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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遇见即有幸》

        拾听/晋江文学城首发

        2022329

        二零一一年八月,申渝市。

        喻恩和母亲周曼文搬回南巷这天,恰好是处暑。

        前阵子刚决定搬回来,他们一家人开始忙前忙后,要办喻恩的转学手续,还要处理云州的一些旧事,周曼文提前回来过,然后才带着喻恩一起回来。

        申渝地处南方,夏日燥热沉闷,蝉鸣声嘶力竭地在树上叫着,偶尔吹来的微风也夹带着热意。

        喻恩拖着行李箱刚走一段路,就被热的满身是汗,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

        走在她前面的周曼文,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还好当初我不让你爸卖掉房子,不然我们现在连家都没得回,跟了你爸一辈子跑来跑去,就没见他靠谱过。”

        “现在不是回来了嘛,你就别说他啦。”喻恩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热得有些头晕,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周曼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语气略有不满:“要不是你明年就要高考了,户籍在这边,你觉得你爸会愿意回来?”

        七年前的初秋。

        父亲喻志晖突然辞去稳定的工作,提出搬家,一向不喜麻烦的周曼文没有反对,只说不许卖掉南巷的房子。

        后来,他们一家从申渝搬到了云州,虽然换了新城市,但是生活依然照旧。

        直到今年七月中旬。

        夫妻俩破天荒大吵一架,具体原因喻恩不清楚,只知道周曼文不愿再过租房的生活,毅然决然要回申渝。

        喻志辉想到喻恩明年即将参加高考,无奈之下选择妥协,同意搬回申渝,只是他在云州还有工作要处理,今天没和她们一起回来。

        喻恩收回思绪,顺着周曼文的脾气说:“嗯,是他不对,等他回来我再帮你说说他。”

        周曼文听见这话心情畅快不少,满意地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喻家住在南浔路的南巷子里,南浔路又分为北街南巷,是幽静与喧闹相互依存的天地。北街是错落有致的独栋小楼,南巷则是商店小铺居民楼。

        从巷口往里走了大概四五分钟,9号楼802就是他们家。

        喻恩和周曼文一起把行李搬上八楼,累的够呛。

        还好周曼文提前回来打扫过,家里焕然如新,只是好多年没回来,喻恩多少觉得有些陌生。

        周曼文坐下来休息了会儿,想起还有事要办,交代喻恩:“待会儿我还要去帮你找艺考班,午饭你就自己解决吧。”

        “这么着急吗?”喻恩在她身边坐下。

        周曼文看着她:“年底你就要艺考了,你说着不着急?”

        喻恩抬手帮周曼文捶了捶肩膀:“妈妈辛苦啦,那你待会儿也记得吃点东西。”

        “知道我辛苦,等我以后老了记得伺候我。”

        这是周曼文最常念叨的一句话,生怕自己老了会被送去敬老院似的。

        喻恩乖巧回她:“放心吧。”

        等周曼文出门后,喻恩回自己房间整理衣物,收拾完也已经下午一点过半。

        因为天气太热,喻恩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于是洗了个澡,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写新一期的稿子。

        她这一坐,就三个小时没起来过。

        快写完的时候,喻恩看了眼电脑屏幕显示的时间,已经下午五点钟。

        她保存文档,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到屋外,转了转客厅和厨房,才发现周曼文还没回来。

        喻恩本想回房间把稿子的结尾写完,刚抬脚往回走了一步,肚子就抗议地咕噜叫了声,她中午没吃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

        也不知道周曼文什么时候才回来,纠结几分钟,喻恩回房间拿了零钱,换上鞋后出了门,准备去找点吃的。

        南巷变化还是挺大的,上午从巷口走进来的时候,喻恩看见的都是居民楼,以前记忆中的那些商铺好像都搬走了,她只能往巷子深处走去找找看。

        许是这个点下班的人不是很多,五六米宽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喻恩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还会左右看看,观察南巷的变化。

        此时,湛蓝的天空中白云在翻滚变幻,没几分钟,天边飘来一片乌云,晴朗的天忽然飘落了几滴雨点,转瞬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喻恩被这场不打招呼的大雨淋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她慌乱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一个暂时躲雨的地方。

        倏忽,她看见不远处,一条丁字巷口的左边正好有一家便民超市,于是捂着脑袋跑了过去。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路面上,一个脚印踩下去,蹦起的水花四处乱溅,耳边是沙沙的雨声。

        店内无客,喻恩突然闯进超市,正好站起来伸懒腰的顾宇轩被她吓得一跳:“卧槽,想吓死人啊!”

        喻恩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位理着寸头,样子有点凶的男生,她有一瞬间懵。

        几秒后,她回过神来,好脾气道:“抱歉,外面突然下雨了,我进来躲会儿雨。”

        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顾宇轩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指着用餐区域的方向:“那里有位置可以坐一下。”

        喻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最后一排货架的对面,设有一处用餐区,没想到店内空间看起来不大,但货物品类都很齐全。

        她缓缓收回目光,道了声:“谢谢。”

        而后,喻恩走到货架前拿了包纸巾,又要了根烤肠,付完钱才走到用餐区的空位坐下。

        喻恩拆开纸巾,擦去发梢和脸上的雨水,等差不多干净后,她慢吞吞地吃着烤肠,看向玻璃窗外的雨景发起了呆。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路面也被淋湿得通透,丝毫不见减弱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超市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语音提示音,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进了超市。

        收银台的方向响起顾宇轩的声音:“哟,许少爷来了啊,我都快无聊死了。”

