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向挽清上了楼，环顾一圈，看见靠在楼道窗旁边的人，她走过去，在距离不远处停下，声音柔和：“阿姨。”
望向窗外的人闻言眼睫一颤，慢慢转过身，顾微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轻笑：“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抬手摸了摸耳垂，向挽清低垂眼睑，满是乖顺，“您有什么事儿吗？”
顾微轻拍领口，纯白衬衣领绣着暗纹，拉起向挽清的手，将东西放进她手心，然后微微使力让她握紧手。
“你青临哥遇见一个不太好的人，但是他太善良，认为她很好，我不希望阿临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是我管不住他。”顾微垂下眼，语气里充满了落寞与无奈，“你帮帮阿姨。”
坐在车上，向挽清紧紧握着口袋里的录音笔，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是傻子，她懂这意味着什么，顾微想通过她来监视季青临和段雅，从而达到控制季青临。
向挽清明白，季青临一直在被控制，被他妈妈偏执到几近疯狂的所谓的爱所控制。
但是她能怎么办，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人，她只能乖顺，只能沉默，只能接受已经安排好的一切。
可她还是想救他，救季青临。
那颗星星，应该在月亮辉光之下，而不是溺淹在黑寂的死水里。
她的星星，应该过得很好很好的。
阴影覆下，微沉带着热度的手心落在她头顶，远疏雪林携着凉气绕近了来。
“怎么了？”季青临看着她因垂头而落下的发缕，手上使了些许力度，将原本柔顺的头发揉了揉，变得有些乱。
向挽清呼吸一滞，随即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季青临黑静静的瞳孔沉了瞬，将手指缓慢滑下，隔在发丝轻轻握住她的后颈，动脉跳动带起的皮肤弧度他的指腹清清楚楚。
“抬头，看我。”
向挽清感受到后颈的温度，他整只手覆下，手指落上她的颈动脉，有些凉。
她有些心惊地抬起头，望向他的瞳孔睁大。
看出她的害怕，季青临也就一笑，没有过多为难，放开手后靠在背椅上。
“有人欺负你了？”季青临低下眼，手指摩挲着余下的温度，缓慢且漫长。
向挽清仿佛劫后余生，下意识坐得远了些，慌声道：“没，没有。”
“你再退？”季青临嘴角的弧度彻底落下，眼瞳直直望向她，“试试。”
后面的空间很大，此时弥漫着一股冷气，袭面而来。
“哥……”
她颤着声音，眼眶漫着红，无助的的样子让季青临看着心烦，可他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模样，反而笑了。
“还挺会示弱。”黑净的瞳孔盯着她，没有笑意。
握住录音笔的手在发汗，向挽清慢慢靠过去，试探着小心翼翼伸出手，拉住他衣袖，小声道：“哥，你别生气。”
季青临视线缓慢从她的脸下移到拉住他衣袖一角的指尖，那指尖显着红，在黑色衣料的衬托下，愈发得白。
此时却没什么动作，抬头望进她眼底，季青临突然抬手按住向挽清眼尾，轻轻抚过的动作好似都带着缱绻。
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向挽清心头一颤。
“要是对别人也这样的话，弄死你。”
他话说得轻，黑沉沉的眼瞳隔近了反倒少了冷漠，泠泠泛起光。
“嗯。”被恐吓的向挽清松懈下紧绷的神经，轻轻软软应了他一声。
倒是季青临半搭下眼，脾气不怎么好地轻哂一声。
放开手，季青临重新靠回背椅，手搁在膝上闭眼没再看她。
向挽清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季青临抚过的眼尾，唇角压不住那弧笑意。
过了些平静日子，向挽清碰见了段雅，少女还是明媚得扎眼。
“挽清，最近怎么样？”段雅对她好像特别热情，就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一般，让向挽清很不自在。
她礼貌地点点头：“挺好的。”
“是吗？”段雅扬着笑，走近拉住向挽清的手，她人生得比较高，靠近中隐隐约约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意味。
向挽清咬了下舌尖，不太明白她的敌意。
“那天我看见阿临妈妈找你了。”嫣红的唇依旧擒笑，段雅的眼底却含着凉意，声音愈发温柔，“给你什么了？”
听完她的话，向挽清轻微一愣，温软的笑意勾起：“录音笔。”
见她坦白得干净利落，段雅倒是被惊讶了瞬，挑挑眉：“做什么？”
“不做什么。”
一如既往的柔弱语调，段雅一想到季青临对待她的模样就觉得烦躁不安，生硬道：“你这副模样还挺会哄骗人。”
向挽清垂着眼，没有搭话。
又是这样，段雅再也绷不住和善的面容，往后退一步嘲讽地笑道：“季青临可不喜欢柔柔弱弱的温房鲜花，你就少费点心思别想着勾搭他，一天到晚装着不累吗？”
说完段雅就越过向挽清，刻意碰撞她肩膀的动作带着明晃晃的冷嘲热讽。
楼道空荡荡一片，炽白的灯光仿佛携带不同于当下季节的冷淡，让向挽清有些发昏。
