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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他促狭地眯起眼睛,两个人同坐在一张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本书,反扣在茶几上,秋既明眼神乱飘,快速扫过茶几上的《我脑袋里的怪东西》的封面,这书名倒跟郁白这个人不谋而合。

        他抄走书,转移话题:“这本书讲了什么?”

        这只小老虎平时说什么做什么都图个痛快,如此遮遮掩掩,必然是说不出口,他越不想说,郁白就生出了越想知道的执拗,他并不上当:“书要自己看,让我概括大意剧透有什么意思,这本书呢,我就大方地借给秋老师看了,那秋老师可不可以也大方的告诉我,你家的宠物叫什么名字?”

        郁白是铁了心从秋既明不愿意言说的隐秘中获得一丝窥探那副总是装的凶狠无比的人内心的机会,锲而不舍的韧性叫秋既明佩服,秋既明知道今日怎样都避不过去了,只好实话实说:“它叫小白。”

        郁白倒是没有对号入座,反而咂摸着这名字的来历:“因为它是白色的?”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秋既明点点头,简单“嗯”了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轻嗅蔷薇》上线,传声文化的工作群里热闹得很,主创团队写好了文案,要求主役和协役按照角色进行宣传转发,秋既明手机嗡嗡嗡地震,平时觉得烦的群消息,这时成了救命稻草,他低头回信息,发微博,避免跟郁白谈狗。

        郁白好像没有把小白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联系到一起,主要他自己心虚,将那一人一狗联想在一起,怎么分都不分不开。

        秋既明上了微博,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你昨天看直播刷那么多礼物干嘛?”

        他也在沙发上坐下,很直接地说:“见不得别人欺负你。”

        堂堂七尺男儿,对站在别人面前挡灾避难习以为常,头一遭被人保护,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吗,说实在的,心里很酸。

        不知道怎么就忆起了初中被街流子欺负的时候,他对郁白的感情也很复杂,被郁白保护着感受固然很好,可为什么他有点想哭。

        他不爱哭,感情更没充沛到因为一句话眼泪夺眶而出,但眼泪就那么在眼里打转,没有掉下来,要哭不哭地问:“可是,昨天你去刷了那么多礼物,为什么微博上竟然一点新闻都没有?”

        郁白撞上他的目光:“原来秋老师喜欢上热门?”

        好,眼泪一下子全憋回去了,秋既明怪自己多余问了一句,郁白是个要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做的事即使问到他脸上他也会三缄其口不会轻易泄露只言片语的人。秋既明说:“你不要去做那些多余的事儿,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他这句话很冲,郁白脸上没有丝毫愠怒,他说:“我觉得保护你,不算多余的事。有一句话憋了一天了,现在不说,就没时间了。生日快乐,秋老师。”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图案是石上鸟。

        郁白买的时候,是想着下次他穿西装的时候可以戴。

        秋既明没有伸手去接,不敢深想郁白说的话做的事究竟有没有深意,可是不敢想,却又不由自主地多想,他从没认为自己柔弱到需要另外一个男人保护,可是心里按捺不住的雀跃和理智分庭抗礼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心底的澎湃像翻腾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脸很烫,心很热,连血都跟着沸腾,郁白家的沙发很软,他整个人陷入柔软中,好像一颗心也被放在了一团棉花上,轻暖柔软,又因为没有着落,而不上不下地被悬着,有些难受。

        他清楚知道那是什么,他糟糕地想,完蛋了,他真的彻底喜欢上郁白,没有停下来让心冷却的余地了。

        他以前没想过喜欢一个男的,更没想过喜欢郁白。

        几个月前,赵奚魏警告过他“喜恶同因”,他不当回事,现在却真切地感受着这四个字的力量。

        这种感情应该是隐秘的,晦涩的,秋既明无法知道郁白的所作所为是在暗示他,还是他惯有的温柔令他产生了被偏爱的错觉,他需要确认一个信息,郁白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秋既明觉得,毕竟性向这个东西,偶尔是个玄学。

        即使心动,也需要确认对方跟他是否在同一个频道,再决定将心动草草收场还是任凭它潜滋暗长。

        秋既明看向他,郁白坐在他身侧,略微倾斜着头,冲他莞尔一笑,眼波流转,柔情从架在鼻梁上那副银边眼镜倾泻而出。

        他脸色白皙,所以脸颊隐秘的红再也藏不住,让平日里素白冷淡的一个人顿时生动起来。秋既明从来不觉得禁欲的人性感,可那夜的灯光太多情,打在郁白侧脸上,勾勒出郁白俊秀的轮廓,深邃的眼眸和冷冽的唇线针锋相对。

        秋既明在那一霎那,忽然觉得,禁欲其实是一种冷淡的性感,会让看的人欲望翻腾。

        郁白把盒子塞到他手里。

        空气越来越温情,墙上挂着郁白背影油画,月上阑干,花影重叠,秋既明面前的人和墙上的背影合二为一。气氛太好,秋既明卸下仆仆风尘,眼里蒙上一层湿润额水汽,饱含着深韵,温情脉脉地问:“郁白你是弯的吗?”

