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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过往篇


许棋下了马,与溯风玩闹着。看见远处熟悉的人影,抬起手挥动着:“甄大汉。”

        壮硕的大汉听到声音,朝着许棋走来。

        “假小子。”

        甄大汉走得很快,可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那是他在战事中留下的痕迹。

        许棋无意中得了甄大汉的赏识,只要甄大汉有空便来看许棋练武学骑术,时不时上前指导两句。

        “将军。”甄大汉恭敬地向走来的苏正则抱拳行礼。

        苏正则看着自己麾下最勇猛的下属,“前两日下了大雨,右腿可疼得厉害?”

        “回将军,末将无碍,这腿一下雨就折腾,习惯便好。”

        许棋踮起脚尖,用力地拍了甄大汉的肩膀,道:“甄大汉,疼怎会习惯呢?”

        甄大汉爽朗一笑,轻轻拍着许棋的头,大声道:“来,我教你练大刀。”

        许棋跟在去拿大刀的甄大汉身后,无奈道:“我拿不动啊,怎么练,放弃我吧,甄大汉。”她跑向甄大汉,与他并肩而行。

        苏正则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这次甄大汉会给许棋多少吃食。

        甄大汉不愿意娶妻生子,怕自己若是死在战场上,无人照料妻儿,所幸直接不娶了便也不会有后患之忧。每每回到甄家,看到自家兄弟逗着孩子,心中也是羡慕的,可别人为他说媒,他又坚决推辞。如今便让许棋受到了他一腔“父爱”,跟着甄大汉走一遭,回来便捧着一堆吃食。

        苏正则瞥向已经回来了却不肯练功,一心只顾着吃的许棋。走过去,蹲下来看向地上的益州特产。

        许棋见人影,仰头看向他,“给,这个味道不错。”

        苏正则接过,坐在地上与她一同吃了起来。

        地上的吃食渐渐变少。

        申时,许棋与军营众人露天用着晚膳。那膳食的味道可以与静安寺和文思书院的膳食相媲美了,若是吃惯了侯府和饭楼的菜肴,这些怕吃不下这些东西的。

        这边许棋在吃着,那边苏正则担心许棋吃不惯军营的饭菜,派人去城里买了些饭菜,亲自在厨营里热了一下,端出去给了她。

        许棋闻到香味,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苏正则手上的饭菜。苏正则将菜碟放在许棋侧边,她想都没想顺手推向了饭桌中间,搞怪地向苏正则眨了眨眼,转头想伸出筷子夹菜。

        没有了,什么的没有了。

        那几盘菜,什么都不剩。

        许棋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眨眼睛,转身看向苏正则,又看向饭桌上的菜。

        “可怜啊,没有吃上一口。”甄大汉吃着碗里的肉,摇头道。

        “假小子不行啊。”众人调侃道。

        许棋瞪了一眼甄大汉,又瞥了众人一眼,埋头吃饭。

        马车上,苏正则塞给许棋一包香酥烧饼。许棋打开油包拿出一张烧饼,气得直接撕咬下一块。

        她嚼着,气愤道:“他们不讲武德,我还没准备。”

        苏正则沉默不语,这火气太大了,讲什么都会引火上身。

        马车停在侯府前,许棋还在气愤,直接跳下马车,一把摘下面具。

        刚踏进府门便听到了小侯爷的声音,她转身又走了出来迎接。

        拿着小侯爷的书箱,走着小侯爷的身后,转头对着另一辆马车道:“快走吧,不用担心了。”

        许棋看着马车缓缓驶离,抬起书箱,走进府内。

        小侯爷将行李递给侍女,看了一眼许棋,问道:“外面马车上的是谁啊?怎么是董家的马车?”

        “那是董时舒的马车。”许棋吃力地将书箱抬进书房,“马车上的是大将军。”

        小侯爷瞬间变了脸色,刚拿起的书箱从他的手中脱落,砸向地面。

        许棋听到响声看向他,看着他满脸不高兴,一脸疑惑。

        “阿棋,肃亲王是外男,若是让他人知晓,你可曾想过后果?”

