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天晚上，辛禾回到自己房间躺下后，没多久又重新开灯坐起来。他拿出英语单词书，默记了几个单词，这才关了灯重新躺下，脑海中还在反复记忆刚刚记下的单词。

        嗯……反正刚躺下也不会立刻睡着，趁着这个时间再记几个单词，也不会影响休息的吧？辛禾这样给自己找理由。

        可是，把那几个单词牢牢记住之后，辛禾还是没办法入睡。今天池宇对他说的那些话，总是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辛禾又重新起床打开灯，从枕头底下拿出他藏着的日记本，翻开纸页拿起笔，开始写起来。

        ——x年x月x日

        宇哥说愿意和我一起念差一点的学校，他对我的好，总是超出我的预料。可正是这样，我才不能拖他的后腿，毕竟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我要更努力一些才行，努力追上他的脚步……

        ……

        写完之后，辛禾心中的思绪仿佛有了安放之处，终于不再跑出来打扰他的睡眠。他把日记本藏回枕头底下，重新躺下，这次终于能睡着了。

        辛禾并没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只有让他感触较深，或者比较重要的事，他才会在日记本上记录下来。从认识池宇开始，辛禾的日记本上就时常出现他的名字，最近这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尤其是这两三个月，几乎每次日记的内容，都和池宇有关。

        如今，日记本还多了一个作用，那就是账本。辛禾认认真真地，把池宇为他花的每一笔钱，都记在上面，等以后赚钱了再还。

        进入十二月份之后，时间似乎流逝得更快一些了。

        十二月中旬的某一天，辛禾跟着池宇回去吃午饭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放着个蛋糕。辛禾心里还在疑惑今天是谁过生日呢，就被池宇推到蛋糕前面，听见对方说：“辛禾，十六岁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辛禾愣愣地还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农历十一月二十，就是今天。你是不是自己都忘记了？”池宇说道。

        涪江镇这边的人都是过农历生日的，在公历上每年生日的日期都不一样，稍不注意可能就错过了。上学都是按照公历的日子过的，很少有学生会关注今天是农历几号。辛禾也不例外，所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池宇点上生日蜡烛，看向辛禾：“晚上爷爷奶奶睡得早，等不到我们下晚自习回来，所以蛋糕就中午吃了。虽然天没黑，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快许个愿吧。”

        被催促了好几声，辛禾才如梦初醒。他在池宇的指导下，双手交握，闭眼做祷告状，心中默默许愿：【希望明年生日，宇哥还能陪我一起过。】

        许完愿，蛋糕一人分了一块之后，还剩了不少。

        池奶奶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说道：“中午还要吃饭呢，蛋糕就少吃一点，剩下的你们可以晚上放学回来当宵夜吃。”

        除了蛋糕，池奶奶还专门给辛禾煮了一碗长寿面。在老人家看来，蛋糕什么的都是哄小孩子的，长寿面才是过生日时正经该吃的东西。

        辛禾受宠若惊地捧着那碗长寿面，看了许久才开始吃。

        吃着吃着，辛禾的眼泪突然落到了碗里，其他人见状都愣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吃啊？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了，先吃蛋糕。”

        池奶奶说着，想先把面碗拿开，可碗却被辛禾紧紧捧着。

        辛禾抽噎着回答：“喜欢的……是太好吃了我才会……谢谢您，池奶奶……”

        “喜欢就好，只不过是一碗面而已，快别哭了。”池奶奶叹了口气道。

        一碗面而已，何至于感动成这样。她不知道，这是辛奶奶过世之后，第一次有人给辛禾过生日。

        池奶奶都在为辛禾叹息，池宇就更不用说了。他心里难受得厉害，恨不得马上赚到足够的钱，然后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到辛禾的面前。那样，辛禾是不是就不会为了一碗面而感动落泪了？

        池宇重生回来后，给辛禾过的第一个生日就这样过去了。事后辛禾问过池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的。

        池宇总不能说自己是上辈子知道的，却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便道：“秘密，不能告诉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是秘密，辛禾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那宇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农历八月二十五，公历一般在九月份。”池宇没有隐瞒。