在恍惚间，被人单手揽住，腰际覆上陌生的温热，明明是清沁的薄荷冷香却驱散了凉意，向挽清愣住。
“没事了就站好，踩我脚了。”头顶响起略微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的她急急忙忙从人怀里退出来。
站好后看清他的面貌，向挽清惊讶地眨眨眼，愧疚看着他的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的脚还好吗？”
叶纪棠轻轻淡淡看了她一眼，大人有大量地应声：“还行，没骨折。”
“我没那么重吧……”对于他的话，向挽清下意识反驳，又生怕被他听见，只好愈发小声小气。
见她垂下头，叶纪棠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嘀嘀咕咕干嘛呢？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又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向挽清连忙摆手否认，“你是好人。”
头一次被发好人卡的叶纪棠：……总觉得不得劲。
“跟上，去吃饭。”大步跨下步梯，叶纪棠走得慵散，背脊却挺直，瘦削手指自然弯曲垂下，少年没有插兜的习惯，走动间黑色校服衣角轻微摆动。
大片大片阳光从镂空的墙体穿过，梯子上是阳光，扶手栏杆上是阳光，少年的身上也满是阳光，像虚化了一般，他的轮廓模糊在光里，带着清晰的步伐行走在灿烂明亮处，走下每一步后，阳光也跟随落了下去。
向挽清有些愣神，没有跟上前。
没有感受到后面人的脚步，叶纪棠有些不耐烦，侧过脸看她，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走不走？”
被叫得一惊，向挽清小步跑下楼梯，眼睛弯成月牙：“走吧。”
“怎么现在不像避瘟神一样隔我八丈远了？”想起第一次见面向挽清对他退避三舍的模样就让叶纪棠觉得好笑，轻飘飘瞥了一眼她，又道，“说说看让我反思反思。”
“我说了你是好人啊。”向挽清笑道，并没有说更多的话，扭头看向楼道外面，那里是茂密的花卉绿植，清香四溢。
叶纪棠跟他们不一样，在他这里，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压抑不适，没有喘不过气的氛围。
向挽清其实并不清楚明明才见面两次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她感到无比轻松自在，安静舒服。
与季青临高岭雪松扑面而来的寒气不同，他的薄荷香是冷的，带着静然的舒适。
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叶纪棠领着人径直往三楼走，大厅的中央摆上一架钢琴，两侧梁柱高大，刻有复杂漂亮的纹路，一旁的青花瓷瓶里盛开明丽不艳俗的鲜花，片片绿叶青翠欲滴。
走到角落落地窗边，半掩的花窗一扇隔着一扇，明净玻璃构架精致大气。
“想吃什么自己点。”一坐上座椅叶纪棠就靠在椅背上，手指在纯白的桌面上点了点，俨然一副他做东的架势。
向挽清一向不喜欢扫别人兴，拿起菜单，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见她可能还要挑一会儿，叶纪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椅背，眼睫半搭下，视线落在对面人身上。
头一回这么仔细观察一个人，叶纪棠发现向挽清身上的每一处都是按照他的审美点量身定制。
因看菜单而弯下的脖颈，凸起细腻弧度，披散的黑发乖顺垂下，丝丝缕缕搭上后颈皮肤，如同白玉上泼洒极好的黑墨，勾出祸人纯意。
盯着盯着叶纪棠突然就笑了声，清黑瞳孔里压着不明意味，他抬起手肘撑上桌面，下巴搁在手上，歪下头笑意弥漫：“季青临有那么好吗？”
向挽清一愣，指腹压住纸面的力度逐渐扩大，她抬头望进叶纪棠眼底，对着满含笑意的眼睛她突然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哟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一道男声不合时宜打破安静的气氛，令叶纪棠下意识皱眉。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眉头不由皱深了几分，放下手重新靠回椅背，轻飘飘略过一行人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任晚嘉，季青临与叶纪棠还有几个世家子弟从小一起长大，是交好的玩伴，情谊也算深。
他走过去将手放上叶纪棠的肩膀，笑道：“平时也不怎么见你在学校吃饭，今天倒是兴致来了。”
叶纪棠没有回答，掀眼看向季青临，发现他只是站在不远处，眼睛看向别处，没有给予这里一丝一毫关注。
与他并肩停下的他那位女朋友倒是一直留意着这边。
段雅不是没看见叶纪棠，只是自从上次后就一直以来莫名其妙对他有些发怵，不想有过多交涉。
下意识忽略他，段雅走近向挽清，笑吟吟拿下她手里的菜单，顺势牵过她的手将人拉起来，笑道：“你哥哥在那边，咱们一起过去吧。”