        许棋被吓到了,小侯爷从来没有对她凶过,她虽是见过小侯爷生气愤怒的样子,可那些不是对她的。

        小侯爷依旧盯着她。

        许棋磕巴道:“不会的,董时舒来接我,有一个月了,没有出事,大……肃亲王府里的人和军营里的人都听他的话,我也有戴面具。”

        小侯爷闻言闭了眼睛,派人叫来许棋院内的侍女,询问了几句,又派人去街上打听了最近的闲言碎语。

        许棋站在一旁默默无声。

        小侯爷也不搭理她,手中举着许棋的面具端详着,等着消息。

        那面具一看便知出自许棋之手,青面獠牙的,还系了两根雪青色的飘带。

        小侯爷听着下人打听来的消息,转头看了眼许棋,让她回小院好好歇歇。

        许棋看着小侯爷离开正厅,却没有回小院。

        次日,小侯爷虚弱地走到书房,奄奄地躺到小榻上,看着许棋认真地研究兵书。

        许棋忽视不了小侯爷的注视,抬头看向他,低声道:“二哥不温习功课吗?”

        “有些累,先不温习了,阿棋当真很喜欢研究兵法?”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兵书,点了点头。

        小侯爷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认真的许棋,想起来在书院里的时光。那时许棋整日与老先生斗智斗勇,只要逮住机会便撒野,除了武学课别的都不大感兴趣。老先生嘴上总是嫌弃她,若是见别的夫子说半句她的不好,拿起大刀便去理论。这种场面每几天便上演一次,他们也乐得看老先生护犊子。

        许棋时常犯傻,那时知足斋的笑声十次有八次都是她惹出来的。可只要关于武学、兵法的,她便学得很认真很认真,算起来她的武功在安武阁也有中等偏上的水平。

        “后日你回书院,我跟着你一趟去,好久不见老先生了,怪想他的。”

        小侯爷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睡着了。

        “也去看顾师兄他们,还有谢岩……”

        许棋没有听到小侯爷的回应,抬头一看他睡了,拿起架子上的外袍给他盖上,轻轻地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走向闹哄哄的小厨房,看着月琴她们手忙脚乱的,问道:“月琴,你们有没有成功?”

        众人闻言转身行礼。

        “姑娘,这杏仁浆难磨,磨得不细,那糕点师傅走得太突然,没来得及问一下。”

        柳琴端着一碗白色糊糊,叹气道:“我上次好不容易磨了一碗出来,最后给做毁了。”

        “不要气馁,柳琴上次那碗不算做毁,便是甜了些。”

        “姑娘口味真叼,要养不起了。”

        “扬琴,你是不是皮痒了?”许棋作势要上前动手。

        扬琴做了一个鬼脸。

        许棋坐在一旁看她们忙活着,她想去帮忙的,可月琴她们生怕她做出乱七八糟的吃食,拦着她不肯让她动手。

        “没有我帮忙,你们肯定做不出来。”

        “姑娘帮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

        许棋撇了撇嘴,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敲着桌子,看着门外随风摆动的绿草。

        天有些暗了,小厨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月琴守着火候,柳琴一点一点地添入细糖,好不容易做出一碗。

        扬琴看了桌上的杏仁酪,握了握拳头,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尝了一口,苦着一张脸摇头。

        许棋见状摇了摇头,又看着三人跑了出去,搬回一大包杏仁,吃力地磨浆。

        杏仁浆一点点从石磨里流出来,月琴拿着滤布虑去残渣,重复着杏仁酪的做法。

        许棋想到马车上的那碗杏仁酪,也算好吃,她可以去王府尝第二好吃的杏仁酪。

        与小侯爷同乘一辆马车,去往书院。

        探头看着熟悉的风景,许久没有去书院了,不知道老先生有没有想她。想到老先生,她缩回头看着自己为老先生准备的东西笑了笑,仿佛已经想到老先生又欢喜又痛苦的样子了。

        小侯爷听到笑声,抬眼望向许棋,见她摇了摇头又低下头。

        “秦师姐,孙师兄,既明师兄。”许棋认出了竹林里的人,跑了过去。

        秦秋濯、孙子卿和师既明闻声望去,见许棋磕磕绊绊地爬了上来,无奈地笑了一下。

        自上次林景安新府一聚后,他们也有三月不曾见面了。

        秦秋濯跟着老院长管了一段时间的文思书院,熟悉了书院的事务只待来日接管。

        孙子卿、顾元敬、师既明与小侯爷寒窗苦读,坚守科举,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家族的利益。

