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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零七十章 我就是收破烂的


就在中年女人讲说告一段落时,壮汉也把破桶外围的杂物搬开了。

        从腰里取下一个弹簧秤,壮汉一边去钩破桶,一边又问:你刚才说的这些,就跟大鼓书上说的似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女人说着话,目光却盯在弹簧秤上,嘴里叨咕着,三,六斤半,六八四十八,二六一十二

        壮汉急道:这哪是六斤半?这是六斤二两,也没说二毛斤呀。

        说好的二毛八,你要不同意也不会往出翻呀。女人略带狡黠的说。

        这,真是,这,还有没有纸箱片什么的,再收点那东西,我也好合的过来。壮汉又提出了方案。

        纸箱片?没有呀。女人缓缓的摇摇头。

        我看看这是什么。壮汉放下塑料桶,弯下腰去,伸手拨拉杂物,随口追问,我刚才过来,看见好多家都拆了,那些家咋就同意了。就只砸你们家,还是也砸了别人的?

        女人叹了口气:哎,我们家老焦也是直筒子,拿起话就说,肯定是让那帮牲口听去了,以为我们家难说话。其实要是他们能给够的话,我们家早就搬了,我们早就

        咣当一声,院门被撞开,焦老五出现在门口。

        看到院里的壮汉,焦老五冲着中年女人斥道:你又瞎嘚嘚甚。

        我,我没说甚。女人矢口否认。

        还没说甚?大老远就听见了。焦老五冲女人说着,目光却落到壮汉身上,别什么人也往家里领,别什么话也说。

        听出焦老五在敲打自己,但壮汉并没有接话,而是哼了一声,拎起塑料桶。

        他是收破烂的,也不是坏人。话到中途,女人冲着壮汉伸出手去,还没给钱呢?

        壮汉拿出一卷零钱,抽出两张一块钱的,没好气的递了过去,给。

        两块?够不够?六八四毛八,二块六,不是,二六一块二女人拿着纸币,念念叨叨的算了起来。

        壮汉拎着破桶,喘着粗气,迈着咚咚的步子,走出了小院。

        女人停止念叨,扯住焦老五,低声说:老五,占便宜了,一共六斤二两,三毛钱一斤的话,才一块八,这是

        焦老五斥着:便宜那么好占?该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的趁早别要。多这么几毛钱,还不定让人家占了多少便宜。

        你,你尽胡说八道。没看他灰不溜秋的,我跟他说话都离着一截,还能让他占便宜。女人说着,在焦老五胳膊上掐了一下。

        焦老五一龇牙,吸了口凉气,骂道:你他娘的管住那张臭嘴,跟什么人也瞎嘚嘚,要是惹了祸怎么办?

        能惹什么祸?不就是一个收破烂的?女人并不认同焦老五说法。

        万一要是焦老五话到半截,快步跨到门外。

        此时,那辆收破烂三轮早已离去,只有拉水的三轮车停在门外。

        四外看看,焦老五推着三轮进院,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万一这人要是拆迁那帮人扮的,你拿起就说,还不让他们找后帐?

        找什么后帐?我又没瞎说。女人语气挺冲。

        焦老五就是一瞪眼:你他娘都说什么了?

        我,我能说什么?不是大伙都知道那些吗?女人有些气馁,随即又道,那就是个收破烂的,咋能是拆迁那帮牲口?听口音就是县里的,说话也是老实人,还多给了几毛钱呀。

        你呀焦老五点指对方,说到半截,便收住话头,去拎三轮车上水桶。

        中年女人跟了过去:你要硬说那人是假扮的,也肯定是好人,指定是好官,看着就不是坏人。

        坏人贴标签呢。焦老五恨恨的回怼了一句。

        就在焦老五与自己老婆辩论的时候,壮汉已经骑向后面,那个破桶被他刚刚扔到了垃圾堆旁。

        骨碌碌,一辆脚蹬三轮疾驰着,从壮汉身边穿过。

        注意到那个身影的急切,壮汉收住车子,转头看去。

        那辆三轮车直接奔向垃圾堆,车上男子飞腿跨下三轮,快步奔到破桶近前,伸手抓住了桶沿。嘘了口气,男子转头看着那个戴草帽的同行,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壮汉自也接收到了笑容,便也回以一笑,骑着三轮车继续前行。

