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乔府两姐弟

“没有，我一直都在楼上雅间打理，不说他们，连三主子都没瞧见我。”桑皮不大的眼睛机灵鬼似的闪着亮光。

        乔末心下思量，那些人前些日子在状元塔，被自己吃了他们的凤鸟锦鸡，当日虽没彻底闹开来，以后还不定引出些什么事情，如今又进了自己家的铺子，不管是机缘巧合或是其他，还是小心为妙。

        “你找的那掌柜可靠吗？”

        “掌柜的是三主子找来的，像是咱们月海的人。”

        那就是张三调人进城了。张三未对乔末也简约提过，手上管着月海的人，不过乔末向来不在意，他也就没有细说。

        “如此最好。以后那铺子你便暗中照看就是。刚好，这府中许多事情桑枝一个人也不好着手，你帮她多少揽上一摊子，也好让她腾出手，管些后院吧。”

        桑皮自然没有不愿，答应着乐呵忙去了。

        过了几日，兵卫属的红榜张贴出来，张三果然被选中，做了金乌卫副将，比不上颜别渊的中郎将国主殿内行走，却也是个拿出手有本事的官属了。

        虽然惦记着张三的安危，乔末还是让桑枝安排了宴请，只不过这次宴请只在外院，请的客人比暖屋的时候多了许多，都是张三的同僚属卫，张府连带着乔末也渐渐被许多人知道。

        走马上任之日，乔末再三细细叮嘱张三，万事以自己为首要，别鲁莽，也别犯傻气，不要被人欺负了等等许多，只说的张三内心哭笑不得，又得了张三的连连保证，才放他出门去了。

        “小姐，咱回吧？”桑叶陪着乔末看着张三的高头大马走远不见，小声问道。

        “你去准备一下，咱们去老宅看看。”见桑叶点头应了，乔末继续说到，“小心些，别让人寻了踪迹。”

        乔末说的老宅，其实是乔远山的私宅，当年乔远山有了官身，便于乔府祖宅之外另添置了一座宅院，只不过后来事情出的急骤，这座宅子并未转手，多年无人打理，落尘厚厚一层，实在也不是个好的地方。

        推开老旧的二门，这座地段不错但格局不大的三进小院还算五脏俱全，只是放眼望去杂乱不堪，不能带走的物事家具横七竖八的散落在葳蕤的野草之中，实在是连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想来当年被人搜查之外，常年累月怕是还有些落魄之人一遍一遍的寻摸过。

        “小姐，莫不如咱们先回去，待找人收拾干净了，您再来吧。”

        在桑叶的心中，自家的主子小姐是世上最最金贵娇气的玉人，此等脏乱之处实在是委屈了她。

        “无事，我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当年的痕迹，你也帮着看看。”

        “是。”桑叶温顺忠实，揪着心看着乔末将院子的每间居室看个遍，每个角落都不落下。

        乔末央求乔远山说过些乔府的情况，倚着眼前的格局，乔末大约能对应起来。

        正院是乔府掌家人的居处，乔末的祖父祖母当时正当壮年，多守着祖宗手艺，住在祖宅，不过这正院也是收拾好了，以便他们偶尔过来。

        西厢房是预备给乔末二叔乔远天一家，说起来，二叔年纪虽然稍轻，家传手艺也不出众，却脑子灵活，经常有些意想不到的主意帮着乔祖父打理家事，也算井井有条，又早早的娶了妻成了家，很是得长辈看重。

        最后的东厢房是乔远山的日常主要居所，打杂损坏的最为严重，其中又以书房为甚——空旷的房内基本上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只一架破落的窗格看起来眼熟，似乎与云山小院子中的有些相似，或许那里的窗格是仿造这个造来的也未可知。

        不忍心乔末折腾的桑叶，想着自己仔细些，自家小姐就能少辛苦些，自打进了这院子就双目炯炯，一心一意的想要有些收获。

        如此心神凛然之下，还真是让她寻到些细末之处。

        “小姐，你来看！”

        桑叶看到的是一小块腐朽的印记，许多年过去，这手掌大小的腐朽比方中其他之处要厉害的多。

        二人又仔细在屋内搜寻一边，并无其他的新的异常之处。

        “建造此处院落用的木料虽都不是顶好的，但也大都是极为坚韧的大木，就算几十年，也不当毁坏到如此程度。”桑叶怀疑道。

        “自然不是正常的损毁。”

        “小姐看出什么了吗？”

        “尚未，”乔末一时也弄不清楚，屋内光线不好，此处也不能常来，便决定把这块木材带回去再细细琢磨，“我记得咱们刚刚看到个凿子，你去寻来，把这一小块撬出来带回去。”

