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试探与反试探
陈长鉴进门，只坐下喝茶，并不开口说明来意，流纤和元青心里都打着边鼓。
楚玉慈拿了竹挑子烹茶，心也沉了下去。
她跟陈长鉴也算是几年的夫妻，旁人她不了解，陈长鉴的心思她却是能揣摩一二的。
他这番作态，想必是猜到了什么。
楚玉慈眸色暗了一层，张若玉一事她本就预设了露馅的可能，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陈长鉴竟然会主动过来试探她？
他存的什么心思？莫不是真发现她与崔应雪的不同？
一想到这，楚玉慈终于按捺不住了，后背冷汗渐渐冒了出来，强自镇定。
片刻之后，楚玉慈拿捏着竹挑子的手微微颤抖。
陈长鉴还是敛目模样，像是并未注意到任何异常。
楚玉慈却是跪了下去，她这番动作实在太过突然，将彩云和元青给吓得也跟着迷迷糊糊跪下。
不过一瞬的功夫，偌大一个屋子，里边站着的，除了坐着的陈长鉴，只剩徐兴一人。
陈长鉴这才放下手中茶盏，剑眉下狭长的眸子带了些诧异。
“这是怎么了？”
楚玉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徐兴站在一旁，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颇为无奈。
这崔秀女莫不是水做的？怎么眼窝子这么浅？随随便便就被吓哭了？
这才进宫多少日子？他每日见这崔应雪，脸上就没有几日干的时候。
无意间一偏头，正正好看见陈长鉴眼里的兴味，徐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收回视线。
啧，倒是忘了，这位爷最吃这一套。
当初那位皇后，可不就是吃了这个亏？论才能论样貌，样样压如今这位皇后一头，可唯独一样，那位不如如今的皇后会低头……
徐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是陈长鉴的心腹，知道的内情也比旁人多些，可哪怕他，心里也颇为遗憾，先皇后确实比如今坐在凤位上的主子更像样一些。
楚玉慈只顾着掉眼泪，不多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锦靴，陈长鉴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笑意。
“真是娇气，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珠子？朕就没见过你这般爱哭的。”陈长鉴亲自将人扶起来，楚玉慈也正好在这时抬头，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瞧着楚楚可怜。
“臣女真是蠢笨，什么都做不好，就只会哭，想必……陛下定是极讨厌这般软弱无能的女子。”
楚玉慈拿捏着腔调，哭的绘声绘色，她如今势弱，唯一能做的，就是降低陈长鉴的戒备心，寻求之后的动作。
他如今不再是当年的大皇子，是天子，是陛下，是一句话就能灭人满门的人，是把握着生杀大权的掌权者。
她得忍。
而恰好，她学的最好的本事，无非就是一个忍字。
上一世，她跟着陈长鉴，为他厮杀为他算计，耐心也算是结结实实磨练出来了的。
她刻意低着头，陈长鉴声音玩味：“你怎么知道，朕讨厌软弱无能的女子？”
楚玉慈酝酿好情绪，再抬头时，眼里的希冀配合泪光，一时亮的出奇，盛了满眼星光，摄人心魄：“陛下……不讨厌么？”
陈长鉴看着好笑，眼前女子面上镇定，可手却死死的揪着帕子。
心下喟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思简单的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底。
难得的放松，他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朕何时说了不讨厌？朕就是好奇，崔秀女是如何知道的朕的喜好？”他手摸着茶盏杯壁，无意识的用指腹摩挲了会，嘴角笑意盎然：“莫不是特意打听来的？”
楚玉慈僵硬了一下，他俩离得近，也因此，陈长鉴脸上神色任何变化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以前怎么不知道陈长鉴这般……油腻自负？
险些没被恶心的笑不出来，楚玉慈僵硬的维持着嘴角的弧度，连忙低头，有意把自己的嗓子掐出羞赧的韵味，也恶心恶心陈长鉴。
“才……才没有！”
话从嗓子眼里出来，倒是让楚玉慈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还真有些不相信刚刚那一嗓子是从她口里出来的。
腔调天真，却又带着一股不正经的浪劲，媚而不自知。
没恶心到陈长鉴，倒是先恶心到了她自己。
装过头了……
陈长鉴的笑声让整个房间压抑的沉闷感扫结一空，也因此让楚玉慈更加确认自己的失败。
被恶心到的，果然只有她一个人……
还没等她收拾好眼里的厌恶，下巴突然被他捏住，无措之下，楚玉慈透过陈长鉴的眸子，看到一张全然慌乱陌生的脸。
属于崔应雪的脸。
楚玉慈的不安这才消弭下去。
应该没露馅。
陈长鉴也没怀疑其他，只以为她是吓着了，有意缓和脸色：“朕逗逗你，怎么吓成这样？胆子跟猫儿一样？这么娇声，以后，朕便叫你娇娇？”
徐兴不受控制的偏头，觑了他一眼，又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崔应雪。
陛下今日怎么这般轻佻？难不成真看上这位主儿了？
楚玉慈被陈长鉴这声娇娇恶心的差点没当场变脸。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比起这声娇娇，她刚刚那方撒娇，简直是小菜一碟，不够看的。
实在是演不下去，楚玉慈担心自己要是再跟他周旋下去，怕忍不住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赶在事情无力回天之前，她连忙张口转移话题。
“陛下这次来，可是为了张姐姐之事？”
听她提到张若玉，陈长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重新坐了回去。
“娇娇这是认了？”
楚玉慈抽抽噎噎：“陛下，应雪知道错了，张姐姐虽然心思走了偏路，有了害人之心，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臣女也是不忍心。”
陈长鉴盯着她打量了许久，他本来猜疑是张太师在宫里安插了眼线，甚至还猜测是不是皇后故意卖给张太师的人情，可没想到徐兴回来告诉他，当张若玉传话的居然是崔应雪这个苦主。
原以为是这崔应雪真人不亮相，有些小心思，如今看来倒是他多疑了。
“罢了，就这一回，再有下次，朕可不能这般轻轻放过，徇私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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