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门讨教
当不违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刻进骨髓里的时候，明承和萧弈和南佐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尤其是明承抱着一堆吃食来贿赂的时候。
顾徵不准出学堂，就在屋子里休息，由修宴守着，至于他们三个人每天中午就在庭院里挤着，不涉及顾徵巡防军根本不管。
南佐心情好了还会指导指导明承打拳。
萧弈和南佐修宴几番接触下来，也发现他俩武功深不可测，为人仗义爽朗，与穷凶极恶这四个大字根本毫不相关，这也彻底改变了他对北境的看法，北境人也并非都是豺狼虎豹。
他也不再阻止明承和顾徵交往，反而还经常变着法子帮明承瞒着明奉，在他二哥面前，关于顾徵的，两个人谁也不多提一句。
默契十足。
国教堂十日一旬假。
顾徵又拉着不违写了一晚上大字，到了白天，不违几乎已经没有一点想要偷奸耍滑的心思和力气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给顾徵清理床铺，打扫屋子，干完倒头就睡。
可没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的贠行简居然为了三天前的那盘残棋，特意来顾府拜访，点名了要去拜访顾徵的荒院。
顾徵被叫到门口的时候，别说顾恺之上下打量的研究眼神了，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顾恺之是多一刻都不想和顾徵在一块，只把贠行简带到地方，叫府兵看着，自己则推脱事多离开。
门口的府兵一向死板，又是武人，哪里听贠行简解释缘由，只是不让进。
这两个人只好隔着篱笆坐在泥里聊了起来。
“怎么这院子里都没有屋子？全是树。”贠行简哪哪都是疑问，他本来消息就不太灵通，更不了解顾徵在顾府的处境。
“你这是住树上？”
顾徵以石为子，在地上圈圈画画：“屋子在林子里面。”
“侍卫都能对你呼来喝去的？顾府里这么没规矩？”
“是府兵。”
“府兵难道不是顾家的府兵吗？”
“嗯。”
“这是为什么，你不姓顾吗？你不是顾长青将军亲生的吗？”
“……”这人的脑子里塞满的全是棋子吧，顾徵抽了抽嘴角，指了指边上监视的人，淡淡移开眼，无奈道，“你最好收起这句话。”
“啊？是我冒犯了？”
“没有，”顾徵画好棋盘，看来不给贠行简讲透，贠行简是不会放过他了，好也不好，这么一来贠行简和他有了接触，也会被各路人马盯上。
但谁让他自己往上撞呢？
顾徵三下五除二给贠行简讲明白棋局的精妙之处，又给他推算了破解的四五种方式，以及退而求其次的七八种选择，直惊的贠行简目瞪口呆。
贠行简就像得了什么宝藏似的高兴得发了疯，一会大笑，一会嚎啕大哭，表现的简直不像个正常人，被关在篱笆里面的顾徵有些心累，无聊地摘了片叶子，插在泥里，手指拨来拨去地打发时间。
“啊！顾兄！”贠行简满眼发光扑上来，一颗大头就卡在篱笆桩上，也不嫌硌得慌，砰的一声巨响引得府兵都走近了好几步。
贠行简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问道：“你这片叶子是什么意思，指的什么？又是什么奇妙的招数？！快快说与我听！”
已经这么自来熟地叫上顾兄了！
您老二十有八，快我活两辈子的年数了！
顾徵叹了口气，无语望天。
真是人如其名，简单得就只会下棋一样一行一行横着思考！这人怎么会是东朝的国手，传说中的清隽矜贵、恃才傲物都是从何处得来的？怎么像只三眼狗一样憨傻，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着都不大聪明！
可贠行简还依旧自顾自的狂欢着，一惊一乍地把边上的府兵大哥都吓了一跳。
“顾兄，你若来我棋斋，我定奉你为座上宾，把这东朝第一国手之位让与你去！那些老东西也说不得一句！”
“你在棋道上有这般造诣，要是以后真的当了将——”
“闭嘴！”
说话又不经脑子，顾徵忍不住扶额。
而后深吸一口气，墨眸沉沉地盯着贠行简，声音压得低低的，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冷厉：“别乱说话——”
“啊！”贠行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话，“我懂你这种少年才俊，藏拙嘛！我好歹也在国教堂指教快十年了。”
行吧，就这么理解吧，顾徵嘴角一抽。
他是真怕贠行简再这么意想不到下去，下一秒就会把自己小命就交代在顾府。
顾家人虽不聪明，就是爱胡乱猜疑，尤其是关于他的事。
贠行简出顾府的时候正巧衿黎从宫里回来，两人面对面碰上，贠行简恭恭敬敬作揖行礼，衿黎本以为是顾恺之或是顾潭知把先生请到了家里，也觉得正常。可后来听管家汇报说是找顾徵的，还是亲自找来的，她不由得眼皮子乱跳。