        他几近龃龉,可是两个人离得很近,郁白清楚听到他问了什么,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秋既明看了一会儿。

        正是那么短暂片刻对峙,让秋既明打了退堂鼓,他不该问的,他想。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飞快地镇定下来,然后思考,该怎么把唐突粉饰。

        ——“叮咚”,门铃打破僵持,外卖到了。

        郁白闻声才终于动了动,他起身,秋既明看着他离开沙发,陷下去的沙发上慢慢恢复了平坦,就好像,这上面原本不曾坐过什么人。

        这种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在某种程度上,是寡情和薄幸。

        秋既明不喜欢这种感受。

        门铃不解风情,郁白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手搭在他左肩上轻拍两下,缓缓说:“餐到了,我先去拿进来。”

        他表情严峻,落在忐忑不安的秋既明眼中成了不大爽快,也是,情理之中,哪有人被怀疑性向会高兴的?在当今社会,虽然还算开明,可是终于不合法,所以也不能站在阳光下。

        郁白看上去,直得不能再直,秋既明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掰弯他。他对自己好,也许,单纯只是,他人很好,对谁都好吧。

        这个想法一旦蹦出来,23年没有萌动的春心才刚冰消雪融就又被更大的雪冰封住,透心的凉让他不敢喘息。

        他在短时间内想得很多,包括,他不喜欢郁白之后,还能不能喜欢上女孩儿。

        郁白提着外卖回来,他走到餐桌旁主动帮忙拆外卖盒,摆餐具,摆着摆着停下手,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该离开这里才对,可莫名其妙走掉显得像在发脾气,反而更刻意突兀。但跟他对坐吃饭,他现在心神恍惚,言行都不能自控,场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焦躁地舔了舔唇缝,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动静很微弱,连叹气都怕郁白听见,可惜郁白还是听见了,他把萝卜牛尾排骨汤摆在秋既明那一边,从橱子里取出两只碗和勺子,洗了洗,把秋既明不喜欢吃的调味料撇开,给他盛了一碗汤,之后自己在他对面坐下,喝了两口汤,才问他:“你怎么了?”

        秋既明有点心不在焉,他无法说出怎么了,干脆装作没有听见郁白说话,木讷地坐下喝汤。

        郁白也没再继续问他,坐下安静地吃饭,还时不时体贴地给秋既明夹菜,适时把他消下去的汤补满。

        他实在太温柔太体贴,体贴到秋既明生出了想要独占这一份温柔的贪念。

        可是,不能。

        失去控制的感觉太糟糕,直接导致了秋既明消化不良。

        胃里很胀又很饿,但他没对郁白说。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饭,秋既明再次被请进了郁白的书房。

        书房窗户正对着太阳宫公园,晚上只剩几斗明星和那一轮明月挂在空中,不见几灯火,郁白拉开书房的窗帘,他关了射灯,墙上是星星点点的细碎光点,从书架的空隙处跑出来,足以照亮整间屋子,墙边是书架的影子,窗边摆着一张躺椅,秋既明被安排在了躺椅上。

        他不知道郁白是不是发现了他胃不舒服,他因为胃疼,忍得有点难受,这么斜倚着,反而舒服了很多。

        郁白走到电脑前,打开了如莺的app,搜索找出《轻嗅蔷薇》第一期,点开。

        秋既明一手按在躺椅边,一手不着痕迹地揉着自己的胃。

        郁白很快离开书房,回来的时候端回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秋既明手上,接着自己调低座椅,给自己刨了个舒服的坐姿。

        秋既明低头闻到一股中草药和甜味混合的味道,应该是胃康宁。

        出于礼貌,应该说声谢谢,但他没有。

        因为他一张嘴,说出的绝对不会只是谢谢这么两个字。为了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他唯有保持缄默。

        然而,太难受了。

        明明,前一秒还因为郁白的温柔而心动不已,可这一刻,那横亘的现实突然哽在了他心头,压得他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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