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瘟神的纹身
黛颖和西海住在迷都的两端，相隔50公里，工作日不见面，靠微信联系，周末有空聚一下。黛颖喜欢这样的频率，她可以专注于工作；西海也喜欢这样的频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搞钱，他擅长通过女人赚钱，这样的频率方便他时间管理。
这些年，西海陆续关了不盈利的公司、工厂，只剩下做人力中介为主的活动策划公司。为了开源节流，改为在家办公，不开工的时候，他和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长时间的入不敷出，让他心急如焚。
富裕时候养成的奢侈习性又难改掉，他舍不得变卖收藏的奢侈品，当然好些非经典款也贬值了，穿龙袍喝稀饭是他目前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
他努力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久不联系的前女友们，光看社交网络仍以为他风光无限。他也正是觉得有很多人透过网络关注他，穷什么也不能穷他这张脸，朋友圈人设不能塌。外人不知他已落魄，偶尔还有些个消息不灵通的给他送礼，求他办事。有时他也会在朋友圈发些拼团，暗示别人送他礼物。长期跟捞女在一起的人，多少都会沾染到捞女习性。
从富裕到拮据，从撒钱的rainman到golddigger。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西海也是做了深刻反思。可人在走霉运的时候，做什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久而久之，只剩下丁点气力怨恨天命。
晚上和黛颖聊天，西海忍不住又埋怨追债的事毫无进展。人实在没招了就会往迷信方向想，说得好听点，就是需要一个信仰，做点什么，比如，烧香拜佛，求个符，恨不得把幸运符干脆刻到身上，但求早日转好运。
【甘尼美德】：“我想搞个幸运纹身。”
【倪匿】：“你可得想好了，有纹身不能考公务员。”
【甘尼美德】：“考公这事我没考虑过。之前就是顾忌我爸妈，生意上和公家打交道多。不然，我早就，左青龙右白虎了。”
【甘尼美德】：“我就在想纹个啥能旺我，哪天去找师傅算一下。”
【倪匿】：“泰国的刺符吧。安吉丽娜茱莉纹的那种。”
【甘尼美德】：“这种，有些邪门了吧。我想着好看就行，顺带给自己些正面的心理暗示。”
【甘尼美德】：[图片]
西海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发过去一张照片，是个靠在吧台旁，穿着缎面抹胸开衩裙的女人背影。
【甘尼美德】：“这是我一个前女友，一条花臂一条花腿。”
【甘尼美德】：“改天找她问问纹身的事。”
黛颖没有点开，也没有评论。本以为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突然砸下来一个鱼雷。这天没法聊下去了，什么话题西海总能扯到前任，他怎么就不明白老提前任惹人恨呢。
这还不止，他继续加码。
【甘尼美德】：“我交女朋友总是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像这个花臂女朋友是4月19日生日的，下一个还是4月19日，再下一个还是4月19日。后来就轮到8月19日，下一个也是8月19日。之后就到12月19日。总是和19这个数字有关系，特别神奇。”
以西海的观念，他认为另一半有必要知道他的过往。他希望有人能理解他的过去，相信他的未来。但要说他不是带着炫耀的意思提往事，那是谁都不信的。
【倪匿】：“那你是不是都把十二星座集齐了啊？”
【甘尼美德】：“应该差不多了吧。”
【倪匿】：“那你接下来可以集百家姓了。加油！”
黛颖擅长迅速和陌生人熟络起来，言谈中她给人感觉热情奔放，初期大多数人会定位她为搞笑女，什么话题都可以谈，什么玩笑都能开。
实际上她是十足的保守派，熟悉她的人会觉得她很无聊，沉闷得像互联网时代书架最上层积的灰。她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人想过她的底线在哪。黛颖不明白，他们没听出来我是在嘲讽吗？他们没听出来我已经很不爽了吗？
黛颖的语言表达能力确实是弱。西海又是极度自恋、忽略他人感受只顾自己说着爽的人，一天不炫耀一下他的女人缘就浑身难受。毕竟，小西海不好使就只能靠嘴炮了。
西海和花臂约了下午茶。以前都是约在深夜酒吧，花臂刚洗了个纹身，要戒酒，便约在了咖啡厅。
一见面，花臂还没坐下，就嘲笑乖小孩，“咋地啦？你能纹身啦？家里人思想工作做好啦？”
