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兆
四面漏风的牛棚里，泥巴做的墙和地面皆是凹凸不平。
一位慈祥的老者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眸紧闭，稀疏的白发乱糟糟的，如枯草一般奇怪地扭在一起。
他深陷的眼窝子四周浮肿得厉害，面色是病态的白，他的眼睑微微挤动着，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嘴角也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若不是鼻腔里仍在吐着微弱的气息，已与死人无异。
在他身旁，一位同样被岁月侵蚀得满脸沟壑的儒雅老人坐在那里，长满老茧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副早已被磨得没了棱角的眼镜，然后扯起自己脏兮兮的衣袖，使劲地擦拭着。
“老师”
一群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面露忧色地围了过来，还没走近，老人抬眸，冲他们摇了摇头。
“我没事”
老人声音嘶哑，面上没有表情，语调里却满含悲伤。
随后看了眼手里的眼镜，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有戴眼镜了。
又转过头看向面前躺着的人，老人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老赵啊，三年前你就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我舍不得呀，一直留到了现在，早知道就给你好了。”
“罢了，你带走吧。”
“哈哈，你个老东西，都要死了还抢我宝贝。”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将眼镜架到老者的鼻梁上。
眼眶兀地红了。
他知道，他一定听见他的话了。
没过多久，躺着的老者安详地去了，他的鼻梁上还架着那副眼睛。
老人最后不舍地看了眼躺着的人，强忍着压抑的情绪，终于别过脸去，好不容易挣扎着站了起来，突然身子一歪，就要栽倒。
“老师！”
其余几人赶忙冲过去将他扶住。
老人摆了摆手，目不斜视，有气无力地看向面前之人道。
“宗明，去找大队长吧。”
被老人唤做宗明的中年男人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听到老人的话，这才轻轻抬起了头，额前凌乱又粘连的碎发稍稍遮住他通红的眼眶。
他还是转身出去了。
“哎～”老人看向剩下的众人，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
所有人都低着头，眼角噙着泪，在崩塌的信念中等待黎明，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绝望。
五年了，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孟依楠的身影出现在黏土和秸秆混合而成的墙体里面，看着面前的这群人，若有所思。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处在什么状态，但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她能够清楚地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却也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轰咚！”
突然，惊雷之声在耳边炸响，把正陷入迷茫的孟依楠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隆隆隆～”
雷声依旧酝酿之中，窗外还时不时地闪两下白光。
哗哗的雨被风吹到玻璃上，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窗帘布无风自动，被吹起的一角，疯狂地随着风扑打翻转着，不时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怎么又是那个梦？”
孟依楠很是疑惑，顺手扯了个枕头过来，垫在背后，整个人靠了上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做那样的梦了。
梦境是从这个月初开始出现的，每到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就会做那样的梦，梦到那间屋子和那些奇怪的人。
他们看上去无助又迷茫。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又捉摸不到，突然，孟依楠心头一跳。
最近老做那个梦，莫不是在提醒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去到那个地方？也有可能会穿越。
孟依楠心中隐有不安，那个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说不定是一个连网络都没有的深山老林。如果是穿越的话，那就更糟糕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样的地方，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于是，第二天孟依楠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购买一些到了那种地方可能需要的东西。
深山老林应该可以挖野菜竹笋，采蘑菇什么的。所以她先买了好几把那种巴掌大的小锄头，一只手就能提着走的那种，还有专门用来挖野菜的土撬，装东西的篮子和背篓。
如果真的是深山老林里，可能还有危险的野兽出没，那么特制的捕兽夹，麻绳，小刀，电筒，草帽，柴刀，针对一些特定野兽的药粉，专克蚊虫的花露水、风油精、蚊香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要是逮到野味，烧烤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光烧烤架，孟依楠就买了俩，甚至还有烤烧烤用的签子、刷子和调料瓶，就跟准备过去春游似的。
还有一些日常所需的药品，板蓝根，创可贴，感冒灵，枇杷膏，以及消毒酒精和口罩。其他的治头痛和腹泻的药，还有什么烧伤烫伤的恢复药，冻疮膏一类的，都拿了一些。
这些都是用医保卡刷的，反正不刷白不刷。
药店的营业员看到孟依楠刷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她。
“你买这些是要做急救包么？”
“是呀，把这些东西放在家里，需要的时候用着也方便不是么？”
孟依楠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那营业员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那你应该还需要一些。”
于是孟依楠又按照营业员的指引买了好些东西，像什么退烧药、胃药、绷带、棉签，还有消炎药。连安眠药也开了好几颗。
当然，如果是穿越的话，那要买的东西就更多了。毕竟除了现代，随便穿越到哪里，物资都是非常紧缺的。
孟依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穿越，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屯了不少东西。
大米一万斤，纯玉米面一万斤，普通面粉五千斤，富强粉五千斤，挂面七十五箱，得有六千斤，糯米粉三千斤。红薯两千斤，紫薯一千斤，地瓜两千斤，黄豆一百斤，红豆二百斤，红枣五百斤，花生米两百斤，土豆一千斤。
盐、花椒等调味料各一百斤，白糖两百斤，红糖五百斤，葡萄糖二十斤，奶粉二十罐，另外海带五百斤，五升的花生油两百桶，五斤的菜籽油六百桶，五升的豆油一百桶，五升的芝麻油两百桶，五升的花椒油一百桶，五升的特辣红油一百桶，十斤的生抽酱油一百桶，五升的醋一百桶，五斤的耗油四桶。
买了这些，孟依楠手头的钱不太够了。
所以她又去找那些借了她家钱从来没还过的亲戚又借了三万块，买了两头现杀的整猪，除了猪血和猪毛没要，其他的都让老师傅分成了块儿，为了存放这两头猪，孟依楠还特地买了两口大缸，把所有的肉和下水都腌制了放缸里。
另外还买了一百斤牛肉，二十条三四斤的草鱼，全都用盐腌制了跟猪肉放在一起，还有五十只小鸡仔，三十只小鸭仔，一百颗鸡蛋。
五条六斤的大棉被，五十斤棉花，一百米纯蓝色的棉布，一百米纯黑色的棉布，为了方便做衣服，还买了量尺，剪刀和一台老式的缝纫机，这种缝纫机不需要电。
考虑到那个地方的落后程度，可能什么都缺，又买了两只圆簸箕，五十个打火机，一百盒火柴，三口大铁锅，两口大水缸，五只泡菜坛，十个搪瓷盆，一只水桶，还有那种木头做的大甑子也买了俩。
还有三千片卫生巾，一百双劳保手套，三条毛巾，二十只牙刷，六只牙膏，一只大号的茶缸，十二把迷你美工刀，两把扫把，两只小方凳。
至于粮食种子，孟依楠只买了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种出来的玉米种子十斤，小麦种子五斤和甜水高粱种子五斤，水稻种子没买，这玩意儿挑地方。
其他就是一些比较好种蔬菜种子，水果就买了三十颗草莓苗。
为了不让草莓苗死掉，孟依楠还特地弄了个大盆，又买了十斤花泥放到里面，把草莓苗给种起来了。
眼瞅着钱也花干净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冥冥之中的那一天到来。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孟依楠依然还过着朝九晚六的生活。
什么都没有改变。
孟依楠：莫不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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