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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照片


巴黎塞纳河畔永远是游玩的圣地,不管是后世蓬勃发展的旅游业还是40年代的春假都如此,宽广古老的塞纳河见过许多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坐在粉白相间的野餐布上吹着温暖的风儿,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树莓蛋糕的酸甜混着身下草地的清香,深吸一口林安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和安然野餐的岁月。

        当然农校山沟里没有诗情画意的塞纳河也没有漂亮的茶歇裙,也没有曲奇和慕斯蛋糕。从实验室归来两人躺在园艺系刚修剪过的草坪上,身上白大褂沾满了溶解蛋白酶的腐败味。

        吹着带有家畜膻臭味的风啃着从大棚里偷来的苹果,躺在据说闹鬼有狼的后山上看着空中的云彩,那是极度劳累的大学生活中难得的放松时间。

        "玛丽昂你这件裙子真漂亮。"

        伸手感觉了一下橘色茶歇群的触感,质地优良的纯棉料子吸汗又透气,看着橘色底子上的白色波点,拿起一小块曲奇塞进嘴里,看着那一头柔顺发亮的黑发奥莉薇有些羡慕。

        "谢谢,这是梅莎阿姨的新产品,估计等个一周就可以批量制作了。"

        "好啊,到时候我和艾玛要一人一件,还有凉鞋和香水口红。"躺在野餐布上翻了个身,绣着粉色蔷薇花的遮阳帽落在地上,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让林安想起了艾莉亚,"艾玛你觉得怎么样?"

        "比起那些我更喜欢看书。"放下手中讲解生物的书本,棕色头发的姑娘看向自己可爱的妹妹,"我更想去博物馆,听说纽约的博物馆里有非洲动物展区,甚至还有鲸鱼和恐龙的骨头。"

        "我才不想看那些标本和骨头呢,那么想去你就和玛丽昂一起去纽约呗,我要自己待在巴黎买好多衣服。"

        "好啊,那以后你的功课都要自己写了,我在纽约可帮不了你了。"

        "那我就每天打跨洋电话给你,到时候账单都算在你头上。"

        撅着嘴奥莉薇又吃了块葡萄干曲奇,将自己的小帽子丢向看美国简介的皮埃尔,金发小姑娘研究着要将指甲涂成什么颜色。看着面前的三人林安感到一丝无奈,明明是姐妹却相差这么大,不知道皮埃尔是怎么在夹缝中生存的。

        奥莉薇·莫迪恩是个年仅十六的小姑娘,天真无邪烂漫,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和美味的蛋糕,这和巴黎或者全世界的小女孩都一样。

        而她的姐姐艾玛·莫迪恩则是个文艺派,十九岁性格安静聪颖善解人意,爱好是看书看各种书,最喜欢生物和探险相关的书籍,最大的梦想是去非洲看狮子。

        与这两姐妹结缘完全是一场意外,那天皮埃尔照常奉命陪着林安游玩巴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林安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环顾巴黎的街道,皮埃尔骑车的速度有些快林安紧张的全身绷直不敢动。

        两辈子下来她坐自行车的次数少之又少,对自行车的记忆只有安然那个家伙带自己下坡,结果撞上偷跑出来的老山羊,人仰车翻间林安看见同学的论文被撞成了残疾。

        一个小石子硌的车子不稳晃动几下,求生本能让她紧紧抱住皮埃尔的腰,哪怕不能稳定起码摔倒的时候还能一起摔,哪怕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保持着电影女主角的姿势,林安很不要脸的评估对方的腰,虽然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但在神秘的东方基因加持下,皮埃尔看上去和十八九岁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脸蛋看着很年轻甚至和没发福的小李子有些像,虽然人长的很高有一米八,但身上却没有那么壮实,当然这是林安通过胳膊感受出来的。

        低头看着翘起的皮鞋,林安莫名的将自己唯二抱过的腰比较了起来,说实话她主动抱艾德曼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他抱着自己,他好像很容易满足,一个最简单什么都不做的拥抱就能让他开心半天。

        回忆着曾经种种林安的良心抽动几下证明自己还活着,继续评价着两人腰的不同,深思熟虑后她得出一个草率的结论,作为少年感的人,皮埃尔的腰有些细,当然这可能是某个常年锻炼的人给自己造成的认知误差。

        被抱住腰部皮埃尔紧张的后背绷直,好在他车技不错还能稳住,只是腰间和背部传来的温热触感还是让他有些分神,一个不小心自行车就倒在了下坡的路上。

        好歹是在华沙躲过斯图卡的人,察觉到车子将倒的那一瞬间林安直接蹦下后座,踉跄几下她庆幸自己的网球没有白打,扭头查看皮埃尔的状况,那刺目的鲜血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我没事只是小擦伤,不要紧的。"捂住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额头,感受着指尖流出的温热液体,安慰着面前看上去比自己淡定很多的林妹妹,皮埃尔只求不要被母亲发现,自己受伤事小,要是被母亲知道自己带着玛丽昂骑车摔倒了,她一定会揍死唯一的儿子的。

        "你要去医院缝针。"掏出手帕林安冷静的做着简单处理,这点小伤和华沙被炸成几块的人相比简直太小儿科了,"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多远我叫人力车带你去。"

        "不要去医院!"

