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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讳莫如深千重骨


世代长平侯都驻守在西境,这也是世代大翊皇帝给宋家的使命。

这一任长平侯宋辜,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虽然年仅三十一岁,却也是少年领兵,戎马征战16年,为大翊立下过赫赫战功。

沈煜和傅岚宸,自小便是听着长平侯的英雄事迹长大的。每每西境传来捷报时,他们这对表兄弟,除了对亲舅舅的敬仰之情外,还有对彼此的鄙夷之色。

傅岚宸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我接受所有人的鄙夷,但是我不接受你的。沈煜,我们两个,谁也别笑谁?”

沈煜啧啧叹道:“太子哥哥,我有时也挺为我们外祖父不值的,生了两个女儿都嫁了高门,生的儿子也光耀门楣了,只有两个外甥,就咱们两个......整日只知道游手好闲,真是太不堪了。”  

虽说如此,但是长平侯的威名从未堕过。

南宫明尘和关玉龙怀着对长平侯的敬仰之情,夹带着自己的一颗私心,率领三千骑兵,走了两日,终于在嘉峪关,接到了赫赫威名,肃潇凌冽的长平侯宋辜。

按照尊卑顺序,宋辜其实应该先给太子傅岚宸见礼,但是他略过傅岚宸,直接先跟曲喆大将军打招呼了,两人互相见礼之后,才看向傅岚宸,这个半分不像宋氏血统的嫡亲外甥。

在宋辜的面前,傅岚宸倒是不怎么端着他的太子威仪了,宋辜问什么,他就静静的回答什么,丝毫没有冷着脸,也不敢吊儿郎当。

大概是摄于长平侯的威名,关玉龙和陈坤等一众副将,都默默站在不远处,不太敢上前打招呼,南宫明尘站在曲喆身边,率先被宋辜问候了。

“这是....?”宋辜眉眼深邃,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大将之风。只见他长眉压眼,目光落在南宫明尘的身上时,倏地顿住了,略思考了一下。曲喆的手底下,什么时候有了个面容如此俊秀的副将了?  

  这面相,就是对比傅岚宸也丝毫不输了。

“微臣南宫明尘,参见长平侯。”好吧,在宋辜的面前,不仅是傅岚宸变乖了,南宫小侯爷也变乖了不少。

宋辜眸色微惊的“哦”了一声:“南宫家的人?”内心的想法,别说出来啊,侯爷!

宋辜身后的副将宋靖,替自己主子,摸了一把冷汗。

南宫明尘难得笑的一脸谄媚:“是,南宫家的人。”

曲喆拱手道:“回禀长平侯,这是南宫家的三公子,前两年刚接了其父的爵位,是陛下亲封的恭敏侯。”好了,打圆场还得是曲大将军。

“南宫家的三公子,不是说心智不全?这位.....”眼前这个一看,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的模子啊.....宋辜疑惑了。

话说,南宫明尘没有认祖归宗之前,原来序齿第三的,确实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

众人只好将南宫明尘认祖归宗的事情,跟长平侯说了一遍。本来只想捡了简略的说,但是顶不住,长平侯自己问的细啊。

他关心南宫明尘的来历,似乎超过了对措澜雪山的战况。

“没办法,谁让我们宋家和南宫家,世代都是宿敌呢。”事后,长平侯对着傅岚宸如是说道。

因为宋辜的到来,军中上下都安稳了不少。这几日傅岚宸随宋辜去了措澜山探查,还特意喊上南宫明尘同行。

宋辜和傅岚宸都是话少的人,只有南宫明尘先开口:“听说殿下此前也来过辽东,可曾到过措澜山?”

驾着马走在雪地上,不太平稳。傅岚宸的马踩到什么硬山石,跌跛了一下,但却不影响傅岚宸的语速:“本来是要来的,但是被我父皇的一道圣旨给召了回去。”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

南宫明尘不由攥紧马绳,好奇道:“我之前来辽东办事,也只到过蚕洲郡。都说这措澜山终年冰雪覆盖,风景奇丽,就是不知道我们此去,能不能见到雪山神女。”

傅岚宸“切”了一声,斜眼道:“子不言怪力乱神,都说了是无稽之谈。”

南宫明尘也不让:“殿下既没有亲眼见过,又怎知没有?”

傅岚宸是个十分容易生气的性子,有些暴躁道:“南宫明尘,你存心跟孤作对吗?”

南宫明尘一脸无辜:“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傅岚宸脸被气的通红,突然想起了东宫里也有个人,经常顶着一张单纯无辜的脸庞,嘴里说什么实话实说,可总做些胆大妄为的事情。

不禁狠狠骂道:“都是些什么臭脾气!”

“都?还有谁?”好了,前面的话,长平侯没有听到,但是最后这一句么……他还搭上话了。

南宫明尘也偏过头来,看向傅岚宸:“除了臣,还有谁吗?”

眼见心思被人戳破,傅岚宸脸颊上的红,延伸到了耳根子上,却还犟着脖颈道:“就......他们南宫家的那些人啊。”

这下南宫明尘更加不干了,大声道:“哎,不对啊,我觉得我跟南宫家的人一点都不像啊。太子殿下,您这什么眼色啊?”

