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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嗜睡狂魔


今天也不是旬假日,他还要去国教堂。

        顾徵脚步虚浮,翻窗户回到屋内,轻手轻脚换了件衣服。

        被血弄脏了的里衣直接化成粉,倒进桌上的兰花盆里……才刚收拾完,不违就来敲门了,但顾徵此刻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力气推门,便罩了件带兜帽的外袍,遮住脸再眯一会儿,隔着门吩咐不违不必送早饭过来,过会到出门的时候再来。

        不违站在门口,端着盘子,一脸担忧,自从入了秋,公子的饭量就一天比一天少了,而且朝夕相处的,他能感觉到,顾徵的脸色也在一天天变差,他真怕顾徵就像院里飘落的枯叶一样,一碰就碎。

        这么好的人,该一生平安才对啊。

        顾徵现在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还好因为相互看对眼的缘故,那些老先生都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经常性的刁难他,他们现在只是无视,就连看见顾徵在后排睡觉也不会多说一句。

        上次被专门教育过的明承和萧弈已经被调到了隔壁班,平日里根本见不着。

        而且明承还怕被他爹抓到,毕竟他爹就在最高的天机阁上。

        当然,仍有不少意外。

        “顾徵——顾徵——”明承趁着课间来找顾徵,可顾徵却正倒在书案上睡得昏天暗地,根本没听不见明承在说什么。

        “可真能睡,”明承撅了噘嘴,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下,“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呢。”

        “你别闹,”边上的萧弈也盘腿坐下,他比明承早熟不止一星半点儿,看着顾徵此刻比纸还要苍白的面色,有些担忧地问南佐,“南公子,顾徵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吗?”明承也发觉了不对劲,“我就说吧,整个学院都换上秋季的衣物了,还就他一个,薄薄一件,真把自己当神仙,这会儿可难受了吧!?”

        “需不需要找个大夫来瞧一瞧。”萧弈压低了声音,他知道顾徵的境况尴尬,这话传出去会给顾徵招来麻烦,但还是关心道。

        “……”明承和萧弈第一次看见南佐叹了口气,把头摇得想拨浪鼓一样,“大可不必。”

        “那你们给他找几件暖和的衣物啊。”明承急了。

        “他不是因为冷。”修宴瞥了一眼熟睡的顾徵,也和南佐一模一样地叹了口气,“你俩别管了。”

        顾徵在北境待过七年,东朝就是再冷,他也扛得住。

        根本不是温度的问题。

        “……这,这怎么能不管呢?!”明承猛的站起身,周围的人被他这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望过来。

        “抱歉。”明承讪讪摸了摸鼻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坐下来。

        顾徵手指微微动了几下,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一直缠着不放的东西突然松手了一样吸了口气,才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哎!顾徵,”明承伸出五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顾徵,顾徵,还记得我吗?”

        “……”顾徵顶着一根翘起来的头发,脸上表情呆呆的,听明承这么问,瞳仁里才慢慢恢复清明。边上的萧弈见顾徵这副眼神空洞的模样,当下即联想到了什么似的,只浑身都一僵。

        “好亮啊。”

        顾徵的嗓音中带着沙哑,听起来仿佛刚从地窖里掏出来的酒坛揭了盖,泛着沉重的倦意和疲乏,这是有多累啊?国教堂虽然抓的严,学业也没这么累吧?萧弈回过神,看着顾徵这副不像假装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而明承的关注点完全和他不同,有些大惊小怪道:“啊?顾徵你是不是傻了,这还有一堂课就放学了,现在都是申时末了,哪来的什么光亮。”

        顾徵揉了一下头,眼神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袖子,还好,这次没有咳血。

        “顾徵,我在和你说话诶。”明承表示十分不满,就快上课了,他在顾徵这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声回应的!

        “你别闹腾。”萧弈敲了下明承的脑门,无视他都要眼里溢出的反抗,“顾徵既然不舒服,你就安静些。”

        “怎么样,你还能应付得了贠先生么?”明承又撇了撇嘴,肯定说道,“下一节课可是围棋诶,他一定会拉着你一直下棋一直下到天黑放学。”

        连明承都看出来了,贠行简就是对顾徵一个人情有独钟,起初他还能找着其他理由帮顾徵推脱,现在他就算再耍滑头,贠行简也是水米不进地只盯着顾徵一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执着。

        顾徵根本不想动脑子,也没有精力,才从歇斯底里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他连说话都费劲,只淡淡道:“死不了。”

        明承被一噎,有些委屈,正好贠先生提前来了,他鬼机灵地拉着萧弈从后面绕了一圈跑回自己的学堂了。

        没事,反正这也不是顾徵第一次怼明承了,谁让他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呢。

        贠行简本来就来早了,一进屋就坐在了顾徵对面,班上的学生似乎也都习惯了先生这种行为,也都一窝蜂涌过来。

        顾徵从来没想过躲,只随便摆了棋子在棋盘上,落在其他人眼里一如既往杂乱无章,可看在贠行简眼里可就不同了,他从第三子落下就发现了顾徵心不在焉,兴致索然。

        他皱眉往顾徵脸上一扫,众人还以为贠先生终于放弃了教这位半个月还没有一丁点进步,连起步都不会的笨徒弟,谁知道贠行简突然伸手按住在了棋盘上,他盯着顾徵,一字一句道:“你不想下?”