        桑叶转身出去寻了凿子，乔末细细的沿着木料的形状将它取出之后，在原处使了点力，直到无人能看出此处方才的模样方罢。

        “咱们这就回府吗？”桑叶结果乔末手中包裹好的木料，又递了帕子给乔末净手，跟着乔末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乔末正要说话，忽又拉着桑叶隐了身形纵身上了院庑中最大的一颗乔木。

        桑叶知道必是有异，当下便跟着乔末敛身放轻气息，二人身形较小，衣裳颜色也不艳丽，有了茂盛枝叶的遮掩，若非上了树来，寻常的人自是发现不了。

        树枝掩映的仪花门再次枝桠作响，两个与乔末差不多大小的小子姑娘贼头贼脑的进了院来。

        “姐姐，咱们来此处干嘛，一个人影也没有，怪吓人的。”那小子藏在女子后头，缩头缩脑，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都跟你说了，这是咱自己的宅子！”那女子倒是满脸傲气，目光气势凌然的环顾整个院落，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只是忽然眼尾扫见自己弟弟一幅怂巴模样，身手便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晴天朗日，一个人也没有，你怕什么！”

        “这许多年都没人住了，谁知道有什么精怪在这里安家落户的。”小子不服气，但还是拽着姐姐的衣袖不肯撒手，“你说是什么自己的宅子，那咋好好的不住这里，或是把它变卖了也行，也省的家里囧迫！所以定有古怪！”

        “不都告诉你了，千真万确、万确千真是我听父亲喝醉酒说漏了嘴的，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清楚具体的位置，趁着这次出门，又在这附近，带你悄悄溜了来看看！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就能住这里了呢！”

        说罢那女子又重重拍开了弟弟抓住自己衣裳的手，“快松开，新做的衣裳，都要被你揉皱了。”

        乔末在树上见那姑娘带着弟弟在院中一处不落得打量，弟弟惶惑不停的催促赶紧走，姐姐则嫌弃他没胆气，“母亲在园子里看戏，且要上一个时辰呢，总是催催催。”

        “说是一个时辰，咱俩不还得回去吗，这路上还要点功夫吧。”

        “那总也不能白来呀，弄清楚了，回去才好商量呀！”姐姐一路上小心照顾自己的罗裙，这会子又差点被一株花刺挂上，吓得她赶紧将褶裙提将起来，露出底裤来。

        “你看你什么样子，快些放下来！”弟弟见姐姐如此，脸色涨红跳起脚来，“要是让人看到，你还要不要清白，有没有清誉了！”

        “不是没人吗！哪里有人！”姐姐也是个急性子，“你看这满院子，除了那树上，哪里还能蹲了人！”

        弟弟看向姐姐口中的大树，不知为何，身上忽然多了些冷意，莫名的声音有些打颤，“我没说树上有人，说的是你的闺誉！哪家的女子像你这般——”

        琢磨了许久，约莫觉得自己实在说不出口什么，便不再言语，只去拍她拎着罗裙的双手。

        “不还是因没人吗？”估计是被弟弟训诫，自己也觉得实在不是好的风姿，一到了平坦的路面，那姑娘便放开了手，遮住内衣不提。

        “那我也还在这里，虽说咱俩一母同胞，可终究你还是要注意些，夫子说一言一行都难以隐藏的，平日里是什么样子做惯了，说不得什么时候你不注意也就漏了怯去。”

        “知道了知道了！成日夫子夫子，莫不如你跟他过去！”姐姐渐渐有些不耐烦。

        “夫子本就很好！”弟弟这次倒是据理力争。

        “不跟你说这个！”姐姐站在仪花门前，回头环顾整个院落，“这院子倒挺好的，回去找母亲想办法，快走快走，刚刚不还是着急吗！”

        二人出门去后，乔末还能隐约听到弟弟让姐姐不要瞎折腾，安生过日子之类的言语。

        “小姐，他们——”桑叶帮乔末打理树枝压皱的裙摆，小声问道。

        乔末心中明白，若那姐弟所言属实，仔细较真算起来，他们二人说不定就是自己没见过面的二叔的孩子，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过的是何种生活，以至于如此惦记这么个院落。

        那姐弟二人姐姐衣物确实簇新，不过面料也只中等，弟弟的衣物虽不破旧，可也看得出穿了不短的时日，不过既能跟着夫子学习，又能看上戏文，多少日子应该也还能过的去才是。

        “该是乔府的人。”事情未明朗之前，乔末也不愿多说，“安排个人跟上他们，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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