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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开锋去煞


一封信絮絮叨叨,从头到尾都是废话,言语粗俗,反正就是没有一句有用,而且越到后面越不对劲,冒犯的话太多,老太监手抖如筛,根本不敢往外念。

        一开始台下好多人捂嘴偷笑,到后来就开始小声干呕,甚至有胆小的捂住了耳朵不忍再听,而顾徵面色如常,就好像早就习惯了北殷王这种阴阳不定,想到什么说什么的荒唐行径。

        “你娘真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那变脸比翻书还快……又小家子气,什么事都耿耿于怀……”

        衿黎握着杯盏,用力过猛,手尖发白,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但凡顾徵还站在殿上,就等同于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是她生下一个祸害东朝的罪孽,每次见到他,都是像在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让她坐如针扎!

        何况两日前刚发生的那件事。

        是啊,才过了两日,她却觉得度日如年!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抽了顾长青的长剑,直接抹了顾徵的脖子。

        衿黎眼中杀机太过露骨,想不被人看见都难。

        顾徵自然也察觉到了,但他却一反常态,不加掩饰地仰起了脸,坦然露出了在衣襟处的薄弱,无声挑衅,仿佛是得了北殷王心中的承诺而硬气起来。

        当然,这也是他三年后第一次如此嚣张,当着顾长青的面,当着整个东朝朝廷的面!

        好,好的很!衿黎在顾徵脸上只读出了嚣张二字,她气极反笑,这小畜生是不是觉得,有了北殷王给他撑腰,她就不敢动他?现如今北殷王远在天涯海角,能飞过来救他?

        不像三年前,苦肉计已经失效,他带给她的耻辱,早就消磨完了一个母亲对孩子本能的爱。

        而是生恨。

        恨他利用她活下来,恨他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恨他时至今日还这么鲜活的活着!

        顾徵抬眼只是为了扫视四周,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而且不止一个,像躲在阴影里的蛇鼠,垂涎紧盯这满座佳肴。只是他一望去,那阵阴冷就四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为两位将军接风到场齐全的朝臣们。

        做一句京师有望,又一声可喜可贺,仿佛席间独少了顾长惟。

        都是聪明人,都在皇帝面前卖弄着独步绝伦的演技,都在粉饰太平。

        觥筹交错间,每处灯火阑珊与热闹喧嚣都直接燎烧在他的心头,烤得通红,灼热、肆意、狠厉且绝情。

        顾徵挨个数过去。

        左手前的大哥顾恺之、左手中间的二哥顾潭知、左手后的三哥顾衍之……

        右边的晋王妃姑表伯母顾桐梓、右后面的顾皖儿……

        高台上的父亲顾长青、父亲对面的四叔顾长徊、与四叔并肩的顾长惟……

        高台下的外舅公重迟、最近的瑞亲王叔外祖父简易生……

        别说开口求情,就是连正眼都没有一个。

        南佐和修宴前些天问他,为什么要隐忍不说,实际上就算他解释,也没人听不没人信不是?

        他们不明缘由,却都想要我死。

        是了,如同恒古不变的天理,只要有一个解释掉了队,误会就会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紧接着所有的罪名都会成立,再想把它扒开看看,就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了。人们总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对着自己的认定采取行动,从不考虑其他可能,这就是人心埋藏的劣根。

        顾徵晦暗不明的眼眸深处,不易察觉的漠然如同水墨一样浑染开来。

        皇帝伴读谢无恙就坐在席中,他早就听朝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顾徵放学后和莫书幼那混账羔子一起威胁他家妹妹,谢霜,这事他早就恨得牙痒痒了,一直想找顾徵麻烦,但又因为自己在宫中陪读,找不到机会下手。

        北殷王一介莽夫,还真是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国教堂?

        而且他还听到小道消息说,老院长都亲自出来拒绝了,结果因为顾徵是北殷王推来的,没办法只能收了他做闭门弟子。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气闷,砰的将茶盏砸在桌上,茶沫子都溅了出来,好在他坐在后排,没人发现。

        谢无恙伴读的身份不高,但消息胜在灵通,再结合长公主那丝毫不加遮掩的杀意,一下子就明白了朝廷对顾徵的态度。

        活过三个月就行。

        真是天赐的机会,谢无恙低低笑了起来。

        要怪只能怪顾徵不知死活地在长公主殿下眼皮子底下翘尾巴。

        等皇帝赏赐完,他便起身朝简琮一拜。

        “今日乃是昭彻大将军班师回朝的喜庆日子,小子一向对将军心生敬仰,这几日从民间寻了一把尚未开封的宝剑,想要借此机会孝敬给将军。”

        “二弟!”谢家大公子谢枕海之前就听到边上有人砸了杯盏,见他起身,顿时就知晓了自家弟弟的想法,想拦下来却慢了一步。

        宴上送礼本是常事,而顾长青本也是爱剑之人,一听是剑,心底刚才被顾徵沾染上的坏心情稍微缓和了几分,看着谢无恙的眼中都浮现出一抹欣赏:“这是谢家二小子吧。”

        “是。”谢无恙不卑不亢,招呼侍卫把剑抬进来。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包裹剑身的布料都已经风干粉碎了,剑鞘上布满铜锈还泛红光,确实是一把有了年头的古剑没错,既然谢无恙当众拿出来了,想来里面的剑也没被腐蚀。

        一把稀有的古剑,正对顾长青口味。

        “抬上来。”简琮也是很给谢无恙面子,命人摆到顾长青面前。

        “陛下,”谢无恙又是一行礼,正色道,“这剑是在南汇发现的,还带着地里的煞气,就这样拿出来恐怕不吉利,据南汇当地剑师的说法,得寻一个不祥之人拔剑,便可消除煞气。”

        “煞气?朕看是傻气吧!”简琮撇了撇嘴,指着侍卫们托着的剑,“这剑柄上有倒刺,如何能拔?”

