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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亲吻


听到周诚的话,秦简音明显愣住了。

        接着他将头转回来,飞快地瞪了周诚一眼。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信,你,你总是诳我,这回定又是满口胡话,哪儿有……亲一下就好得快的道理?没听说过!”

        分明是拒绝的话,可他语气太软,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这一番话说出口,听在周诚耳中,比起责怪,更像是娇嗔。

        此时他低头敛目,脸色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周诚手太糙磨的。

        这个位置,周诚刚好看见他挂着泪珠的睫毛和微红的脸颊,不禁呼吸一滞,随即嘶了一声。

        秦简音抬眸一看,只见周诚两眼望天,躺得很安详,就是胸前那伤口渗血渗得更快了。

        可都成这副模样了,周诚还是贼心不死,妄想着怎么骗他过来。

        周诚眼珠一转,换了个虚弱的语气循循善诱道:“简音,就轻轻地亲一下,好不好?不然我要伤心死了。”

        “……”他闻言,又朝周诚伤处看了一眼。

        好嘛,那地方还真是伤心。

        仿佛笃定他会答应似的,周诚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虽然隔着纱布看不见周诚的表情,秦简音却觉得对方此刻活脱脱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所以他还是心软了。

        在青石县又不是没亲过,不就照脸上来一下么?这回只是他主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就是这样。

        他如此想着,故作平淡地朝周诚脸上打量,可心跳不免加快了些。

        周诚只两个眼睛和嘴是露在外面的,也不清楚具体哪些地方有伤。

        因怕碰着伤口,他犹豫了片刻,目光落在周诚干燥的唇上。

        没办法,周诚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总不能亲周诚眼珠子上吧?那实在是下不去口。

        他没做过这等事,便打算听周诚的,轻轻贴一下了事,于是视死如归地闭上眼,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周诚的唇。

        一触即止后,他刚想起身,不料周诚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唔!”

        他大吃一惊,立刻睁开眼睛,想撑着胳膊坐起来,但又怕贸然起身压着周诚的伤,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被逼就范。

        而且周诚也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尽管就一只手能活动,还是牢牢地禁锢住了他的上半身,叫他动弹不得。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带着些清苦的草药味。周诚的呼吸是炙热的,可嘴唇又很粗糙,磨得他嘴唇生疼。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摸索着将手支在周诚枕边,认命一般阖上眼睛,连睫毛都在颤抖。

        可周诚仍旧不满足似的,手掌用力扣在他脑后,重重吮吸碾磨他的唇瓣,动作相当强势,显示出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唇开始发麻,呼吸也变得紊乱,于是试图挣脱周诚的手,但是周诚食髓知味,根本不愿意放开他。

        咣当一声,帐外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周诚这才松手。

        秦简音红着脸直起身,回头一瞧,竟是川芎呆愣愣地杵在营帐门口,大约是送药来的。

        川芎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看表情活像是见了鬼,一手扶着帘子,一手保持着端碗的姿势。

        不过那碗已经碎在地上,汤药淌了一大片,还冒着热气。

        瞅着自家公子鼻尖红的嘴唇肿的,面上还带着一丝羞忿,川芎只觉五雷轰顶,不知今夕何夕。

        周大将军不是公子的……朋友么?难道话本子里写的都是真的?

        可秦简音和周诚都没说话,让他连问都没法问。

        终于还是尴尬的情绪占了上风,川芎嗫喏半天,干咳一声,“那个……忙着呢?我先不打扰了啊。”

        说完还贴心地放下帘子,一阵风似地溜了,连地上的碎碗和汤药都没来得及收拾。

        秦简音后知后觉地捂住嘴,绷着脸往榻上一坐。

        丢人!太丢人了!

        榻上传来闷闷的笑声。

        他愤愤不平地望去,周诚正看着他,一双眼睛无辜的很,嘴上还狡辩道:“我不知道会有人来。”

        秦简音:“……”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有没有人压根不会在乎吧?好家伙,那天生的绝佳耳力还能因为打仗受损,被炸聋了不成?

        “甜的。”

        周诚的视线在他捂着嘴的手上徘徊,声音带着笑意,又舔了舔自己的唇,似乎回味无穷。

        他连忙堵住耳朵,暗自磨牙,并不想搭理周诚。

        此时的川芎整个人都傻了,魂不守舍地朝卫一所在的营帐走去,二十年的人生头一回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倾诉欲。

        虽然他本来话就很多,可这次不一样啊!周大将军在亲他们秦相公诶,场面也太恐怖啦!

        卫一正在给自己的胳膊换纱布,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川芎喃喃道:“卫一,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可怕的事了吗?大将军在亲我们公子的嘴,吓得我把药都扔了。”

        他神情呆滞,自然注意不到卫一缠纱布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怎么能这样呢?”

        他自言自语,“大将军好过分啊,公子肯定一直拿他当兄长的,可是刚才都被气哭了,公子好可怜啊。”

        单纯如川芎,连听人说书都更偏爱江湖恩怨打打杀杀的故事,哪里会懂他家公子跟周大将军之间的弯弯绕呢?

        可能也怪卫一给他念话本子时总是语焉不详,一到腻歪的情节就要跳过,还会大编特编什么兄友弟恭,就欺负他是个文盲。

        卫一不禁语塞,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咱们公子跟大将军不是你想的那种单纯关系,他喊的那个二哥也不是兄弟的意思呢?”

