是属猴的么?爬这么高!”

        看见了殷离,那宝儿欣喜道:“小姐,我找到了!”

        殷离在她下方小心地撑起双臂,嘴里不断念叨着:“你当心些!”就看见宝儿一个挺身,那指尖便够到了纸鸢的边缘,她兴奋地大喊道:“我够到了!我够到——”

        几乎是一瞬间,另一只环抱大树的手便抓不住树皮,整个人便摔倒下来。

        殷离只感觉有一重物从上方跌下,将她压在了下面,又滚落出去,她肺里的空气被瞬间顶了出去,她一手扶着腰,颤颤巍巍起来,就看见宝儿一手揉着屁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宝儿这会儿面上带了喜色,摇了摇手中的纸鸢,笑道:“小姐!我够到了!”又看着殷离一脸的痛苦,忙扶了她问道:“小姐哪里伤到了?”

        殷离揉揉腰,拍了拍宝儿的肩膀,说道:“宝儿,少吃点儿吧,你该减肥了……”

        宝儿便努了努嘴,扶着她坐下,殷离执了那纸鸢来看,皱了皱眉,说道:“嗨,白费了一番功夫,这不是我们的那副!”

        宝儿方才翻过来翻过去,嘴里嘟囔道:“还真的不是,这上头还写了字,我们那副可没字儿!”

        殷离听她这样说,方才细看了那纸鸢,就见上面画的正是一幅打猎图,一旁题了一句诗:“银鞍白马猎秋田,客在西山红雨中。”

        倒挺有才情,只是落款处未写名字,也没有小印,应该是随便写着玩儿的吧。

        殷离便说道:“想是哪个佳人公子所作,还是放在这儿吧,自然有人来拿的。”

        宝儿便应了,将那副纸鸢放在地上,二人便又找了些时候,最后才在一处假山上瞧见她们的那只,宝儿收好后,二人便向原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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