向挽清手上陌生的温度让她异常疑惑，这人熟稔亲热的模样根本没有之前的冷漠骄傲，趾高气扬。
可还没来得及多想，段雅就要拉她走，下一瞬另一只手的腕部被人握住，力不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段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段雅被叶纪棠黑沉的眸子盯着，不由得下意识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她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将向挽清拉回来挡在身后，叶纪棠松开手之后没有再看她，语气没什么起伏：“确实是没什么教养。”
与平时并无差别的的语调却像一根针一般刺进段雅心脏，自己小心翼翼遮盖着的人尽皆知的秘密被他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捅破开来。
初恋白月光，让她父亲一直忘却不了母亲的面貌，母亲娇弱美丽，一个人含辛茹苦躲躲藏藏养大一个孩子，更受男人的怜惜，不顾一切解除世家婚约将人接回身边，极致宠爱。
可豪门子女怎么可能好做，她和母亲根本不受承认，言行举止的细微不足都会被挑出，夸大责备。
段雅知道母亲的疯魔，为了父亲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栽赃陷害他的未婚妻也要入段家门，可偏生一副楚楚可怜招人怜爱的柔弱模样。
她恨她母亲为什么要像一枝菟丝子一样攀附男人，仿佛没有他就不能活下去。
可她从小浸润母亲的极度偏执疯狂的思想，唾弃自己的同时又难以控制地去依附母亲的思想。
直到遇见季青临，母亲告诉她要找自己的依靠，根深蒂固的执念使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少年冷静孤傲的身影，她沉沦下去到底要活成母亲的样子。
所以当她见到向挽清的第一眼才会危机感四溢，那充满脆弱的纯白感是松雪的淡与兰花的美，是男人最不能把控抵抗的保护欲。
她绝对不能让向挽清抢走季青临。
她下意识看向季青临，眼底细碎闪着水光，泫然欲泣。
季青临走近他们，将手帕递给段雅却没有看她，视线而是落上叶纪棠身后的人。
他轻轻扯动嘴角：“叶纪棠，你现在连我的脸都要打了。”
闻言叶纪棠也就一笑，侧过身把他的视线不着痕迹挡住，歪头摸了摸额角，带着些许戏谑：“对不起，习惯了。”
看清他的动作季青临眸神沉下去，声音不大却清晰携带压迫：“挽挽，过来。”
清楚冷漠的声音刺激向挽清神经，她小心谨慎地从叶纪棠身后走出，经过他的下一瞬被握住手腕。
“我让你走了？”
她回头惊讶看向他，腕骨皮肤上是叶纪棠手心的温度，指骨环绕间是毫无差别的固执。
叶纪棠垂眸盯着她，清黑澈亮的眼瞳倒影里只有她一个人。
轻轻挣脱他的手，下一刻向挽清反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季青临那边。
不明所以的叶纪棠：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一起过来不就行了？”停在季青临面前，向挽清放开叶纪棠的手对他笑道，“我们一起。”
其实她的话没有说完，只是习惯省略，留下关键词，毕竟往往说太多反倒词不达意。
倒是叶纪棠像听到什么令他愉悦的话，笑出了声，毫不避讳对着季青临道：“行，我们一起。”
季青临皱了皱眉没觉得什么好笑，只是感觉叶纪棠的笑莫名挑衅，令他极其不舒服，不耐烦地掀了一群人一眼。
“不想吃饭了就滚。”说完就迈步离开，他走以后段雅几人也跟上去，只留下叶纪棠三人。
任晚嘉踱步走近，痞里痞气揽住叶纪棠肩膀，道：“棠棠最近脾气有些上火啊。”
“想死是不是？”明明知道他最忌讳别人喊这两个字，偏生没脸没皮来激他，叶纪棠气笑了，“我马上成全你。”
任晚嘉见他真要动真格的，连忙跑到向挽清身后寻求庇护，好声好气求饶：“错了错了哥，下次再也不敢了。”
叶纪棠也是个有少爷脾气的人，这下气上来了就不想理人，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他生气了。”见他似乎确实有些生气，向挽清转过身瞧任晚嘉，又道，“你不去哄哄他？”
任晚嘉本来是有些惧怕，但见着向挽清又觉得可能还有些可以挽救的余地。
他问了个问题：“要是你叫棠棠，他会不会收拾你？”
向挽清顿时觉得这个问题令她头大，想想就觉得可怕，头摆得像拨浪鼓一样：“大概率一定会死。”
少女平时温温柔柔的模样现在多了些其他色彩，有了生气俏皮，像化开的细雪在阳光下泛滥灿灿粼光，让任晚嘉不由得笑出了声。
“那你得好好保护你自己的小命。”他跟上叶纪棠的脚步，回头招手让她赶紧跟上，朝气的笑容如同春野日色，“快点跟上！”
(https://www.xbiqugex.cc/book_31229011/1558845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i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i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