        什么叫他想的那种单纯关系?川芎实在不懂,努力去理解卫一的话,未果,只好眼巴巴地等着对方解释。

        见他这样,卫一的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缓声道:“就好比,如果卫二跑过来亲我一下,我可能会觉得他疯了,甚至忍不住打他一顿;要是你的话……”

        卫一忽然卡壳,没再说下去了。

        川芎犹在疑惑:“要是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卫一,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可不能打我啊。”

        “嗯,不打你。”卫一笑着垂下眼眸,继续给自己缠纱布。

        川芎想了一会儿,发现卫一还是没解决自己的疑惑,不依不饶道:“什么不是兄弟啊?卫一你再仔细跟我解释一遍呗。”

        …………

        事关北疆战场,秦简音不敢拖延。

        他下午到的昆城,第二天清晨便动身赶往西疆,都没顾得跟周诚多说几句话。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搭理周诚就是了。

        周诚那个吻把他弄得有些懵,以至于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差点忘记写折子递回京城。

        西疆遥远,他们赶路花了不少时间,接近海州银甲军驻地时,边境已经开始落雪,天寒地冻,冷得他直咳嗽,都快不能思考了。

        还好卫二担心他连番跋涉可能会生病,连夜搓了好些强身健体的药丸子,要他两天吃一颗。考虑到他口味挑剔,卫二还调了相当多的蜜进去。

        等到了海州,药丸子还剩一小半。

        雪色与晨光里,天边有一抹可与朝霞相争的亮银色,这是银甲军在操练。

        没有周诚在,孙点与东郭朗依旧把银甲军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即使远在数里之外,他还是想象到了军士们手持兵器身着铁甲的模样,以及那种睥睨天下谁奈我何的英雄气概。

        防风川芎自幼长在京城,虽然也曾因执行任务去过不少地方,但是西疆倒是头一次来。

        他二人见识不算少,可对于战场却是陌生的,现在真正见到闻名已久的银甲军,不由得心潮澎湃。

        川芎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感叹道:“卫一还真没骗我,好……好……好厉害啊!”

        ——一时词穷,想不出什么形容词。

        城楼上的守卫发现他三人的存在,很快来了个骑兵询问情况。

        那兵士从军没多久,不认识秦简音,警觉地打量他们三个。

        在骑兵的眼里,左边那个似乎年纪比自己还小,还东瞧西看的,估计什么也不懂;右边那个面容冷峻,一看便知是沾过血的狠茬子。

        而他们中间有个病歪歪的青年,很像是三人里的领头。

        于是兵士将目光落在这为首的人身上,暗自防备,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

        他紧握手中的兵器,语气有些紧张,听起来还挺凶的。

        秦简音止住咳嗽,缓过气来,从怀里摸出块令牌抛过去,温和地说:“带我去见你们将军,我有要事相商。”

        那令牌是朝中一品大员才能使用的制式规格,玉制,椭圆形,上刻“大昌丞相之令”的字样。

        兵士仔细验过,立即收好武器,翻身下马半跪行礼:“见过丞相大人,小人这就给您带路。”

        听说他在外面,相识的将领们一股脑出来了。

        有喊小秦相公的,有喊小公子的,还有笑嘻嘻叫他小夫子的,拥着他往里走,连防风和川芎这两个正儿八经的下属都被挤出外围。

        知道他去过北疆,于是将领们问起周诚受伤的情况,考虑到蔡楼的前车之鉴,他只说周诚如今重伤,别的没有多提。

        北疆风云变幻,他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私底下与孙点和东郭朗两个简单解释了原委,说要去殷城找诺质,东郭朗二话不说就要亲自送他去。

        “小公子要去殷城啊?不过北周那边不太安定,这儿离得近,以防万一,我带些人保护小公子,保管把你好好送过去。”东郭朗拍着胸脯保证。

        数年不见,东郭朗看着没怎么变,还是朝气蓬勃的。

        孙点谴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又想躲懒。”

        从前好歹有秦简音帮忙,那时东郭朗偷懒就算了,孙点不算太累,索性也没计较太多。

        可是秦简音都走了,东郭朗还想当甩手掌柜,他可不答应。

        秦简音忍俊不禁,笑着说:“真是辛苦孙将军了。”

        当踏进昔日的殷城时,他离京已近两个月。

        因为来的着急,事先未曾通报,他与东郭朗到应天侯府之后,诺质有事在忙,于是侯府掌事将他们引到正堂稍候,自己前去找侯爷。

        应天侯府的下人并不多,乍一看去,整个宅院显得空落落的。

        正堂坐北朝南,里头也没什么装饰。

        南墙上挂了一幅寒梅傲雪图,东西两面是两张椅子并一方小案,紧里边靠墙挂着一排兵器,秦简音仔细一看,都是木质的。

        东郭朗跟他解释说:“诺质成了应天侯之后,行事很是谨慎小心,府上没有留任何兵器铠甲,平日只是靠这些模子过过手瘾。”

        他也能理解。

        作为敌国将领,即使归降,也很容易被猜疑忌惮,诺质这般作为实属正常。

        他从东郭朗口中得知,这几年来,诺质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潜心礼佛,有什么要务也相当配合罗宏庭。

        算起来这是罗宏庭任五州协领的第五个年头了,若是按照新修订的官职制度,这两年他就该期满调任,返回京城。

        不过接替的人选还未定,毕竟边疆艰苦,哪里比得上京中繁华。

        掌事端上一壶茶,殷勤替二人斟上,告罪道:“丞相大人和东郭将军请稍候,我们侯爷一会儿就来。”

        方才得人禀报时,诺质正在后院练武,一身大汗唯恐唐突贵客,因此回房先沐浴更衣。

        东郭朗自然是不在意,他久在西疆,与诺质打过多次交道,知其并非故意怠慢。

        秦简音也一摆手,道:“不妨事。”

        于是教小厮都退下了,他自与东郭朗坐在正堂等待。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诺质从后头偏门走进来。

        他鬓角未干,身上一袭长衫,走动间带动了一阵潮气,可见来的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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