“血脉相同,家族遗传。”傅岚宸闷头骂道。

“是吗?”南宫明尘有些自我怀疑。

措澜山距离翊军驻守营地,相隔十几公里,雪山崎岖,非常不好走,他们骑着军中的汗血宝马,也用了两个时辰才找到山门入口。  

他们的大军要越过措澜雪山,必须得把这山脉摸透。

或许是雪山寒气太重,没几日,傅岚宸就发了高烧,当时一队人正在勘察西边的路况,傅岚宸突然两腿一软,就晕了过去,吓得在场的士兵连忙大喊军医。

当下就把傅岚宸送回营帐,随行的几名军医,全部都进去了,不一会儿,宋辜和曲喆也到了,但是太医不让进,就都守在营帐外,心中虽然十分焦急,却不敢进去打扰。

一直到了晚间的时候,太医才允许人进去探望,南宫明尘进去的时候,一名军医在给傅岚宸施针,一名军医正在给宋辜汇报情况,看到他进来,宋辜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傅岚宸躺在床上,还是没有完全醒过来,只是会间隔性的从嘴里呢喃出一些词语,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旁施针的军医听了许久,才轻声道:“殿下似乎在喊谁的名字,……好像是....阿照.....想来是殿下看重的人。”

此言一出,南宫明尘和刚走过来的宋辜,皆是一震。

宋辜沉声说道:“军医专心施针吧,莫要分心。”军医连连称道,不敢再说话。

不等军医结束,南宫明尘先出了营帐,长平侯也跟着出了营帐,帐外竟然比帐内更安静。  

  因为太子殿下被抬回来的时候,昏的不省人事,士兵们怕惊扰到太子殿下养病,走路都十分小声。

“武靖侯裴家的小世子,裴照锦,七年前死在了宫里,这一直是太子的心病。”宋辜望着不远处的雪山,目光沉的很。

“我认祖归宗的晚,回来的时候,光凌已经没有了武靖侯府,所以是第一次听说,侯爷莫怪。”南宫明尘笑言,并行了一礼。

宋辜将目光收回,双手负在身后,极冷的嗤了一声:“不怪你,其实也没过多少年,只不过是那些人都讳莫如深罢了。”

南宫明尘心中一窒,为了徐归宜,他是特意打探过裴家没落的原因的。  

只是对着宋辜,他这个后来进入光凌贵族圈子里的人,总不好表现的或许熟知了。所以闻言,便佯装诧异道:“为什么讳莫如深?我听说裴家是将门世家,世代忠君爱国,就跟侯爷的长平侯府一样。”

宋辜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如果,陛下能听到你这番话就好了。”可惜啊,皇帝陛下就算听到了,也不会信的。

两三日后,傅岚宸终于可以正常起身了,眼看着病死好起来了,但是说话的样子还和平时一样能噎死人。

南宫明尘看着他可以自己喝药了,跑过来讥讽道:“军医们守了殿下好几夜了,汤药不知道喂进去多少,殿下若还是不醒过来,长平侯就要把那些军医就地正法了。”有舅舅疼,真是好啊!

傅岚宸撑起身子,声音有些不足气,轻笑道:“你确定他们那是喂药,不是灌药,你别以为孤昏迷着就完全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南宫明尘抬了抬眉,话未说出口,反被自己逗笑了:“殿下成天睡不醒,汤药如果喂得进去,大家还用灌吗?殿下应该庆幸给您灌药的是军医,不然您看长平侯是怎么给您把药灌进去的。”

傅岚宸扯了扯被盖,终究认怂:“那还是你们灌吧。”

傅岚宸的身体恢复的很快,那日他走出营帐,只见天光大好。万山载雪,明月薄之。措澜山的雪终年不化,的确是傅岚宸从未见过的奇景。  

云尔城有措澜山这道天然屏障,是道天堑。

可是有了长平侯,就算是道天堑,都一定能攻克,这话是远在光凌的沈煜说的。

光凌已经步入盛夏,徐归宜终于等来了措澜山的第一封捷报:大军攀越过措澜山。

彼时,徐归宜正在太宁宫,等候江太医给皇帝陛下复诊。江太医乐呵呵的给皇帝道贺:“老臣祝贺陛下双喜临门,昨日里,江东传来消息,赵王殿下的疫病也好了,今日又是辽东大胜的战报,天佑大翊,天佑陛下。”

卧病在床两个月的皇帝陛下,此刻哈哈大笑:“天佑大翊,天佑吾儿。元和传令下去,待到赵王和太子归来,朕要带他们前往皇陵祭祖。”

元和笑的比皇帝还开心,忙行礼道:“奴才遵令。”

徐归宜也赶紧上前行礼,温婉笑道:“臣媳也祝贺父皇,病体即将康愈。”

皇帝心中欢喜,乐道:“太子妃不必多礼,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都是臣媳分内之事,不辛苦。”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当即吩咐宫人,打开皇帝的私库赏了许多珍宝器物给徐归宜,其中有一块凤血宝石尤为珍贵。

皇帝的意思:“这块宝玉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朕赐给太子妃,你想雕刻成什么都可以。”

徐归宜婉辞之后,跪下谢恩:“臣媳多谢父皇厚爱。”

成孝十五年七月中旬,我朝大军攻下云尔城,大岳皇帝遣使求和,至此割据给东岳五十年之久的东境三州全部收复。

长秋宫中,皇后也终于在佛堂里睁开了双眸,双手合十:“感念佛祖庇佑我大翊国泰民安,庇佑边疆的将士们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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