赶忙找了顾徵荒院门口的府兵，听他们一字不漏的把顾徵和贠行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衿黎对贠行简不是很熟，但也看过他的比试，都是十余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先皇身体还很康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简琮还很小很小，坐在她腿上，夸这个大哥哥好厉害。
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而后就是淡淡的落寂。继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府兵闭嘴，这件事就此作罢。
不听了，也不想听。
可饭桌上，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衿黎在家吃饭的时候不多，每日忙得像陀螺，今天算是幸运碰上了，顾衍之因为来看顾皖儿的伤，也一并留在这里用饭。
顾恺之还在兵部忙活没回来。
顾皖儿抱着碗，一边吃东西一边告状：“母亲，顾徵这厮真的是狡猾！您都不知道，明颜表妹，还有明承表弟，两个人都被顾徵忽悠的神志不清！”
“从马上摔下来得还不疼？”衿黎喝了口粥，细嚼慢咽，“这伤要养多久才能去学堂？”
顾皖儿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衿黎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这些事我都知道，你三叔跟我说过。”
顾衍之在对面放下碗，脸上带了些歉意：“是我错了伯母，皖儿妹妹出事，是因为我没看护好，对不起伯母。”
衿黎叹了口气，温和道：“你不必放在心上，终归是皖儿的马，她自己要骑马，自己的罪自己受着，不干你的事。”
“那可是匹宝马，那些个北境蛮人说杀就杀。”顾皖儿不满嘀咕，“把他们卖了也买不起。”
衿黎朝着顾皖儿一扫。
顾皖儿顿时噤声。
衿黎眼神回到顾衍之身上：“老三和我说过了，是喂马的小厮懈怠，草料里掺了苦马豆，这才致使马中毒发疯，你不必自责。”
顾衍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他爹残废的原因，衿黎总是对他们三房格外拂照，尤其是对他，说是直接当儿子都不为过。
他低眉垂眼，右手食指一捻，两根竹箸左右互换。
等到衿黎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但皖儿妹妹说的确实没错，国教堂内，明承和顾徵身边的侍卫南佐，确实有交情。”
他没说是和顾徵，但听在衿黎耳朵里，南佐等同于顾徵。
心里顿时生出不快。
“无碍。”这句话不知道是对顾衍之，还是对她自己说的，尽量压下不耐烦的情绪。
衿黎放下玉勺，平静的脸上有一抹疲惫，“明承那小子出了名的良善，不奇怪。”
老二的岳父明陆离，就是明承老爹，有这层姻亲关系，这孩子她也熟悉。
之前陛下好像和她提过明陆离上表恳求去国教堂的天机阁里闭关，好像就是这几日，陛下好像点了顾恺之陪同。
想到这里，衿黎才淡淡开口：“明家太傅这几日会去天机阁，恺之也一起，你去找他好了。”
终究还是不放心。
“是。”顾衍之笑着应到，衿黎疲乏地揉了揉了太阳穴。陛下那里，顾府这里，宫里宫外，到处都是处理不完的事，偏生顾徵又没完没了，一点不安分，招惹这个招惹那个的，实在是给她添堵。
果不其然，第二日上课的时候明承就被叫出去了。
等他垂头丧脑地回来后，他身后跟着的小厮都换了人。
看样子是被他老爹揪住狠狠地教育了一番，明承愤愤地坐回位置上，眼神却再不敢往后瞟一下，他老爹说了，要是自己再和顾徵多说一句话，就把自己关进明府的小黑屋，明承怕老爹，但更怕黑。
等到放学，破天荒在自己位置上老老实实坐了一整天的明承拉着发小萧弈，逃难一样，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连南佐和他道别当看不见。
好像他们三个是洪水猛兽似的。
“什么情况？”南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你别管了。”修宴比南佐聪明的多，板着脸道，“赶紧收东西，晚上还要锯木头，事多。”
“啊？”
“自个儿答应的四合院，自个儿造。”修宴面无表情。
顾徵撑着桌案站起身，幽幽补了一句：“食言，白胡子会毒死你。”
“苍天啊，大地啊——”南佐哀嚎起来，整个人欲哭无泪，一时口舌之快，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他不想熬夜了，只想睡个安稳觉！
他擦了擦眼角硬挤出来的几滴泪，嘴里还好不凄惨地嚎着，什么自己连着七八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什么他每天夜里做梦都在锯木头，盖房子，说的好不可怜。
修宴和顾徵对视了一眼，然后十分有默契地抬脚就走，独留南佐一个人在学堂里抹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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