“……”西海支支吾吾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急性子的花臂嘴巴跟放鞭炮一样，接着说，“我常去那家纹身店，感觉换墨水了，不太对劲。不然我现在就拉你去纹，把我的美貌纹你身上！”
“换墨水你都能感觉出来呀？”
“对啊，前几天我不是去洗纹身嘛，然后纹身师傅发现我身上长了些瘀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脆就去医院做检查了。”
“检查结果说是墨水问题吗？”
“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呢。预计是今天或者明天出结果。”
“对了，泰国刺符你了解吗？”西海问。
花臂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我不整那玩意儿。人家是幸运小宝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哪用得着那玩意儿保护我。”她总是一副大姐大的姿态，自信放光芒。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她伸出食指，颇有挑逗意味地从西海脸上轻轻划过。
“你别整那个，禁忌特多。不能喝酒又不能打架，419也不能搞了，没劲。整这玩意儿你就是个得儿。”花臂暴露了，实际上她还是了解过刺符的。
西海和花臂当初就是419搞上的，没处多久就换了下一个女友——工作认识的180cm，和花臂好聚好散。
花臂查看闪烁着推送消息的手机，“检查报告发来了。现在体检完不用再去医院取报告，直接手机就能看电子病历，太方便了。”
看了没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恐，再到愤怒。
“他娘的，医生给我整错了吧，诊断白血病？”花臂一掌拍在桌上。
“你不是去做的常规检查吗？普通检查查不出白血病的吧？”西海问。
“医生说我有点贫血，然后就开了一堆检查，有个骨髓穿刺吧。我寻思这医生肯定又是想搞创收，咱也不是花不起这个钱，就做了。”
“你给我看看报告。”虽然西海也看不懂，还是好奇地把花臂的手机要过来。
“我在网上查了，骨髓穿刺要做好几次才能确认呢。”花臂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口中的话仍在给自己壮胆。
“擦，该不会那家纹身店真换墨水了吧，我就说我的直觉没错。我每次都选的最贵的套餐，让他们给我整最好的。跟我玩偷龙转凤啊！”花臂的声音又响亮起来，悲怯又转为愤怒。
“等我复诊，再做一次检查。我要真有事，你就找小虎他们，帮我把那家店给cei了。”花臂总是这样，一件事还没搞清楚，就喊打喊杀。当初西海就是觉得她爱惹事，找借口分了。
“要是诊断没错，那病因也不好确定啊，你不能无凭无据就怪人家纹身店。装修房子吸甲醛也容易得白血病。”西海让她冷静。
“我呸，我不可能有事。我家族里就没人得过这病，我怎么会得。”
“医生肯定是整错了，没事儿。”西海希望她没事，他不想揽打架的活。
两人沉默。疑似纹身导致的坏消息突袭，再聊纹身就不合适了。
西海还是相信外应这回事的，外应就是征兆。今天这顿下午茶，坏征兆太明显。他查阅了相关资料，近年来欧洲国家叫停彩色纹身墨水，称其可致癌。美丽的东西总是有毒的，他还是惜命的，只能放弃多彩纹身。
想来自己打算纹身的初衷也是求好运。既然不能美丽，那求实用总可以了吧。他又翻查有关泰国刺符的资料，刺符所用的墨水，是由树木提炼天然树脂混入少量毒蛇汁液制成，每位阿占的墨水配方略有区别，属于商业机密。
大多数人选择刺五条经文，千篇一律，不能满足西海的个性化需求，可要真有那么神奇，保他八方来财，起死回生，美观算什么。
再深入研究，刺符的禁忌着实让他却步了：禁毒；不酗酒；不偷盗；不可食用葫芦形状的东西；不可往马桶里吐口水；不可因得到刺符以为刀枪不入到处惹是生非；不可用非正当手段欺骗他人感情和破坏他人家庭……
酗酒和欺骗他人感情这事他以前可没少做。酗酒这事还好说，不喝醉就行。这最后一条，感情这事怎么定义欺骗呢，反正有夫之妇肯定是不能搞了，他不能保证小西海恢复生龙活虎后他能不能忍住这一癖好。不过18岁也是挺香的，就是费钱，他早晚都是会衰老的，哪个18岁跟老男人不是图钱的？他反正没见过。
归根到底还是一句话——缺钱，什么欲望都满足不了。
在西海的观念里，纹身就是对外标榜叛逆和绝对力量，刺符却要逼他做个好人。纹个纹身不去显摆、惹是生非，纹来干嘛使？笑话。持有这个想法的他和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花臂，有什么区别？当初负距离接触交换了菌群，自然也是有着相同的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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