        走进来的男生笑骂:“你喝多了是不是,能不能好好说话。”

        男生说话的声音清冽磁性,字腔圆润,听起来是在骂人,但是嗓音却格外好听。

        他们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外头的雨声,一起传进了喻恩的耳朵里。

        喻恩稍稍回过神来,不经意地往门口的方向扫了眼,没想到目光就定格住了。

        走进来的男生,个子看起来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三左右,身形清瘦修长,穿着一件印有简单英文的白t和浅色牛仔裤,气质干净而矜贵,少年感十足。

        顾宇轩收敛笑容,稍微正经些问:“你今天去哪了?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学校,找老唐聊了会儿天。”

        男生走到收银台前停下,将手中的雨伞放在角落的位置。

        随后,他微微偏过身子,懒洋洋地靠着柜台边。

        喻恩在这一刻看清了他的长相,有被惊艳到。

        店里灯光明亮,将男生的皮肤衬得冷白,五官轮廓更显分明,眉宇间藏着少年的骄傲与自信。

        他嘴角微微勾着,含有几分浅笑,看起来慵懒又温柔。

        或许是有所察觉,男生忽然抬眼,往她在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喻恩赶在两人视线相撞前,飞快地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玻璃窗外。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纸巾,佯装一脸平静的模样,心里却莫名涌现一种落荒而逃的心虚。

        然而不等她情绪有所缓解,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出于好奇心,喻恩余光不自觉地往旁边一瞥。

        男生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往她在的方向走过来,紧接着从她背后越过,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货架前,在那停下了脚步。

        原来他刚刚不是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货架。

        喻恩如是想着,却浑身僵直地坐在位置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直到男生拿完东西,再次从她身后走过,回到收银台付钱,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

        超市的老板娘柳芳回到了店内,看见许俊泽她有些意外:“下这么大雨,阿泽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撑着伞呢。”许俊泽看了眼放在角落的雨伞,笑着应。

        顾宇轩站起身来走出收银台,无意打岔:“柳姨,你再不回来,这家店就成我的了。”

        柳芳乐呵地笑笑,走过去拍了下顾宇轩的肩膀:“辛苦你啦。”

        原来寸头男只是暂时帮忙看店的。

        不过,他俩和老板娘好像十分熟络的样子,是因为经常来这里吗?

        喻恩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听他们的对话,在心里猜测着。

        这回,她偶尔用余光瞥两眼,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过去。

        没几分钟,两位男生走出了超市,到门口屋檐下蹲着,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收银台只剩下老板娘一人。

        喻恩看向玻璃窗外,发现雨势渐渐小了些,想着回去也要洗澡,淋湿也没关系。

        于是她起身离开了用餐区,来到摆放饮料的货架前,随手拿了一瓶橙汁。

        而后,她犹豫了下,又把橙汁放回原位,重新拿了瓶百香果汁饮料去付钱。

        老板娘拿起喻恩买的那瓶饮料,用机器扫了一下:“三块钱,要袋子么小姑娘?”

        “不用了,谢谢。”

        付过钱,喻恩拿着饮料准备走出超市。

        老板娘突然叫住了她:“还下着雨呢小姑娘,你这么回去要被淋湿的。”

        喻恩扬唇笑笑:“没事,我家离得近。”

        因为面对着老板娘说话,所以喻恩没注意到身后正朝她走来的许俊泽。

        “那也不行的呀,你再等等,等雨小一点。”老板娘依旧劝说,似乎真的很担心她会淋感冒。

        喻恩微启唇,刚想要和老板娘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磁性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要走?”

        喻恩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见自己和男生的距离靠得很近,她的心倏地收紧,讷讷地点了点头。

        “拿着伞吧。”

        说罢,许俊泽弯腰拿起放在角落的雨伞递给她。

        喻恩抬眼看去,对上男生那双温柔深情的桃花眼,不过几秒,她就感觉到心跳异常加快,如擂鼓那般。

        男生目光平静坦荡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见她没反应,又问了句:“不用吗?”

        喻恩眼皮动了动,匆匆收回了视线,犹豫一瞬后,她接过他递来的雨伞,心里藏着浅浅的紧张:“谢谢,我明天拿来还你。”

        “没事。”

        许俊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完后,他转身回到了屋檐下,继续喂那只蹲在他面前的流浪猫。

        旁边的顾宇轩冲他挑眉,半开玩笑说:“你怎么回事,一见钟情?”

        许俊泽被他气笑,语气里带了几分荒唐:“什么玩意?”

        听见他俩的说笑声,喻恩脸颊微微发烫,走到门口撑开雨伞,想要快点离开。

        只是还没走远,他们的说话声连同沙沙的雨声,再次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的步伐跟着放慢了些。

        “别想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真打算听老爷子的话去学医?”顾宇轩停顿了下,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你今天去找老唐不会就是说这事的吧?”

        许俊泽垂眸看着吃火腿肠的橘猫,语调闲闲的:“一猜一个准,要不你改行算卦?”

        顾宇轩神色极为惊讶,追问道:“就就这么放弃你的梦想,你不会后悔?”

        隔了几秒,男生清冽而又磁性的嗓音响起:“落子无悔,做自己就好了。”

        喻恩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虽然下着绵绵细雨,但傍晚已至。

        云霞夹着秋雨层层铺开,余晖蔓延笼罩整个南巷,橘调的光芒透过楼间的缝隙倾洒落下。

        男生清隽的侧脸像是融进斑驳的光影里,宛如暮夏的晚风,肆意张扬,又泛着几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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