        "不行!"

        额头的伤口开始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幼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伤,四下环顾一圈皮埃尔感叹天无绝人之路,他才不要去医院,一但去医院等到月末被妈妈发现医疗账单上支出的话,他绝对会被骂死的。

        "那栋棕灰色公寓是我家医生的诊所,你带我去那就行。"

        "你确定?"

        "我确定,莫迪恩医生医术很高超的,他家就是个小型医院。"

        将人带到那栋公寓前林安半信半疑的敲响了门,很快一个棕色头发的姑娘就帮她打开了门,从那标准的职业微笑来看,很明显她已经习惯了有人来看诊的生活,但当她看到满脸是血的皮埃尔时,那职业微笑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成这样了?我爸爸带着护士去第五区给包法利夫人看病,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后回来。"

        拿着碘伏和纱布艾玛学着父亲的样子处理伤口,可惜她的技术并不是很好,几番操作下来皮埃尔疼的吱哇乱叫。看着手忙脚乱完全不行的艾玛,再看看疼到毫无形象的皮埃尔,叹了口气林安又重新操起老本行。

        "我来弄一下。"清洗干净手再戴上无菌手套,拿着纱布镊子林安庆幸人类不用剃毛,"可以帮我开一只麻醉药吗?我看急救箱里有几只利多卡因,两毫升就够,你会敲安瓿瓶吗?"

        "我会,但你可以吗?"拿起小砂轮摩擦收起的瓶身,艾玛对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东方姑娘有些怀疑。

        "我在华沙缝过一些人也处理过外伤。"面对质疑林安简单的回答了一下,无需介绍自己是哪个哪个医学院毕业师承某某教授,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下光是在华沙处理过外伤这件事就足够有说服力了。

        清创局部麻醉伤口缝合,上辈子林安经常做的工作此刻甚是得心应手,诊所处置室内安静的可怕,一针针下去林安甚至能听到线从皮肉穿过的声音。

        最后一针结束看着完美的结节缝合,直起僵硬的腰板林安心里骄傲的不行,想当年她缝合打结速度可是全校数一数二的,上班后又有着非常强的自我管理意识,皮埃尔的小伤对兽医林安来说算是休息项目。

        "结节缝合很标准,小姐你是哪个医学院的?"

        身后突然响起的男声吓得林安差点挥拳出去,在柏林艾德曼教了她不少防身技巧,当然碍于她的人种差异及体力原因,一些防身招数显得不是那么光彩,与其说是防身不如说是打哪里最疼最让人丧失反抗能力。

        收回奔腹部剑突而去的拳头,看着对方身上整洁的白大褂,林安知道这就是莫迪恩医生了。放下手中的持针器脱掉沾满血的手套她有些紧张的解释,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位文学系毕业的小姐可不会医学缝合。

        "很抱歉我擅自使用了您的东西,但情况紧急我实在没有办法。"

        "没关系,如果这些东西不能在救人中派上用场,那就彻底没有意义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莫迪恩医生仔细观察那伤口,"您是巴黎医学院的学生吗?"

        "事实上我准备去美国学医,刚刚能处理好外伤是因为我曾经在华沙帮一位医生处理外伤病人。我只学了二十八天,至于专业度肯定没有医学院的学生好。"这倒不是她谦虚,确实她有医师资格证,但医师前还加了兽医两个字,专业属实有些不对物种。

        "你没有受过医学教育只是当了一个月的助手?我想要么是你天赋异禀就是做医生的料,要么就是你偷偷学了医学。"绿色的眼睛里散放着光芒,看着面前黑头发的小姑娘莫迪恩先生感觉自己挖到了宝。

        "我有同学在纽约医学院做教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写一封推荐信过去,不过我更希望你留在巴黎就读医学院,或者在我们诊所也可以。"

        "谢谢您的好意,可我必须去美国学医,而且我要加入红十字会回国参战,很抱歉我无法留在巴黎做您的助手。"

