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公子

七月，连风都带着三分炎热。

        可这些个炎热，都比不上此时许长宁之言来得炽烈。

        小十六自然能猜着那后头的话会是如何，她仔细瞧许长宁，今日许长宁与平日不同，似更胆大一些。

        “许大哥，十六福薄，担不起许大哥如此好心，若无其他事，许大哥且回吧。”十六语气生硬。

        并非她铁石心肠，若言不尽，便是留好些念想给许长宁，可她心系上时，断然不能受许长宁这些好。

        许长宁温润笑着，有些涩然，又难以言说的苦楚。

        原是如此，他也明白，小十六心中只有上时，这是从第一天他便晓得的事情。

        许长宁站起来，对着十六拱手，转身便朝门外而去。

        彼时小十六猛地坐下，力气全无，她于心中犹觉对他许长宁不住。

        这些时日来，若非许长宁，她这条命怕早已没了。

        可即便如此，她已心有所属，若再与许长宁多加纠缠，便会害了许长宁，十六叹气，即便许长宁觉着她铁石心肠，这事儿，也是要如此处的。

        她于房中嗟叹，倒是许长宁自出来婢子房，那脸上颓废已全然消失。

        彼时有伺候许长宁的童子上前来，为许长宁在前引路，觉着公子这番作态，那十六姑娘当真铁石心肠，心中郁结，便劝说自家将军。

        “将军，十六姑娘如此心硬，您大可弃之不理，为何……”那童子欲言又止。

        并非他接不下去，而是许长宁此时笑得诡异。

        “你个小小童子懂得什么？沈上时虽整日与那赫玉在一搭，也有意疏远十六，但说到底，沈上时心中只有这十六妹崽一人。”许长宁脚步平稳，缓缓朝他住的地方而来。

        许长宁话里意味深长，那童子自然不懂，许长宁脚步猛然停下，童子抬头瞧去，只见许长宁汗如雨下，那如玉的面庞，似乎有些怪异。

        童子心下明了，忙对许长宁说到。

        “将军，怕是时间已到，将军需马上回去才是。”童子言罢，许长宁已快步而行，脚步略有虚浮。

        这主仆二人渐行渐远，他许长宁心中有些打算也是自然。

        十六恍惚间，已然过去好几个时辰，小宁将灯点上，正巧瞧见小十六蜷缩在床脚。

        小宁瞧着姑娘脆弱模样，有些心疼，忙招呼姑娘从床上下来，又将饭菜端上来，十六瞧着这些个饭菜，又将头转开。

        小宁也明白，忙将饭菜交与门口婢子撤下，转而坐在十六身边来。

        “小宁，你且与我道一道许长宁此人如何？”小十六心中总在生疑，又有好些个地方她思前想后任觉着糊涂。

        小宁思索片刻，朝十六娓娓道来。

        “姑娘容禀，许家有三子，大公子许长信，二公子许长言，三公子许长宁，早些年许三公子身体羸弱，常年缠绵病榻，八岁之时，便送往云州与薛神医调养身体，前个两三年才到长安来的。”小宁记忆中，关于许长宁便只有如此。

        “如你所言，许长宁在外这些年，许家可曾去探望过？”十六秀眉紧蹙，她本生得极好，这一蹙眉又别有一番味道。

        “此前有先生给许家算过，说三公子不宜与许家过多接触，否则于三公子命盘不和，许家也担忧，又省着先生的话，鲜少去探望许三公子。”小宁记着的，那是长安有命的神相，许多人家，都信他的话。

        闻言，十六眉头皱的越发深，她双眸中流光溢彩，不知心中有何思忖。

        “姑娘，可是有何不妥？”小宁敏锐，十六如此问，她便已猜到些许。

        “并无不妥，只是我心中总有些不安。”十六抚摸额头。

        此前，上时曾说过，将军府中藏着重要之物，她那日瞧着的那个身影，莫不是……

        十六这心中没个底子，问话便也是越发详细。

        “姑娘，霍家有童子过来，言他家姑娘已然苏醒，除却四肢还未痊愈，已无大碍。”小宁此刻才忆得此前那霍家童子说的，忙道与姑娘听。

        “妹崽醒了？那便好，那便好。”小十六拍拍胸脯，如此，她这悬着的心，便可以放下来些。

        此前为着小妹崽担忧好些时日，食不下咽，如今知道小妹崽苏醒，自然也欣慰异常。

        “只是……那日梁响神医可说过，霍姑娘这双腿，怕是……”小宁并未将话说完，以免让她家姑娘伤心。

        “还能行走，便不算太糟。”十六如是说着，她也只能如此告诉自己，小妹崽飞来横祸，她心中忧虑，到底也无计可施。

        如今只能祈求老天保佑，莫让李阀再找霍家麻烦，也算万事大吉。

        十六将今日之事思前想后，却未明白个所以然，她猛地咳嗽起来，绣帕捂在薄唇上，只片刻，脸色便苍白异常，毫无血色。

        她眉宇间浮现痛苦之色，小宁忙到她后背替她顺气，良久，她似才缓过来，长长喘着粗气。

        “无碍，是旧疾，旧疾了。”十六瞧着小婢子这般担忧模样，连忙解释道。

        “姑娘，您这旧疾，可厉害着哩。”小宁心中担忧，要寻大夫来瞧，十六制止，决计不能让小宁去寻大夫。

        “小宁，莫要白费功夫，我这旧疾便是如此。”好不了的。

        最后那句，她并未道出口，怕吓着这胆小婢子。

        “姑娘，您可要好好的。”小宁蹲在十六面前，给十六捏捏脚，让十六舒服一些。

        十六只胡乱点头，别的也未再说些什么。

        “小宁，改日准备准备，我们去霍府瞧瞧小妹崽吧。”十六吩咐道，小宁应承下来，忙去准备那些个事宜。

        她要给小妹崽带些玩物，给小妹崽解闷解乏，顺道再问问小妹崽那中间弯绕，免不得小妹崽做了冤大头。

        十六笑着瞧着小宁四处收整，心中满是对霍青衫苏醒的喜悦，也未曾顾及其他，她这心思简单些，只想着去探望小妹崽。

        十六那时不知，一切便是从她再次踏入霍府开始，注定她日后结局悲凉。

        或许还要更早些，一切，从上元灯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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