        辛禾点点头，把这个时间仔细记在脑海里。

        因为一月上旬就会放寒假，所以十二月份学校没有组织月考，准备直接组织期末考试。

        这天中午放学，辛禾跟池宇回到池家，开门的却不是池爷爷或池奶奶，而是池宇的母亲秦翠芬。

        莫说辛禾了，就连池宇都愣了愣。

        “怎么了？大半年没见，就连自己的妈都不认识了？快进屋吧，这天可真冷。”秦翠芬说着，侧身让开进屋的路，还冲跟在池宇身后的辛禾笑了笑。

        辛禾有些局促地避开秦翠芬的视线，小声喊了句：“阿姨好。”

        他的脚在地上磨蹭着，不知道自己今天该不该跟着进去。

        这时候池宇已经回过神来，他露出一个笑脸，道：“妈，今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爸回来了么？那今天中午是不是你下的厨啊？”

        他说着，自然而然地伸手拉着辛禾的衣袖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对辛禾说：“我跟你说，我妈做饭的手艺可好了，她在外地打工，工作就是饭店的帮厨。”

        秦翠芬听到儿子的话，佯怒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只是帮厨，又不是主厨，哪有什么手艺？再说了，我这才到家没多久，凳子还没坐热呢，东西也还没收拾好，哪里有时间给你做饭吃？”

        “我哪里是给你戴高帽子了？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进屋之后，池宇不出意料看到了坐在桌前的池父。

        “爸，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回来了，毕竟你和妈俩人，一直是谁也离不开谁。”池宇笑着说道。

        池父闻言也乐了，笑骂道：“你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你爸的玩笑都敢开！”

        池宇也不害怕，笑嘻嘻地讨饶了几句。

        一家人其乐融融，唯有辛禾显得有些尴尬，与这屋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辛禾拘束地和辛父打招呼：“池叔叔好。”

        “小禾你也好，一年不见你也长高了不少。赶紧坐下吧，很快就要开饭了。”池父也和气地回应了一句。

        “那我去厨房帮池奶奶端菜。”

        辛禾说完，却被秦翠芬拦下：“哪有让客人端菜的？阿宇，你去给奶奶帮忙，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池宇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脸上表情却是不变，耍赖一般说：“辛禾才不是客人，奶奶可喜欢他了，比喜欢我这个亲孙子还多。你就让他去吧，我去了奶奶反而嫌我笨手笨脚的。”

        说着，还明目张胆地给辛禾使眼色。

        正尴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辛禾，闻言如蒙大赦，快步进厨房去给池奶奶帮忙。有了事情做之后，他总算觉得没那么尴尬了。

        这顿饭做得很丰盛，饭桌上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秦翠芬却是注意到，池宇时不时会给辛禾夹菜，且神态自若，动作熟稔，似乎这是已经做惯了的、稀松平常的事情。

        按理说给客人夹菜是很正常的事，但秦翠芬却莫名觉得有些别扭，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吃完饭，辛禾又去帮池奶奶收拾碗筷。平日里洗碗这活儿就是池宇和辛禾轮流做的，今天也正好轮到辛禾了，因此池宇没有阻止。等辛禾洗完碗，他俩就该去学校上下午的课了。

        离开家之后，池宇脸上维系了一中午的笑容，慢慢收敛下来，神色变得有些深沉。

        辛禾立刻就察觉到了池宇的情绪变化，犹豫着开口问道：“宇哥，你怎么了？叔叔阿姨回来，你不高兴么？”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怕你会不自在。今天中午你就很拘谨，我不给你夹菜，你就只吃碗里的白米饭。”池宇说。

        原来是这样……

        “我没关系的，大概是因为很少见到叔叔阿姨，觉得有些陌生，今天才会这样……过两天熟悉了，我就会没事的。”辛禾道。

        辛禾不想池宇为了自己和家里人产生分歧，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对池宇而言，会比对方的父母更重要。

        在池宇心里，辛禾和父母谁更重要呢？

        如果是上辈子的这个年纪，那当然是父母更重要。别说是这个年纪了，就算是后来两人在一起了，池宇也曾为了父母放弃辛禾。

        那是池宇上辈子后悔了很多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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