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梦醒

　　我和盛临西彻底和好后，我在太子府度过了一段非常恬淡幸福的时光。

　　我知道，这是盛临西在护着我，让我享受最后的平静。

　　他和定王盛云珏的斗争日益白热化，外面已经到了剑拔弩张、杯弓蛇影的地步。

　　我知道暴风雨要来，可还是盼着暴风雨能来的晚一点。

　　大颖朝建安十七年四月二十八傍晚，宫里的探子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后娘娘被废，打入冷宫。

　　罪名是戕害皇子，谋害皇妃。

　　我惊得手里的茶盏都握不住了，盛临西的一张脸更是铁青铁青的。

　　事发之前，我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皇帝虽然只有太子和定王两位皇子，但早年，还有几位有身孕的嫔妃，只是不幸，还没能把孩子生下来便去世了。

　　定王盛云珏的母亲云氏原本是先太后宫里女婢，盛云珏是在太后的庇佑下在冷宫里偷偷生下来的。

　　后来，云氏病死，太后病重。

　　皇帝荒淫无道，不问政事，前朝和后宫都把握在皇后手中。

　　太后和我祖母本是闺中密友，对我家十分信任。

　　只能在临死前，把云珏托付给父亲抚养。

　　如此以来，在盛云珏回宫之前，大颖朝只有盛临西这唯一一位皇子。

　　坊间多有传言，说是皇后狠毒跋扈，容不下别的孩子。

　　可再多的传言，也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没想到证据一直都在，太后把云珏托付给父亲的同时，给了父亲证明云珏身份的遗诏和她多年苦心收集下来的证据。

　　这些年来这些证据一直牢牢握在父亲手中。

　　他们一直在等，等着盛云珏站住脚跟，把皇后拉下马。

　　害人终害己，天道好轮回。

　　皇后是罪有应得，我只是心疼盛临西。

　　盛临西当晚便去了宫里，跪求皇帝为他母后求情。

　　出于理性，我和他都知道，这时候去为他母亲求情，绝非明智之举。

　　可出于感情，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生母。

　　果然，皇帝正暴怒，罚盛临西圈禁三月。

　　皇后入冷宫后，不过三天，自缢而亡。

　　死得很蹊跷，但是没有人过问了。

　　罪人之身，没有丧仪，更不得入黄陵。

　　城南三十里荒坡，不过是一张破席，一个小小的坟茔。

　　盛临西没能见到他母亲最后一眼，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他只能在家一坛酒一坛酒的喝，哭到撕心裂肺，哭到嘶哑无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抱着他陪他默默掉眼泪。

　　从那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天天对着我笑的盛临西，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

　　他开始偶尔会对我发脾气，也许他是怪我，怪我父亲。

　　也许他是只能向最亲近的人转移自己的痛苦。

　　七月十九，西凉大举进犯大颖朝边境。

　　盛云珏和父亲率十万将士奋起抵抗。

　　九月初十，皇帝陛下忽发重疾，骤然驾崩。

　　我知道，暴风雨终于要彻底的来了。

　　本来太子的计划是秘不发丧，直接登基后昭告天下。

　　可皇帝驾崩的第二天，盛云珏就收到了消息，由我父亲护送，带着一万将士先行回朝。

　　没有人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灵堂里，盛临西一身缟素，不吃不喝，呆滞的跪了三天三夜。

　　他跪着，我便由他跪着，陪他跪着。

　　也许，只有跪着，才能让他稍稍心安。

　　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他也知道。

　　过了三更，灵堂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总算撑着地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让人送了件披风给我披上。

　　深秋的夜，月亮都很清冷，孤零零的在高处悬着。

　　偶尔一阵寒风，把烛火出的明明灭灭。

　　“你觉不觉得我很可怕？”太久没喝水了，他的声音很是沙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认认真真的望着我：“积雪，即便我对天下人都坏，我也会对你好的。”

　　他不再说话，我也不再说话。

　　我心中一片冰凉，他明明与我近在咫尺，也许明日，我和他就会远隔天涯。

　　漫漫长夜，寂静无声。

　　只有一月，两人。

　　第二日，盛云珏和父亲已经赶到，被盛临西伪造的先皇遗旨拦在了城外。

　　城中的禁卫军尽在太子手中，盛云珏和父亲受到西凉战场牵制所带亲卫不多。

　　太子已设下了重重伏兵，此刻正在一步步收网。

　　盛云珏和父亲插翅难逃。

　　身前是盛临西，身后是父亲和盛云珏，我本该早做抉择，可我贪恋的太多，一直拖到现在两难的绝境。

　　这世上只有我能得到盛临西随身带着的兵符，这世上也会有我能够背叛盛临西。

　　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

　　也许他想赌吧，可惜，他赌输了。

　　父亲比他更重要，盛云珏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我从不关心他的政务，可就偏偏就知道了一件事，是他把边境布防图偷偷送给了西凉。

　　我偷了他的兵符和令牌打开了城门。

　　我策马往前奔跑，只听到背后数万只箭在我身后擦过。

　　我回头来看，只见盛临西站在城墙上，手持长弓，箭头直对我眉心。

　　杀了我吧，我心中默默祷告。

　　父亲和盛云珏赶来接应我，我把兵符交到他们的手里，便一头栽下马来。

　　等我醒转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晕倒的时候被太医验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太子府被愤怒的士兵杀到几近灭门。

　　我用自己的自由，换的了盛临西的一条命，封为废王，流放岭南。

　　盛云珏登基，封薛如意为皇后，封我为贵妃。

　　七个月后，我在快临盆时，失去了和盛临西的孩子。

　　而后，皇后薛如意因失德，被降为妃，两年后，抑郁而终。

　　我被禁足含凉殿三年。

　　直至今日解除禁足后，重新得见盛临西，又被毒害晕倒。

　　我的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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