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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他是驸马


萧弈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明承这件事。

        明承惊得飞起,差一点就叫了出来,被萧弈一把捂住了嘴。

        他满眼不可置信,呜了几声才缓过来,然后拍着萧弈的手,让他放开。两人各怀心思,熬过一堂课,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一拍即合决定中午去找顾徵问个清楚。

        看守的人只多不少,明承和萧弈费了好大功夫才偷偷摸进学堂。

        时隔一月再一次来到廊台下,曾经被踩出来的小路已经完全被枯叶盖满了,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瞬间,明承就打了退堂鼓,弱弱看向萧弈:“要不,要不咱们回去吧,下次再来。”

        “不。”这次萧弈却很坚决,他摇摇头,长腿一迈跨到明承前面,“我要问明白,到底是不是他救了我妹妹,我一定要问清楚。”

        明承叹了一口气,然后跟上。

        他满脑子都是顾徵那副杀意凛然的模样,像一只恶狼似的随时会扑到人身上撕咬。当然,他也不想冤枉好人,可,那毕竟是他亲眼所见,是顾徵自己承认的,当时顾衍之、顾恺之都在场,都听的真真的。

        顾徵半阖着眼帘,坐在蒲团上,屈腿斜倚,侧影很好看。

        仍是初见时的那身白衣,单薄的像张纸,远远望去,说不出的孤独与冷寂。

        仿佛是察觉到了人踩到枯枝落叶上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

        眼瞳中却毫无焦点,朦朦胧胧罩着一层水雾似的。

        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而东朝太暖了,所以融化。

        浅白色。

        廊台的高度刚好到萧弈和明承的下巴,他俩仰头看着顾徵,顾徵耳后那朵雪莲正好明晃晃映入他们眼帘。

        很美,却和它的主人一样,极度危险。

        顾徵微微转眸,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位“稀客”。

        他眼中却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已经猜到了两人会来。

        萧弈和明承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要问什么,此时看见顾徵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徵淡淡看着二人,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好似都沉淀了下来,也包括萧弈和明承的倒影。

        “什么事。”

        顾徵的语气不带一丝疑问,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事实。

        恰好廊外凉风吹起,吹起他额前的一缕丝发,顾徵顶着那张过于漂亮的面孔,习惯性地微抿薄唇。

        萧弈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萧然然,是你出手救治的吗?”

        顾徵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萧弈的提问而产生半分情绪波动,不紧不慢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廊外两人的心缓缓往下沉。

        顾徵的回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伤人啊。

        “那你是怎么逃出顾家的看守的?你身上那股白光怎么解释?你不是已经武功尽废了吗?又和莫书幼是什么关系?是你救的然然,为什么要把功劳推到莫书幼身上?送的那只刺猬又是怎么回事?”萧弈追问,一口气抛了五六个问题,他今天一定要把一切都弄清。

        “刺猬。”顾徵仿佛只听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不是莫书幼的小宠吗?”

        “说实话吧。”萧弈显然不信顾徵的话,眼眸中带着莫名的期许,坚定道,“顾衍之跟我说,顾三将军在国教堂崖底也看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而且,据我所知,莫书幼之前并没有养小宠的习惯。”

        “还有,你还没有回答,前面几个问题。”

        顾徵轻笑一声,坐直身体,居高临下望着两人:“萧公子会说出去吗?

        没等萧弈回答,顾徵再次开口:“既不会,我又何必惹麻烦。”

        语气如此笃定,已然摸清楚了萧弈的脾性。

        “明知可以往后包抄,却非要从正面攻进去。棋品如人品,萧弈,你不会说。”顾徵嗓音清冽,一字一句却如同坠石,直撞进萧弈耳膜,令他不自觉地战栗。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萧弈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手也毫无意识的攥成了拳头,力道大到指关节都泛了白。

        多久之前的一盘棋,顾徵记到现在,不仅如此,一盘棋就摸清楚了他的品性,这人对人心的揣测和把握,实在可怕。

        “至于明公子。”顾徵歪了歪头,看向一直极力与避开他眼神的明承,原本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底,只是那么一瞬间,飞速的划过一道复杂,“萧然然既然已恢复,你我两清。”

        明承猛的抬头,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嗖的一声消失了,他没想到顾徵会这样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

        他恨顾徵吗?本来是恨的。

        就在顾徵承认他是人贩子的头目时,他恨不得他即刻消失。

        可听到萧弈说顾徵夜入萧府救人时,他又突然不恨了。

        很奇怪,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听到顾徵这话,他心底会有一丝悲伤呢?

        像针扎一样,微妙的疼痛。

        “顾徵,你凭什么说两清。”明承似是喃喃自语,继而抬头对上了顾徵的眼睛,“萧然然这些年所受的罪过,那么多孩子的痛苦,几乎跟随他们一生,你用什么偿还?!”