        “是。”谢无恙淡笑,“确有倒刺,这是剑师为防被盗设下的机关。”

        “南汇人就是心眼多,哪个剑师,有名吗?”

        “回陛下,大名鼎鼎的宗清无剑师。”谢无恙直起腰,接着说道:“他已经被臣请到了殿外,等候陛下召见,为此剑开锋。”

        “快让他进来。”简琮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谢无恙有这个本事,居然能真请到天下闻名的宗清无,他招了招手,四五个禁军推开厚重的殿门。

        确实站着一个着青袍的中年汉子,十分壮实,藏在衣服下的肌肉鼓鼓,一看就是锻造兵器的老手,他大步流星地进了殿,朝着皇帝的位置深鞠一躬。

        手放在胸前,典型的南汇礼节。

        他就是传说中的宗清无,顾长青一众武将都如雷贯耳。

        趁着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宗清无身上,谢无恙再度出言:“陛下,此剑开锋除大师外,还需再寻一位挡祸之人,须得本性为恶,这样才挡得住古剑的煞气。”

        来不及制止他的谢枕海在心底暗骂不好,谢霜的事他也知道,可自家这二弟这势头,指不定是要闹什么麻烦,他耳朵根子软,易被人撺掇,听风就是雨。

        就算这些事都是真的,大可私下解决,何必闹到大庭广众之下?顾徵再罪恶滔天,他还是姓顾啊!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伴读身份,陛下偏袒你也不会偏袒到哪里去,尤其涉及到北境这样拥有敏感身份和护身符的顾徵。

        闹大了要怎么收场?

        你的一时之气,难道要拖上整个谢家作陪吗?

        赔得起吗?

        听闻此言的剑师宗清无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之所以这剑浑身铁锈,剑柄倒刺,是因为它早已认主,只要不是剑主,谁都休想轻易拿起。

        他虽然奉了三皇女的调派,但也不是无利可图,谢无恙花重金请他,怎么的也得给几分薄面,自然不会反驳谢无恙的话。只要东朝皇帝不问,他就不会多说,任谢无恙信口开河。

        毕竟谁给钱谁说的对。

        “……”此时的顾长青饶有兴趣地盯着剑,谢无恙之言他虽没有听过,也并不是没道理,之前他也得过几把古剑,不过皆是从西陵来的,也都送去寺庙听了三天经去煞。

        南汇惯会使毒,又极重风水,宗清无一代大师都如此说了,那顾长青照做就是。

        他好像忘了,这是谢无恙说的,而不是宗清无。

        可这不祥之人要去哪找?

        简琮不置可否,他坐在最高处,视线从下往上一扫,就看见杵在角落里的顾徵,当下有了主意。

        “哎,你过来。”

        就像在唤一条狗。

        顾徵沉默了,站在原地没动。

        “你去拔剑。”见顾徵竟敢不听皇命,简琮暴脾气顿时发作,音量都提高好几个度。

        其他人并不想插手,却也没有一个人开口阻止。

        “陛下,说不定南汇在剑柄上下了毒也说不准。”见顾徵不动,一个公公在简琮耳边轻轻提醒道,“您忘了,顾公子的性命很重要?”

        “矫情。”简琮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盯着又催了一遍,“除了你也没谁晦气,就算有毒,剑师在此也能治。”

        “你还不快去?”

        所有人都盯着顾徵,顾徵唇角慢慢浮起嘲讽。在嘈杂的催促声中,他走到顾长青面前,缓缓伸出了没受伤的那只左手,白皙的肤色映衬着古铜色的古剑,剑柄上一排排倒刺显得格外狰狞。

        这一手握下去,可不得鲜血淋漓?!

        宗清无没抬头,只觉得眼角闪过一道白光,顾徵白瓷般的手就伸到了古剑面前,他心想,东朝皇帝,该不会是点了个女孩子来拔剑?

        看顾徵久久没有放下手,下面一片嘈杂,说什么的都有。

        “这人真笨,哪有左手使劲的?”

        “他好磨叽啊,感觉还不情不愿的。”

        “哟,他怕了,他居然还知道怕?”

        ……

        宗清无出于好奇,转眸望去,入眼就是顾徵那副漫不经心、面露讥讽的表情。

        格格不入的诡异。

        他瞳仁瞬间放大,这,这是?

        扑通一声,不是顾徵发出来的,他的手还好端端悬在古剑上。

        而是剑师!

        席中众人往台上望去,只见宗清无冲着顾徵就是一跪,就像见到了亲爹似的,随即一头磕在了地上。

        这人脑子有病?众人脑袋上全是问号,堂堂南汇名剑师,如何给一个小子下跪?

        难不成他认出顾徵九皇子的身份了?衿黎和顾家众人皆是心下一惊,神色猝变,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顾徵,他不仅和北境有交集,和南汇也有关系?

        “北,北公子。”如同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宗清无抖如筛糠,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北公子?这又是什么?

        顾徵视若罔闻,端详着面前的剑,就像看见了一位老朋友似的,面前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怀旧。

        久违了,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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