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救驾真相
顾长卿愣愣地望着头顶上爆炸的剑气光华，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尘封的记忆喷涌而出——
三年前，那道救命的光……
这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间，突然回到三年前的黎城，顾长惟清楚记得，也永远记得，为了摆脱顾徵追踪，他和粮草分队一路躲藏的狼狈。
顾徵的鼻子比狗还灵，他当时被逼得走投无路，几乎就快暴露，就是这样一道突然出现的、毫无征兆的光芒救了一众！这位奇人神兵天降，加入厮杀队列，虽然是孤身只影，但一身武功诡异，以一抵百，多亏他一路互送，信号开道，众人才得以成功进入晏城。
顾长卿也因此才能绕开顾徵的探子，救驾于危难。
然后这人就直接销声匿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这独一无二的光彩，他不可能认错。
顾长卿满脸激动，对着修宴就是深深一鞠，然后扑通一跪，都容不得旁人半点阻拦。
干脆利落的，直接把顾长青等人吓了一跳。
“二弟！”
“二哥？”
顾长卿声音都发着抖，一时间感恩、激动、惊喜的情绪复杂涌上心头：“您就是三年前那位，孤身入十七城，一路光亮为号的领路人吗？”
“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秋风冷风微凉，头顶剑光戳破月光后溃散淡去。
听了顾长卿的话，整个庭院里所有人，身躯都跟着猛的一颤。是了，顾长卿跟他们都说过这件事，顾长青、顾长徊这么多年在边疆，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甚至以为这位恩人早就遇害，毕竟最后并没有抓住安王，安王又是个睚眦必的小人，一旦放虎归山，绝对百般反扑。
没想到他不仅好好活着，居然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按他的年纪推算，三年前他大概尚未及冠，也就和现在的顾恺之一个年龄，那时候他就能做到这样舍生取义，孤身一人，为整个送粮队探路，年纪轻轻却如此神勇，不得不让人赞叹。
顾长卿跪着抬起头，眼中敬佩遮都遮不住，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一个快四十岁的人给一个二十二、三岁的人磕头有什么不对。
修宴收回剑，重新抱在怀里，看着跪下磕头的顾长卿依旧面无表情，只冷冷道了句假。
感受到在场人态度变化之快，修宴脸上满是不屑，抬脚就回了正堂，而南佐还在原地悠哉悠哉喝茶。见修宴反客为主似的走在最前面，他扔了个眼神过去，装完逼格了？
修宴不理他，径直站在中央。
“您是东朝的恩人。”顾长卿请修宴上座，却被修宴一个冰冷眼神拒绝。
不稀罕！
顾长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您不坐，我也不敢坐啊。
其他人也不好坐下，只得陪站。
只有南佐一个厚脸皮，屁股长牙了似的咬在椅子上。
估计这待遇也只有皇帝亲临才能享受到，但很遗憾，就是皇帝来了，也得开口谢修宴的救命之恩。
南佐摇了摇头，摊手道：“现在都清楚了？”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不救你们。”
“恩将仇报……”
南佐的话处处透着讥讽，打脸似的啪啪作响。
修宴冷着一张脸，他不是气这些，主要还是不服顾家人这样对待主子。
就这，才知道这么一点，就感恩戴德成这样？
当年他去引路也是主子的吩咐，比起主子为你们谋划的，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倘若哪一天你们知道了全部真相，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那，两位公子，如何会与北殷王接触在一起，还和，”顾长青话中也多了几分尊敬，他犹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下去，“顾徵在一起。”
“当年顾徵屠城，两位与他对立。”衿黎接过话，多问两句总是没错的。
她眼神里满是探究：“如今怎么反倒维护起来。”
顶级高手，舍命帮东朝对抗北境，消失三年，却成了北境手下，难道这不奇怪吗？
“说了千百遍了。”南佐往椅子里一歪，烦躁道，“都是欠了北殷王人情，这些私事你们能别刨根问底了吗？如果你们东朝当年帮了我们，我们也不至于淌这趟浑水。”
“搞得好像我们很情愿一样。”
南佐甩锅专业户，此时不远万里外点兵的北殷王再次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他有点后悔在信里写什么，有人欺负就打回去之类的话里，现在可以收回吗？
秋夜渐凉，贴心的侍女端来几盆碳火摆在大堂里，又放下门后的卷帘，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