        咯噔咯噔,骑行了一通,壮汉才停了下来。

        从三轮上下来,回头从前排数数,确认就是第六排房子,壮汉左右看了看,压压草帽帽沿,推着三轮车,进了巷子。

        来在第二家没拆的房子前,壮汉冲着院里喊了起来:收破烂来,水瓶塑料易拉罐,纸箱报纸连环画,收破烂来

        收破烂的,收破烂的。院子里传出了声音。

        听到院里动静,壮汉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推着车子,向前走去。

        收破烂的,叫你呢。侧旁院门打开,一个白头老者来在院外。

        叫我呀?壮汉转过头去。

        对对对,过来,过来。老者连连招手。

        卖报纸,还是卖书?壮汉问。

        我卖迟疑了一下,老者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书有报纸?

        壮汉呵呵一笑:看您穿戴,就像个老干部,肯定家里少不了这些东西。

        我根本不是老干部,就是个老工人罢了。老者也笑了,上下打量着壮汉,然后说:你进来吧,我早就想卖这些东西,也没人帮着弄。

        好。壮汉应答一声,跟着老者进了院子。

        刚一进屋,壮汉便指着满地玻璃茬子,呀了一声:这,这是怎么啦?刚打过架?

        差不多吧。老者长嘘了口气。

        一会儿会不会再打起来,要不我先说着话,壮汉就要转身走去。

        没事,没事,不打了,看着挺壮实的,胆这么小。老者伸手去扯对方衣襟。

        壮汉收住步子,疑问着:真不打了?我一个收废品的,没必要跟着吃瓜落。

        哪那么多心眼?放心吧,这是昨天晚上弄的,让一帮牲口砸的。指着破碎的窗户,老者骂道,都是牲口。

        牲口?哪有牲口?是骡马还是毛驴?壮汉四外看着。

        老者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些牲口都是两条腿,也吃人饭,就是不拉人屎。

        两条腿牲口?疑问之后,壮汉恍然大悟,你是说坏小吧?

        对,就是坏小无赖。说到这里,老者忽的问道,你是玉赤县人?

        壮汉一楞,盯着对方看看,旋即反问:怎么啦?

        老者哦了一声:没什么。好些看以前的时候,我在玉赤县待过多半年,对那里的口音很熟,就是后来再没去过。

        大爷,那你记性够好的。听你口音,也不像是沃原市人,能分出县里口音不简单。壮汉夸赞着。

        你能听出我的外地口音,也不简单。我就不是河西省人,是晋北省的,平时也在晋北省住。只不过在好多年以前,我们醋厂在沃原市设立办事处,我就来了,做销售员。这房子就是当年办事处的家属房,平时一直出租着,现在要拆迁了,我才回来。说到这里,老者忽的问道,既然你是玉赤县人,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认识不认识?

        壮汉憨憨一笑:玉赤县那么多人,我一个收废品的,也认不得几个。

        老者道:这人你也许认识,他是一个当官的,是你们县公安局一个领导,后来听说调到了市里,是市政法委副书记兼市公安局副局长。

        壮汉一楞,随即追问着:这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雷振海。老者讲出了那个名字,并问道,你认识他吗?

        雷我听说过。壮汉含糊的应着,再次追问,你和他是朋友?

        老者讲说起来:那是我的恩人,我之所以对玉赤口音熟,除了在那待过半年外,主要就是记着这个雷书记的声音,你的口音和他可像了。当时我在玉赤县推销醋,晚上从乡下赶回县里,结果赶驴车到半路的时候,就被混混给劫了,还把我打个半死,扔在路边。正好雷书记从那路过,把我给救了,直接送到医院,后来还为我追问了被抢的钱和毛驴。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副所长,我只知道他姓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从那次被打以后,厂子就把我调走了,派到了别的省。后来我总想找这个恩人,可是由于通讯不方便,又不知道雷书记具体情况,再后来我身体又不好,就耽搁了下来。这次回来以后,我才通过打听,知道当年的雷所长,就是现在的雷书记。只是雷书记已经退休,有时住市里,有时去外地,我也不知道他住那。听说他儿子现在是公安局局长,可是又去都学习了,我也没有联系上。哎,要是当官的都像雷书记那样,就好了,我的房子也不至于这样。

        停了一下,老者又追问着:你真不认识雷书记?你俩口音太像了。

        我就是一个收破烂的,怎么认识公安局领导。壮汉回复之后,又问,那些人为啥砸你家玻璃?

        楞了一下,老者叹了口气:哎,说来话长呀。看你也是好人,我就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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