        最后一句,明承几乎是在咆哮。

        而在顾徵眼中,发火的明承像一只竖起刺的刺猬。

        明明没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却浑身是胆,上一个敢这么和他吼着论理的,还是北境那条不长脑子的白鱼。

        明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控制不住情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遇到顾徵的眼神就像舵手失去了方向,他眼底光泽渐渐湮灭,如同周遭的一般枯败荒芜。

        “不错的眼神。”顾徵淡淡开口,明明是夸赞的话,却硬生生变成了一把利刃,快而准地插进两人的心脏。

        “那么,你想要什么补偿?”顾徵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嗓音清冽,托着腮偏头看着廊台下的二人,下垂眼圆滚滚的,嗓音无害:“是杀了我,还是,杀了我?”

        拿准了两人不敢对他动手,更何况大朝会在即,北殷王就快来了,简琮衿黎她们更不可能让他出一点事。

        廊外落叶飘落,一点骨气没有,风一吹就掉。

        廉价得很。

        被踩出来的小路也只有走进来的痕迹,并没有出去的踪印。

        但实际上,这条路之前其实很多人踩过了,有的人还踩了一遍又一遍,欢喜、欣忭、雀跃、期待、信任,每次都带着不一样的心情。

        等到真正入了秋,却被枯枝败叶一遍遍铺满,无人问津。

        静寂中,明承和萧弈谁都没有回答。

        顾徵眉眼疏离,身上气息仿佛在随着秋风落叶共振,一直在发生着细微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

        他眸光轻垂,目光悠悠落在两人脸上,嗓音清冷:“既然二位还没有想好要讨些什么,就跟着明大公子回去吧。”

        明大公子?

        两人神色猝变,刷地转头看向身后,明觉就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沉沉,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

        “堂哥。”明承垂下眼皮,早上的时候他就在学堂外面见到过明觉,明觉今日来是来收名单的,只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离开。

        门口那么多侍卫就像摆设似的。

        明觉本来只是路过,却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进来看看,没想到是明承和萧弈。

        这还是明觉第一次见到顾徵,但因为自己在吏部任职,关于顾徵的事迹,他早已经如雷贯耳,一时间,他倒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顾徵。

        九皇子殿下?北境驸马爷?顾家四公子?

        每个名字都是一团乱麻。

        明觉斟酌了再三,还是朝着顾徵拱手道:“驸马爷。”

        不是上课时间,明觉选了一个最聪明的答案。这也是到目前为止,第一个自觉摆正位置的人。

        同时在无形间提醒了明承和萧弈。

        是啊,顾徵是北境的驸马爷,再愤懑又能怎样?后面再见面甚至得行礼叩拜。

        两人皆是苦笑。

        明承笑自己人傻为什么非要认顾徵做朋友,自作多情帮他这么多,甚至还因为顾徵出手救萧然然而心生愧疚,赶着架子找虐。

        萧弈笑自己识人不清,他以为顾徵是比肩贠行简的围棋高手,谋智无双,却不想他那点心思全用在了怎么算计顾、萧、明三府上。

        怪不得别人总劝两人远离顾徵,原来不是别人持有偏见,而是他俩,眼瞎!

        顾徵则是嗓音平静:“麻烦员外郎带他们出去。”

        明觉道了声是,便示意明承和萧弈跟他走。

        明承和萧弈咬了咬牙,再没看顾徵一眼,转身离开。

        顾徵目送。

        三个人的衣角划过地上的枯枝落叶,混着尘土,四处打旋。叶柄重,总是会被衣袍带过的风再转一下,指向相反的方向。

        顾徵望着一地指向自己的枯叶,已然没有水分的脉络还是那样繁杂,像是所有无端的事头无一例外都牵扯、纠缠、捆绕在他身上一样。而在这腐败阴暗的下面,仿若织着一张巨大阵网,而他则是被镇压的邪兽。

        除了镇压像他这样的人,这样肥沃的土,还很适合埋葬。

        顾徵微敛双眸,掩去眼底晦涩,沉默良久。

        南佐和修宴从明承和萧弈出现到现在为止,一直都离得很远。

        也不敢打扰顾徵发呆。

        三个人的身影逐渐看不见了,顾徵才回过神,声音低哑:“找到了么?”

        他在问南佐和修宴。

        修宴走上前来,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遗址内有一部分,阆良有一部分,东朝往东六十里,山里也有一部分。”

        “阆良。”顾徵重复了一遍地名,嗓音中是无尽的寒凉,就像瞬间从秋入冬,整个学堂里弥漫着刺骨的阴冷,连空气都在刹那间凝结成冰。

        顾徵缓缓合上眼睛,他大概,需要亲自动身去阆良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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