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冰封百里

通灵宝船号的整个船身都散发出白茫茫的寒气。红褐色的船身上楼阁高耸，占据了船上一半的空间，光从外形上来看比黑莲号还大。        余霜等人从舰桥跑到室外的甲板上，从栏杆探出上半身看着通灵宝船。  空气中寒气顺风吹来，夺走甲板上人们的体温。        

“……好冷。”  刺骨的寒风使在场每个人都冷得发抖，呼出来的气也变成了白色。如此一来不只是船内，连室外都笼罩在刺骨的寒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封跃虽然从小就见识过许多妖物，但眼前的现象完全让他跌破了眼睛，前方整艘船都散发出寒气，即使和封跃参与过的所有妖物事件相比，都显得格外异常。        

待在室外甲板上的人，对眼前的光景都难以置信，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就连余霜也只能瞪大双眼凝视着前方。        

“幽灵船……是幽灵船啊！”  一名乘客大声呼喊，双脚一软，瘫坐在地。这个举动成了导火线，盛大的尖叫撕裂了寂静。船上一瞬间陷入恐慌。人们争先恐后地跑向船内，大批人潮涌向出入口。无数人群在门前相互推挤，想硬挤进去。        

“快逃！赶快逃啊！”      

“是幽灵船！快跑啊！”

有小孩跟父母走散而哭泣，有老人被人潮挤开，跌倒在地而无法动弹。没有人有心思顾虑到这些人。即使有，也被人潮淹没，只能眼睁睁离他们越来越远。        

“请大家冷静一点！”  落樱蹲下护住一个女童，一边大声呼喊，但在这么多人的喊叫声之下简直徒劳无功。        

“幽灵船啊。”  余霜凝视远方通灵宝船喃喃自语。

这时响起了一阵音量远超过船上吼声与喊声的诡异声响。这种令人不舒服的金属哀嚎声，音量大得完全不是先前船内听见的声响所能相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瞬间停下脚步，缩起身体。  这种怪声和先前船内小小的声响相同，而这个声响更是绝对不该出现的声响。是一种不知发于何处、极为恐怖诡异地尖锐声。      

剑拔弩张的寂静也维持不了多久，恐慌再度展开，这次还多了针对声响而发出的尖叫。恐惧驱策之下，形成了一场比先前更加混乱的暴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几乎都从甲板上离开了。  母亲找到哭泣的小孩而紧紧拥在怀里，这让落樱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心痛。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有性命危险。”  落樱不安地看了余霜一眼，语气凝重地说道。

余霜严峻的表情本身，就在述说着状况有多么严重。落樱甚至觉得现在随他爱怎么捉弄都好，只希望余霜能够露出开她玩笑时会露出的那种轻浮笑容来。        

“船长要见你们。”马江海神色阴翳的走路过来说道，“船长有话想跟你说。”        

“知道了。”  余霜正要走进船内，封跃却以迫切的喊声叫住他。        

“大叔，等一下！通灵宝船的情形很奇怪。”        “情形很奇怪？怎么回事？”  余霜看了通灵宝船一眼，立刻也注意到不对劲。

黑莲号与通灵宝船之间有数百丈的距离，但它看起来却比刚出现的时候更大。        

“通灵宝船该不会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落樱问道。

“的确是在靠近。”  余霜也赞同落樱的看法。        “它的确在靠近，立刻开船！”  马江海朝一旁船员喊道。      

黑莲号开始移动起来，速度逐渐加快。马江海表情才刚放松，随即又转为焦急，是因为他发现随着自己这艘船的前进，那艘通灵宝船也随之快速跟上。        

  “大叔，距离更加近了。”  黑莲号速度不算慢，距离却始终无法拉远。不单如此，笼罩在白色雾气中的通灵宝船慢慢逼近的模样更是令人毛骨悚然，船上被腐蚀的斑驳不堪，上面楼阁也坍塌不少，怎么看都只能用幽灵船来形容。        “为什么？为什么拉不开距离？凭那种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我们。”马江海语气变得有些焦急。        “不对，是我们的船没在前进，你们看。”  余霜指向船后方的海面。虽然看得到船桨摆动下造成的波浪，却哪儿都找不到船身划过海面后会留下的两条白色痕迹。        

