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接管巡防
郊外驻扎的军营里，好几匹眼生的马啃着地上的草，打着鼻响转圈。
从马背上下来的人已经进去了。
正是顾恺之，他把收集到的资料一字摊开在案前，薄薄的几张纸，边角处都泛黄褪色，“爹，我找到了金水莲花血池的记载。”
“这是从宫里的藏书阁？”顾长青手掌大，一把握拿起散纸，从上到下大致扫了一遍：“你该不会是从前朝辛秘中翻出来的吧？”
顾恺之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有在父亲面前，他才会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蓬勃，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是啊，不过我和陛下报备过了，陛下也同意了。”
“胡闹。”顾长青习惯性地低喝，语气里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比起顾恺之是怎么收罗到的，纸上的内容更重要。
顾长青仔细读，眉头越锁越紧，嘶——金水莲花血池只是个古代传下来的古器，但除了抽象的描述零零散散几笔带过，并没有详细提到它的制作工程。难不成，真如饶老院长所说，是前皇太子一手打造出来的？然后封存在了遗址内一直不见天日？
他记得衿黎醒过来和他提过，那门只能通过放血的方式从外向内打开，这就很玄妙了，从外往内，又要血滋润，如果前皇太子真把自己关在了里面，确实没有人能救他出来，当然他自己也别想出来。
这不就是自杀吗？反悔都来不及。
可叹是个人物，怎样一个绝情、断念之人！
“将军！”
也就在顾长青感慨之时，营帐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他微微抬眸，便认出是个小兵，他当即放下手里的杂事，示意小兵直说。
而顾恺之则恭恭敬敬垂手候在旁边，等父亲处理完正事。
“将军，小人是奉定波将军的命令，将北部边关传报呈于将军。”
定波将军就是顾长徊，有什么事他自行决定不就好，怎么突然还绕道他这来了？顾长青皱了皱眉头，该不会又是北殷王一时兴起袭击了什么商队吧？这人就和黄鼠狼似的讨人厌，整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烦人得很！
“将军您看一下，是北殷王囤在十七城外的兵兵全部收回了，除此之外，留守的厉将军发现他们有向南迁移的迹象。”小兵递上一份文书，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每一天北殷军往南移动的距离，每次幅度都不大，但积攒了这么些天，现在已经很明显，北殷王偷偷摸摸正在做小动作。
向南迁移？如果他消息没错的话，北殷境内现在最为混乱的是极北，听说安王的部下都往那里套窜了，北殷王没有不斩草除根的道理啊！上次他特意来东朝一趟，就已经很冒失了，错过了剿灭安王羽翼的最佳时刻。
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爹，上次衍之跟我提起过，遗址那批刺客就极有可能是南汇人士。”顾恺之突然插嘴道，小心翼翼地看着顾长青渐沉的脸色。
“你母亲也和我说了。”提到衿黎，顾长青表情悄然间就柔和了几分，他挥了挥手，打发小兵下去。四弟之所以会让这小兵来，就意味着这事有些蹊跷，顾长青低头深思，北殷王突然向南汇方向派兵，可南汇去无异动，这说明南汇女皇必然与北殷王达成了某些共识。
怎么之前都没听到什么风声？顾长青朝着顾恺之扫了一眼，是了，这几日被顾徵的事绊住了手脚，真正的国家大事倒是有些疏忽。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之前每每身在边疆想起家中妻儿老小，都会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和亏欠之意。还好，衿黎教的好，恺之被养的端正，不像他部下的那些不肖子孙，一个个调皮捣蛋的能把自家老子气个半死。
顾恺之向来让人省心。顾长青提笔写了封回信，又叫外面守门的卫士回给厉将军，做完一切之后这才重新转向顾恺之。
顾恺之若有所思地立在边上，好像对刚才之事也有几分见解。
他是长子，以后是要继承顾府爵位的，顾长青也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顾恺之，便随口问道：“刚才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顾恺之拱了拱手，有板有眼地回答：“孩儿认为，此时可能与南汇有关。北境与南汇南方接壤，北境王大军一旦南下，南汇必生警惕之心，而南汇至今没有异动，可见南汇和北境……恐有密谋。”
最后四个字，顾恺之说的很轻，却很坚定。
顾长青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点头又提点了一句：“你能联想到两国关系是好事，但整体上还有所欠缺，你想，北殷王动兵为何要撤十七城边上的，北境南边兵力薄弱吗？他不知道我们会密切关注十七城外的军情，这样岂不是舍近求远？”
“父亲的意思是说，北殷王是在做给我们看？”
“有可能，但也可能真的是急需调兵。”顾长青站起身拍了拍顾恺之的肩膀，他三年前离家的时候顾恺之还矮他一头，现在都隐隐有超过他的架势了，跟笋尖一样，一声惊雷过后就疯长，“为将者，必须谋划周全，顾及大局，但与此同时，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能放过，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最有可能发生。恺之，你要学会顺着敌人的角度去揣测，不能光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你认为他会和你作为他会，是完全不同的。”
“孩儿受教。”顾恺之拱了拱手，眼底尽是对父亲的孺慕。
对顾恺之来说，他是长子，又姓顾，这就意味着他必须事事比同龄人出色，心智也必须比别人更快成熟，因为他前面没有可以折损的试验品，顾家被捧得那么高，他也必须站的更高。所以他把父亲作为榜样，也希望有一天能够肩负起顾府、东朝的责任。
顾长青心中欣慰，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你三叔的事，到现在还不知所踪，国教堂那里又是半点松懈不下来，陛下对顾徵敏感的紧，也不放心别人去国教堂接手，要不，你明日就去国教堂试试看吧。”
啊？我去？接手国教堂？顾恺脸上满是错愕，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到任兵部还没半年呢，这就直升肥差不合适吧？朝堂上这种三品大将谁不得熬到个三十岁出头？他该不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三品大员吧？！
他，他，他才十八，刚从国教堂出来没多久啊？！
“放心，没人敢闹。”顾长青走出营帐，直奔演武场，示意顾恺之跟上，“你母亲也是这个想法，人选是很多，但毕竟顾徵在那里，总不好多一个人知道皇家丑闻。”
哦，还是九皇子那事啊？顾恺之眨了眨眼，有些受宠若惊。这算是捡漏吧？说实话，这感觉，就像走路上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似的。
顾长青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多说，只是再提点了一句：“你也别招摇过市，给你透个底，陛下的意思呢……也是想选你。”
这话够有分量，惊的顾恺之眼皮直跳。
还好没几步路就到了演练场外围，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头，都在等着大将军，顾长青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吓人的话，只扭头吩咐：“好了，我先去了，恺之你明天自个儿去报道，记得去老院长那里拜访一下，带点东西，别空手去。”
“至于如何服众，你自己解决。”
顾恺之满脸茫然，站在原地机械点头，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不是个肥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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