        叶修远那般苦练□□也是为了前途,他终有一日会回到益州,镇守他父亲曾守过的边疆。

        林景安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赚钱,保住林家皇商的名号。

        许棋操持着侯府大半的事务,如今年岁大的庶女嫁了出去,只留几个小的,倒也轻松了许多。细细想来她好像最是轻松,侯府有管家与嬷嬷坐镇,替她管着底下的人,没有什么担子压在她身上。

        沈初静也不轻松,为了沈家女眷的名声也许久不出来了,最近听到沈家二房有位嫡女出嫁了,是高嫁。

        孙子卿道:“近来可好?”

        许棋点头,一张小脸通红。

        师既明疑惑道:“你的脸怎么回事?不至于爬了两步就变成这样的吧。”

        许棋忍不住仰头大笑,许久才安静下来。

        许棋凑上前道:“我给老先生带了参汤,我做的。”

        秦秋濯三人瞬间明白,真是心疼老先生一把年纪还要受这难以言说的罪。

        许棋做的吃食与书院比更胜一筹

        记得戚江离吃过,然后在榻上躺了一日。之后从京都赶回来的顾元敬不知情,在许棋的“劝说”下也吃了几口,然后整个人趴在榻上直吐。

        从那以后,众人再也不敢尝试许棋做的吃食。

        秦秋濯淡然道:“听闻许师妹厨艺有所进步,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放心,不会有事的,那锅参汤是我在指导下做出来的。”

        三人闻言,心中满是叹息,可惜了那人参,能被拿来做汤的人参怕是有百年了,经许棋这么一折腾,那人参算是白活了百年。

        听雨亭,四人看着匆匆赶来的顾元敬,起身相迎。许棋倒了一碗茶水递给顾元敬,拿起师既明的折扇给他扇风。

        顾元敬有些气喘道:“老先生那不知哪里来的参汤,我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寻了借口逃了出来。”

        四人听闻,不知该讲什么。

        “难怪平日文雅的顾师兄今日不在乎仪态了,原来是为了保命。”

        小侯爷的声音清晰地从后面传来。许棋伸出手指放在嘴前,阻止小侯爷卖了她。

        小侯爷轻笑道:“你当顾师兄猜不到吗?”

        许棋朝着顾元敬笑了一下,她知道顾元敬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但还是故作害怕地躲到了秦秋濯身后。

        顾元敬看着许棋,摇了摇头,坐在了石凳上。

        小侯爷拍了拍她的头,走进亭内,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碗茶水,又添满了其他的茶碗。

        秦秋濯几人纷纷落座,许棋见状也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几人在听雨亭有说有笑的,一如往昔。

        “八月很快的。”

        秦秋濯看着顾元敬他们,又看了一眼许棋。

        八月便是秋闱,小侯爷与孙子卿早早地苦战了,顾元敬与师既明如今正受到老先生的教导,为次年的春闱。

        许棋又把三年前的祝词说了一遍。

        师既明道:“你这句听起来好像是上次秋闱前说过的。”

        “是啊,一模一样,一字未改。”

        秦秋濯也顺势说了祝词,以茶代酒敬了一碗。

        小侯爷四人起身举起茶碗,一饮而尽。

        许棋不愿起身,坐着也干了一碗。

        天色渐晚,小侯爷担心太晚了,回去的路上不安全,催促许棋着早点走。

        许棋嘴上答应了,人还是坐在那里不动。

        路上,两辆马车并驾齐驱。

        “大将军。”

        许棋从马车上探出头,嫣然一笑。

        “小将军。”

        苏正则撩着马车帘子,淡淡一笑。

        天色渐晚,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着,在街道拐角处分离。

        许棋躺在马车里,脑子昏昏沉沉的。马夫将马车停到侯府门前,叫了一声许棋。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见出来。

        马夫守在外面。

        远处的苏正则看着,见人迟迟不出来,抬腿向前走了几步。

        许棋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侯府。

        见马车有了动静,苏正则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看着许棋走进侯府,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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