        “是。”顾徵把手里剩的一枚棋子放回篓子里,目光没有躲闪,里面比平日里多了好多倦怠。

        大概是不分昼夜抄书抄的吧,所有人下意识都这样认为,毕竟顾徵欠下的实在太多了,老先生们嘴皮子一搭就是三四十遍,按这样的节奏,他平均每天不抄掉两三本书根本不可能完成。

        看来这是终于撑不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贠行简就会发飙,谁知贠行简也撂了棋子,吩咐边上的沈清川收棋:“这堂课提前下课。”

        沈清川微愣,啊?不还没开始吗?

        远处传来一声钟响,但问题是这是上课才有的声音哪?国教堂确实没有明确规定老师不能提前下课,但,这也太早了点吧,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难道,贠行简这算是,罢课了么?这种场景似曾相识,毕竟十几天学堂里十之八九的老师都在上演,终于,轮到好脾气的贠行简了吗?

        贠行简可不是说说而已,他站起身,接过沈清川整理好的棋,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徵一眼,便大步流星往外走,想来他也是听说了之前修宴威胁奉老的壮举吧,这才只发脾气,不敢动手。

        众人可没有谁敢现在冲上去触霉头,一个个欢天喜地地收拾包裹桌案,先生走了好啊,谁不想早放学?反正罪责都在顾徵身上,就算是院长追责下来,也有他在前面顶着。

        可谓是偏逢屋漏连夜雨,第二日连着是奉老、俞老的课。

        班里大家也都习惯了先生们发火,平均一天四五次,听都听腻了。

        而顾徵也从座位上跪着,到外廊上跪着,一步步外移,现在已经挪到了庭院里跪着,管外面是风是雨呢?

        反正没人在意。

        乳白色的雾气吞没了视线中的一切,浓烈地黏糊着,聚拢着,翻滚着,拼命涌进失眠者的鼻腔,堵住走进无出的、极度微薄的呼吸,像溺水般,掠夺生机。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比起北境的雪原不逞多让。

        顾徵已经在庭院里跪了两个时辰,整个人更被浓雾淹没里。粗布衣上完全湿透,发梢上更是到处挂着露珠,和学院门口那两只石狮子别无差别,听到屋外有人往这里走,他勉强睁开眼睛,却没有转头去看。

        明陆离就这么一语不发站到顾徵面前,他看见少年睫毛上凝结的水雾,晶莹剔透的,只随着顾徵轻轻一抬眼,就滚落进衣襟,颗颗分明,晕染得货真价实。

        还好只是秋日,还不至于如此低温。他刚在天机阁高处透气,就隐隐约约看见这里跪了一个人,还以为是哪个平民出身的孩子被富家纨绔刁难了,这才出来看看情况,想不到居然又是顾徵。

        明陆离自然知晓顾徵没有内力傍身,无法御寒,又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他之后查过,真的如明颜所说,顾徵只是路过,并不是什么别有用心,他看着就快被埋在雾里的少年,瘦骨嶙峋,小小一团,这才淡淡开口:“里面都在讲学,你在这里跪在做什么。”

        “……”顾徵白着嘴唇,有些窘迫地直起身子,前胸后背湿透的布料冷不丁一贴,像针扎一样细密短促。而顾徵脸上却没有太多积怨,只老老实实回话道,“文章不好。”

        文章?明陆离心下一琢磨,忖测道:“就因为这个?先生把你赶出来了?”

        顾徵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真是胡闹,学生写不出好文章,错在师长,堂堂国教堂,怎么如此为难一个半大的孩子?明陆离皱了皱眉头,他兼任皇帝太傅,宫中执教,虽知道国教堂内有些平民出身的会受些歧视,但这里教书的都是大儒,怎么会无缘无故仗着权势欺负学生?

        何况,他姓顾。

        长公主殿下、巡防军统领顾长惟都不管吗?

        好吧,顾长惟不管也是人之常情。

        明陆离盯着白雾深处,低低道了声作孽,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顾徵还是不发一语地跪在地上,白衣上又是水又是泥点。

        “你边上两个侍卫呢?”

        “学堂外面有巡防军,他俩不必在场。”

        顾徵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和浓雾融为一体。

        看样子是被什么大人物打发走了,明陆离叹气:“你先起来,去外廊那边候着吧。”

        其他的都不提了,他也确实不明白顾徵是有本事把国教堂向来以德服人的大尊们一个个气的破了底线,据他所知,就是他那活宝一样的小儿子,最多也只是被罚个抄书抄经之类的,也没到被赶出来的地步。

        “外面那么多兵士都陪他站着,他怎么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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