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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逃出生天


第一个出遗址的是背着顾徵的修宴,因为顾徵浑身是血,修宴也被滴的满头满脸都是血。

        这倒是把守在外面的顾恺之吓得魂不附体,差点误以为是个重伤的怪物跑出来了,等看清楚是两个叠在一起的人,手一抖下令诛杀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看着修宴留下的血脚印,顾恺之不难想象下面有多危险,他心想,顾徵下足了苦功夫潜入遗址,还算计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妹,但好像自己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

        顾恺之接下来就看见顾长青抱着母亲走出了遗址,而后顾衍之搀扶着顾皖儿,还有后面依次出来的兵士,他赶忙上前去帮忙,除了顾衍之有些狼狈,其他人除了衣服脏些,连一丝小伤的问题都不存在。

        还以为下面有多危险呢?顾恺之寸步不离洞口,已经高悬了两日的心终于放下了,鬼知道当时他听到父亲临行前的遗嘱有多害怕,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支撑不住偌大的一个顾府,也扛不住整个东朝的希冀,一杆护国的枪,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当时,他也从来没想过接受父母双亡弟妹丧生的事实,父亲下遗址已有两日半,他一直等着,想着怎么得都不能听父亲的话,就算再多三五日,他也要在门口守着,因为他知道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就像现下这样。

        有些幼稚的执拗想法,却很真实。

        老院长仿佛算准了似的,出现在遗址门口。

        见到顾长青的第一眼,略带欣喜,而后便开口道:“让顾徵去我的院子里吧。”

        顾长青和顾恺之等人具是愣了一下,脸上好不复杂。

        院长淡淡道:“顾徵是我的闭门弟子,我来照顾,最应该不过。”

        “可是,国教堂……”衿黎有些犹豫。

        “国教堂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受到影响,也不会因为一个学生而改变初衷。”老院长笑眯眯地对答如流,一如既往的像一针见血,毫不偏离众人担心的问题,却又包含着无限的深意。

        老院长挤了挤眼睛,示意修宴和南佐背着重伤的顾徵先走。

        顾长青无言以对,而且比起顾徵去哪里,他更担心怀里搂着的衿黎,连忙找人套了马,直接进宫找太医去了。

        顾徵就这么被修宴背着,一路滴着血,被安置在了前院山脚下的一个小木屋,隔壁住的就是老院长。

        随后巡防营的人就赶来了,本想包围住整个木屋,却被老院长吹胡子瞪眼骂走了,他说:“你们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顾徵在这里吗?”

        巡防军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副将走出来,解释他们只是担心顾徵私自潜回北境。

        不说还好一说把老院长激的直蹦,他现在完全就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扑棱着对巡防军并不能构成威胁的老翅膀。

        老院长的眼神里带着三分鄙视和七分无奈:“他动都动不了,怎么跑?还回北境?我看他先升天都比回北境有可能!”

        在僵持下,双方各退一步,巡防军同意在整个院落外围多加派巡视和轮班士兵,并保证绝对不会进门打扰,老院长这才松口让他们留下,神色复杂的看着被修宴轻手轻脚放在床上的顾徵。

        小子,老夫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希望你不要辜负老夫的期望才好,尽快醒过来。

        自打被背到修宴背上,顾徵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现下躺在床上几乎了无生气,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南佐摆弄。南佐又是个大老粗,处理伤口笨手笨脚的,什么瓶瓶罐罐不要钱似的往外掏,然后又一股脑儿的往顾徵伤口上撒,老院长在边上都看得眼角直抽,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手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好可怕!

        散粉,裹布,然后狠命一系,不知道的还以为南佐在割豆腐。

        而且这位点豆腐的师傅手劲儿也太大了点,把嫩豆腐都勒的包浆了,老院长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赘肉,觉得自己系裤腰带都比这温柔多了,他对自己肥肉可真特么的温柔。

        嘶,顾徵都不嫌疼的吗?哦不好意思,忘了顾徵昏迷没知觉。

        有充分理由怀疑南佐是不是在趁机公报私仇……

        床上的人自从倒下去就没有再睁开眼,满脸疲惫的他已然陷入了沉睡。

        老院长不由分说把南佐和修宴赶去门口,自己则坐一屁股在了床边,端详着顾徵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小徒弟了,闭门弟子,闭门弟子,想当初他那么喜欢他爹都没让顾长青入门,只是上课多提点了提点。

        这孩子多珍贵啊,可不得多看两眼!

        他很瘦,感觉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很明显,那不是因为疼痛,而像是被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梦寐住了。一眼望过去,被子下面露出来的血红色衣领是市面上最廉价的麻布,就连东朝的贫民百姓也不会选择的料子,穿在少年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质感。

        返璞归真,粗笨布料下的顾徵,就是那块美玉。

        回想起来,之前顾徵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他尚在云游,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到朝京,等他刚到国教堂门口,迎面就碰到了抱着棋篓一脸兴奋的贠行简,贠行简也是刚从外面回来。说实话,他当时已经迈进门槛大半的脚差一点就缩回去了,生怕被贠行简揪去下棋。

        不过他真正感到好奇的却是贠行简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灿烂。

        他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贠行简这厮开怀大笑的模样了。

        罕见的很!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贠行简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僵在半空中的那只脚,径直揽住了他的肩膀,没大没小的、自来熟的招呼着:“老头儿,一起回啊!”

        嗯哼?老头?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放荡不羁爱自由了?

        胆大到连尊称都忘了,虽然他好像一直都没记起来过,每次心情好就是老头儿,心情不好就是饶老头。

        嗯,这是出门捡到金裸子了?整个人儿激动得不大正常!?

        不及老院长反应,贠行简就一把抓住了老院长的手腕,像之前绑人下棋那样连拖带拽的,把他拖回了院子,本来他以为被贠行简逼着下一下午的围棋是避无可避了,没承想到这小子一脸兴致勃勃地跟他聊起一盘残局。起初他还不太想听,可见贠行简正在兴头上又不忍打断,只硬着头皮往下听,可这一听,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妙呀!妙哉!这是哪个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瓜能想出的主意?!

        真绝了!

        他赞不绝口,贠行简也橘猫似的得意洋洋扬了扬快要翘上天的尾巴。

        “你从哪里找的高人?”他好奇问道。

        没想到贠行简喜滋滋告诉他,他刚从顾府回来,这盘棋是顾家小子顾徵教与他的。

        教?贠行简还要人教?

        顾家小子?嗯,顾恺之、顾潭知、顾衍之,好像还有个小团子顾淮,可,顾徵是哪个?

        他迷茫了,贠行简说的,是哪个顾家?

        “就是长公主殿下的顾府。”贠行简一副捡到宝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挪动棋盘,“老头你脑子转的慢,慢慢想,说不定明天就能想通其中的奥妙之处了。”

        他满脑袋黑线,看着贠行简揣着金子似的撒丫子往门口跑,不用说,他绝对去找第二个人炫耀去了。

        真是好久都没见过贠行简那副激动不能自己的状态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那盘带着四象分野的黑白殊势的残局,回味起来竟是后劲十足,细品还有种窥得天地玄妙的大道质感。好像贠行简还没有给他讲完,这棋明显不止一层含义,怕是其中正如贠行简所说,要仔细推演个半日才能勘破。

        顾徵,他细细咀嚼了这个名字,然后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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