“两位都是仁义之士。”衿黎微微一笑，对着这两个人深深行礼，神色诚恳，“感谢你们当年救了我与我夫君，救了顾府上下，救了陛下，救了整个东朝。”
“顾府这些天，对两位也有怠慢非常，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等三月期满，两位公子不如就留在我东朝，东朝上下，定视两位公子为贵客，好生款待，也弥补这迟了三年的亏欠。”
伶牙俐齿，行事进退自如，说话滴水不漏不卑不亢，甚至抛出了招募之意的橄榄枝，长公主殿下不愧是在朝堂上浸泡过多年的老手。
南佐和修宴对视一眼，双眸冷峻。
“到时候再说吧。”两个人皆是神色淡淡，含糊道。
衿黎也没指望就一次就能搞定这两人，毕竟还有个顾徵挡在中间。
对了，顾徵。
衿黎低头沉思，既然这两位公子都不是北殷王的心腹，甚至其中一位还是当年顾徵的对头，真的如他们所说，只是因为人情吗？属实有些牵强，北殷王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在乎人情的人，顾徵也同样不是。
其中定然还有隐情。
等送走了修宴和南佐，顾长卿再度和顾长青、顾长徊一点点说起当时被引去晏城的状况。
他们走的是修宴清剿出来的山路，不仅没遇见顾徵的兵士，甚至连一个打劫的流寇都没有。如今看修宴冰冷冷的性格，不像是个会插手闲事的人。
一切的顺理成章总像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诡异，也使人难以琢磨。
此时此刻，抬头的衿黎突然看到屏风后面突然冒出的两个脑袋。她叹了口气，起身绕到屏风后面，揪出两个偷听的小丫头，没错，正是顾皖儿和顾瑾儿。
正堂里众人都在想事，可没心思管这两个孩子，衿黎便带着两个丫头到了廊中，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都不用问，定是她这三女顾皖儿的主意，瑾儿定是拗不过她这泼猴一样的堂姐，被拉过来作陪的。
“我还以为南公子和爹爹会动手呢？”
“怎么，你还想看你爹爹的笑话？”衿黎无奈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顾皖儿脑门。
“南公子可是天下第一高手！爹爹打不过也是正常的，”顾皖儿揉了揉脑袋，撇嘴道，“我就来看看。”
“还带着你妹妹！”衿黎抬高音量，瞪着顾皖儿教训道，“幸好你们两个的爹都没看到，不然你俩少不了好果子吃。”
“大伯母，”顾瑾儿年岁小，虎头虎脑的一副小孩模样，说起话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瑾儿听明白了，会不会是四哥哥帮的我爹爹。”
“那个抱着剑的哥哥是四哥哥的手下，所以当然可以进城，他是去接我爹爹的！”
“夫子，之前说了，叫什么卧底，什么暗度陈仓移花接木！”
衿黎一愣，然后笑道：“小丫头一个，头脑简单，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别学你皖儿姐姐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没个正经。”
怎么可能呢，顾徵要真是个好人，怎么会亲手折断了顾长惟的双腿，又在前两天让他跌下山崖呢？当年也不会领着安王一起来围城……
她又转头望向顾皖儿，顾皖儿垂着眼，摆弄着衣角边的小铃铛。
“你别在你妹妹面前提他，省得教坏了她，他也不是你能招惹的。”
“不能叫四哥哥吗？他比我大诶？”顾瑾儿歪着脑袋，一脸疑惑问道。
“什么哥哥啊，他前几天才害了三叔！他才……”
“皖儿！”衿黎抬高音量。
“他比我还小一岁呢。”顾皖儿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见着我也得叫声姐。”
衿黎皱了皱眉，没再回答顾瑾儿的话，放两人回去。
顾瑾儿那句懵里懵懂的话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童言无忌，若是在这背后推波助澜的就是顾徵，如果假设他不是安王的人，而且与北殷王一伙，那么聪围城屠城开始就是假象，一直到今天两位高手相护，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但或许这是顾徵为了脱罪而编的一出戏呢？毕竟他杀人是真，围城是真，屠城也是这真，再想到小叔子失踪之事，她更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一闪而过的可能，怎么会呢？那么一个罪恶滔天的人，怎么会为家国豁出一切？
她怎么会纠结一个孩子的话，衿黎笑了一声，嫌自己脑子不清醒。
何止是不清醒，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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