        摇了摇头林安婉拒了这位先生的提议,可红十字会和回国参战点燃了屋内其他人的好奇心,看着那头黑发莫迪恩医生想到了曾经看过的,那些东方战场上血腥残忍的照片。

        因为过于可怕那些照片无法在群众间传播,他也只是在红十字会的老同学手上看到过几张,即便上学时工作后已经面对过各种各样的尸体,但当那个全身被刮烂的年轻人照片摆在眼前时,莫迪恩医生忍不住吐了出来。

        "小姐请问你是?"皱着眉头莫迪恩等待着答案,如果她是日/本人那他会直接请她出去,什么推荐信都没有;但若是中国人他会尽全力帮助这位小姐学医,她是个勇敢的姑娘,而莫迪恩愿意对这样的人倾囊相助,只因他们同为人类。

        "林安,您也可以叫我玛丽昂。"看着面前的医生林安将腰板挺到最直,"中国人,中国苏州人。"

        那天晚上莫迪恩医生跟着两人一起回了别墅,不出所料梅莎姨妈拎着鸡毛掸子撵的皮埃尔满别墅跑,而莫迪恩医生表示他可以写推荐信过去,这段时间林安也可以在他的诊所跟着学习。

        而那之后半个月林安就扎根在了莫迪恩诊所,而莫迪恩医生也很大方的拿出自己的笔记和书来,甚至什么手术特别是外伤手术都喊林安跟着看。半个月下来莫迪恩先生更是确定自己挖到了宝贝,看着认真仔细缝合外伤的姑娘,这才能这动手学习能力做个翻译真是太屈才了,只有医生的职位才配得上她。

        "玛丽昂你说纽约会是什么样子?"枕着林安的大腿奥莉薇玩弄着一张玻璃糖果纸,"你好像去过很多地方,奶奶说人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年轻时四处漂泊,但总有一天我们要在一片土地上扎根的。"

        "我会回到我的祖国,那里是我永远的家。"将少女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那一头璀璨的金发林安想到了艾莉亚,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你到了美国记得给我们写信,爸爸他很担心你回国的事,那里是有吃人的魔鬼吗?"

        "是的,有一群魔鬼正在侵略我的家乡,我哥哥就在和它们搏斗要将它们赶出去。"

        "你哥哥好厉害,他一定像童话里的骑士一样。"

        挥舞着手中的糖纸奥莉薇想象那是一把剑,她出生于一战后富足的巴黎,父亲是德高望重的医生母亲是优雅的老钱,她从未体验过战争的残酷也没有为今后的生活考虑过多。对她来说一切有爸爸妈妈和姐姐艾玛管理就够了,她只需要每天出门逛逛街或者在花园里吹吹风就好。

        接过金发小姑娘递过来的糖果,玻璃纸在这个年代算是稀有物品,将手中的糖纸揉捏的作响,感受着糖果在舌尖化开甜味弥漫口腔,林安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像珊莎一样被迫成长。

        历史上巴黎并没有受到攻击,战争后期这里依旧是德军的养老根据地,梅莎姨妈和莫迪恩一家只要待在巴黎就没有太大问题,但愿她们不要脑子一热去当什么游击队反抗德国人。

        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她的父亲林海就算是最好的例子,而她自己也即将踏上长辈口中历史资料里最残酷的战场,尽管还要深入学一下人类医学,但林安保证就自己目前的水平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对历史过于了解了。

        战后她或许会成为医生教导新生力量,不过以她的成分肯定会被卷进那场风暴,那简直太惨了她才不要过那种苦日子。

        梅莎姨妈的别墅很大,而作为她的宝贝外甥女林安的卧室大到难以想象,刚开始住的时候林安甚至因为过于空旷有些害怕,这可比自己两辈子住的地方大多了,不过从明天开始这间卧室就不再属于她了。

        靠在窗边看着月色下绽放的红白玫瑰,裹紧肩上的蕾丝披肩血又从拇指上渗出,长时间的刻板行为她的拇指被咬破了很多回,而这间宅邸里没有一个人发现那小小伤口。

        拿起纱布棉签碘伏林安熟练的处理伤口,这一个半月下来梅莎姨妈经常夸她是个沉稳的姑娘,坚强勇敢独立就像她的母亲白敏,哪怕对未知的旅程也不会害怕而是期待。

        可她不是白敏而白敏的内心也从未向他人展示过,如果说没有一点担忧恐惧是不可能的,在离开柏林后她的体重骤降还无故发起了低烧。

        对着镜子看那再度浮现出来的肋骨,将还保持光泽的头发拢到身后,林安感觉自己对不起那流水似的不间断的牛肉,而自己一直黑亮柔顺的头发就像可怕的寄生水草,扎再头皮上吸取身体的营养和精神的富足。