船底的动力系统正常运转，船却丝毫不动。        “这是那艘船造成的？”马江海目瞪口呆。        

“到了这个时候才总算做了像是水鬼会做的事啊。竟然让船没办法前进，有可能办到吗？”        余霜露出的表情太过生硬，很难说是笑容。    

    “这……这就是水鬼做的吗？不管是那艘通灵宝船，还是现在这个情况。”马江海张着嘴喃喃自语，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海面。        

  “你看看那边，它停了。”顺着余霜指的方向看去，通灵宝船就在离了一百丈的地方静止不动。然而由于距离比之前近，船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使黑莲号上已经起了一层白霜。      

不知何时，波浪起伏的海面变得平静，海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白色的寒气不断往上冒。        

异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海面冻结的情形从黑莲号四周往外扩散，一路蔓延到船侧面，包抄似地往旁延伸，绕了一整圈，一路冻结到漂在正面海上的诡异幽灵船。        

“不、不会吧……”封跃茫然自言自语  结冰蔓延的现象并不仅限于海面，连通灵宝船的表面都陆续结起冰霜，不到几分钟，就让它长达百余丈的巨大身躯都覆盖上一层冰，甚至连它后方远方海面都持续结冰。        

当海面冻结的情形终于结束，众人放眼看去，整片海域都被冻住了。        

每个人都产生了恐惧，担心下一个结冰的会不会就是黑莲号，会不会就是自己。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以上。打破沉默的是一声尖叫。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声尖叫又引发了恐慌。甲板上的人们开始大声尖叫。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快逃啊！”        

每个人都在船上四处逃窜，但与先前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不知道该逃往哪儿才好了。        

即使想搭救生艇逃走，海面也已经结冰，而且说不定一下到海面的瞬间，就会像海水一样当场结冰。        

余霜就在人群再度陷入恐慌的甲板上，从栏杆探出上半身，目不转睛地瞪着通灵宝船。        

“师兄……”  落樱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呼唤着余霜，但他的神情依旧严峻。        

“太奇怪了，这绝对有问题。”  连封跃都以掺杂恐惧的声调说出这句话，眼睛一直看着结冰的海面，他沉重地说道：“从没听说过有妖物可以造成这样范围的冰冻，就算三品不就算二品天师都不可能做到。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为的了。”        

一阵怪声中，船身再度开始倾斜，角度已经达到夸张的状态，随时黑莲号随时会倾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江海心浮气躁地在舱室内里来回踱步。封跃觉得他就好像是山林里的熊一样，但他很识趣，没有说出口。        

“不要像森林里的熊一样走来走去。”  室内却另有一个人很不识趣。        

余霜无视他愤怒的眼神，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写了起来。

包括船长和不少船员在内的众人靠近了看去，发现余霜在纸上写道：通灵宝船、黑莲号、寒气、倾斜、异声……等词汇。最后他在结尾还加了两个字：水鬼。

  写完后，他扔下笔凝视着纸上的字。众人等着他的解答。

过了许久，余霜缓缓开口说道：“起初我以为妖物是水鬼。可是我从没听说有水鬼能让海面结冰，或是让已经沉没的通灵宝船重新浮出海面。”        

“而且还让黑莲号倾斜，这也不可能是水鬼能做到的。”封跃也补充道。

“好，我们就先来换个方向思考。这次的妖物真的是水鬼吗？有没有可能是能力更强的妖物？例如可以让海水结冰，还有控制幽灵船的妖物。”  余霜陷入思索，封跃罕见的战战兢兢地举了手。少年的态度缺乏自信，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让余霜露出讶异的表情问说：“你在客气什么？有话就直接说出来啊。”        

“我不太有把握，可是我想答案还是一样，通灵宝船出现以后，妖物的气息还是没变。那艘船是两个月前沉没的耶？那么大一艘幽灵船，妖物的气息却没变多，这不是很奇怪吗？”        

“也是……”        余霜似乎也在苦恼，就这么不再说话。        

连余霜都陷入沉默，自然再也没有人开口。咿呀声再度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室内。  每个人都还来不及细想，便反射性地抓住手边可以抓握的东西，桌上的笔也滚落了下来。        

“看来倾斜的角度更加大了啊。”余霜呼出来一口白色气体。

“不好了，有人下船朝那艘幽灵船跑去了！”就在这时，一名水手跌跌撞撞地跑来，朝船长禀报。

“什么！”连同余霜在内，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纷纷离开舱室，朝聚集了许多人的甲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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