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诛心

“不是这样的！世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姐，难道大姐对您的好您都看不见吗？”紫烟眼前浮现出大姐眼眶红肿，假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就无比难受，对世子也没了往日的恭敬，道：“您可是她最疼爱的人啊，大姐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了您，可是您却这样，世子就不怕大姐知道了伤心吗？这种诛心的话世子以后莫要了，让大姐听到她会受不了的。”

        “好姐姐，我错了，你可千万不要对姐姐这些，我以后再不会胡思乱想了。”甄平安拉着紫烟的手臂撒娇求饶，后背发凉，话出口了才隐隐知道后悔不安。

        要是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哭死过去吧，也不会对他好了。

        “你跟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告诉姐姐，不然我就不走了。”甄平安耍着脾气，龇牙咧嘴的逗着紫烟。明知道甄平乐还在等着，紫烟不能耽搁时辰，他此时这样紫烟一定会答应，心思竞如此透彻。

        紫烟被甄平乐耍宝的动作逗笑，心想或许是世子离别之际心里难受才会这么，也就原谅了甄平安的口不择言。

        而悄声追至拐角的甄平乐，在听见弟弟亲口出这番话，她一下子凄然泪下，往昔的记忆登时如潮水一般纷至沓来。

        紫莺悄无声息的跟在甄平乐身后，紧紧地捂着嘴泪流满面。

        周嬷嬷慢一步跟上来，只听见甄平安最后一句“她和周嬷嬷一样都认为是我害死了母亲”，顿时差一就冲出去给了甄平安一巴掌。

        紫莺死死地拽着周嬷嬷的手臂，沉默的摇头，示意周嬷嬷看甄平乐。

        单薄孱弱的少女，本该躺在床上喝药养病，可她的惶恐让她躺不下睡不着，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撑到现在还没倒，而她一心一意惦记着的人却一字一句诛她的心。

        甄平乐从胸腔里发出闷笑，掩着嘴抽动了好半响，转身对跟在身边的奶嬷嬷和大丫鬟扯了扯嘴角，道：“我们走吧，他只是还。”

        他只是太了，他不能明白她心里的痛苦不比他的少，她能理解。

        他只是还年轻，还不明白后世有那么多的艰苦痛楚等着攀越，她经历过所以能包容。

        他又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心急，所以难免脾气暴躁一些，她既然是姐姐，总是要多多体谅，她能够想明白。

        他是她的亲弟弟，不论他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总归只有这一个亲弟弟，一两句不好听的话罢了，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孩子的脾气而已，能值当什么。

        她是嫡姐，她总要比他能沉得住气。

        如果她连他都失去了，她还有什么可以抓住。

        甄平乐明白她只要忍不住踏出去一步，或许她就能不委屈了，但是也可能就此失去，所以她得狠狠地忍受着，不能冲动。

        所以她这个嫡姐，还有很多需要磨砺。

        “周嬷嬷，你我是不是很蠢啊？”甄平乐自嘲的开口，语气难免有些讽刺。

        她走在西苑的梅林道上，眼前是熟悉的光景，一幕幕总能让人感觉亲近，心情也会随之放松。她总有这么一个习惯，心里堵着气就喜欢来梅林走走停停，或许能找个出口也不一定。

        夜幕迟迟，总归孤寂，一个人的身影也显得冷清。

        周嬷嬷不语，仿佛突然间心已经老去。

        “我总以为我觉得是好的那便是好的，可那也要看放在谁身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一个人毫无理由的袒护与爱戴，总是有一些人会感觉到压力，就像许多人都觉得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或者正好别人要的偏偏不是她能给的。“我应该要多去走走，多看看世间百态，多经历一些无可奈何，才不会异想天开，你是吧，周嬷嬷？”

        “大姐，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不求回报的好有多难得，周嬷嬷抬头看了看月亮，孤零零的，就像她的大姐。眼见着甄平乐越走越远，周嬷嬷轻声提醒，淡淡道：“我们该回去了，世子或许已经准备好了。”

        “是啊，我也该回去送送我的亲弟弟了，不然他会孤独的。”甄平乐回头一笑，除了身边的紫莺，就连周嬷嬷也没发现甄平乐的脸色多难看。

        祸不单行，甄平乐回去的时候却见到了她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庶子，甄平禄。

        他现在竟然和甄平安玩在一起！

        他们两个居然又碰到了一起！

        “……我今天去了玉扇河，可是为什么没找到你？你又骗了我！”甄平安怒气冲冲的，胸脯剧烈起伏，若不是紫烟在后面拉着，他已经冲了上去。“二弟，你为什么总是要与我作对？”

        “与你作对？哼！你算哪根葱，我不过是无聊，找你消遣罢了，你以为你是谁？蜀南王的瘸子世子？别笑了好不好，你以为你还能当世子多久，你以为我母妃还会让你活着多久？你不过就是个贱种，不过是你母亲与别人偷偷……”

        “放肆！”甄平乐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声厉喝，一切声音归于沉寂。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思考之前，乌拉拉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甄平安懵懵懂懂的跟着众人“刷”的一声跪下，阵仗太大好半响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甄平乐一下子气得狠了，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这一声。

        而甄平禄眼见着不好，在甄平乐仿若寒冰的眼神下，带着身后呼啦啦的丫鬟厮跑走了。

        他不过是听闻了白天的事情，又听甄平乐醒了，想要教训教训这两姐弟，可是不但没寻到开心，反倒被甄平乐眼睛一扫身体打颤，只能悻悻撤退。

        甄平乐看见甄平禄一转眼打个水漂就不见了，她气笑了。

        转头又看见弟弟清澈分明的眼睛，突然眼眶一湿，不知道要什么话了。

        依旧是甄平安懵懵懂懂的眨着大眼睛，糊里糊涂的问道：“姐姐，二弟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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