        巴黎的别墅哪里都好,可过于空旷的房间和能睡下四个她的大床没有一点安全感;厨师做的法餐和中餐都很美味,但林安想念放了很多苹果泥的姜汤;梅莎阿姨对自己很好,从那挂的满满当当的衣柜和无数珠宝就能看出来。

        皮埃尔和莫迪恩一家对自己也很亲切,莫迪恩医生甚至拿出了自己上学时整理的笔记,笔记记载了很多对枪伤外伤等战场上常见的问题的处理;而奥莉薇和艾玛则送了一个做工优良的医药箱给她,坚硬的医药箱号称是炮弹都打不碎,银色的十字架是姐妹俩亲自去教堂开光请回来的。

        按理说受到这样的对待林安应该满怀感恩,可此刻她却异常的思念柏林的一切,在这里她不能去学防身术因为有保镖为她服务,梅莎阿姨认为学那些会让她的感冒加剧;也不能穿裤子去爬山散步,因为淑女不能穿裤子这是违法的…

        破烂的皮肉被碘伏刺激的有些疼痛,看着还在渗血的指尖林安很想摩西,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带走一样东西留个念想,也不至于自己对着手指眼睛发酸。

        第二天中午林安坐上了前往勒阿弗尔港的火车,临行前梅莎姨妈亲自下厨包了一顿饺子,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林安默默将手藏到身后。

        吃过饺子又嘱托了些话,看着火车上即将远去大洋彼岸的孩子们,擦了下眼角的泪珠梅莎瞪了莱纳一眼。昨晚两人之间进行了深刻的谈话,回忆着冰冷枪/管抵在脑袋上的触感,打了个冷颤莱纳看向对面聊天的年轻人。

        面对皮埃尔对提问林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景色,压住心脏奇怪的不适感她安排着接下来的生活。

        两天后到达勒阿弗尔乘船前往伦敦,在伦敦等待一周后再踏上前往纽约的轮船,半个多月后她就会去纽约医学院报道,凭着莫迪恩医生的推荐信她可以直接就读三年级,只要一年她就能拿到医生证书然后回国参战。

        临走前她仔细看过日历今天是4月8日,如果一切正常运行的话4月15日她会在伦敦出发,5月6日她就会踏上纽约的土地,算一算那个时候应该快到巴黎投降的时候了,但愿梅莎阿姨和莫迪恩一家都好好的,她可以接受生离但不想面对死别,那太残忍了。

        春季柏林的夜晚吹着温暖的风,趴在客厅地毯上摩西无聊的啃着最后一个网球,艾德曼早早出门留它一个狗看家,手套先生出门遛弯经常彻夜不回,后脚挠了挠耳朵打着哈欠摩西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埃里克你轻一点别把他摔着了!"

        "还不是你非要灌酒给他,现在好了喝醉了扛起来都费劲。"

        "你们两个别说了,快点把人抬进去先。"

        门被打开摩西看见两个人扛着艾德曼把他丢到沙发上,上去关心的闻了闻酒精味刺激的摩西不断喷鼻子。被发胶固定服帖的金发散落开来,见面时还整洁的制服已经乱糟糟,抱住跳舞猫的抱枕艾德曼翻了个身差点掉下沙发。

        "海因茨瞧瞧你干的好事。"

        将人推回沙发里克莱文满脸愁容,本来今天是四人难得的聚会,军/校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很难碰面,这次好不容易见个面艾德曼却被灌到不省人事,翡翠绿的眼睛盯着娃娃脸的上尉,皱着眉克莱文觉得有必要申请针对艾德曼的酒精禁令。

        被批评的海因茨也是一脸无辜,向上帝起誓他只灌了两杯,剩下的都是艾德曼自己要喝的,刚想张嘴反驳埃里克就先替他解释起来。

        "好了克莱文,海因茨他就劝了两杯,剩下的那些酒你也看见了都是艾德曼自己要喝的。"将镶着骷髅头的军帽摘下,站在两位国/防/军中充当调解员,埃里克不想兄弟们的聚会变成无用的争吵,"不过确实没想到艾德曼会喝醉,他酒量不是很好的吗?怎么今天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

        "是啊,整整十三升酒,最后老板都不敢卖酒给他了。"躲在埃里克身后为自己开脱,海因茨有些怕曾经的宿舍老大克莱文,不过今天艾德曼状态很反常,他要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他是有心事吗?"

        什么心事?被单方面分手甩了呗。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克莱文只是笑笑,尽管也喝了酒但他还没蠢到在三人组除外的地方讲两人间的关系,海因茨家是古板的军人世家,这个小子当年可是非常想加入党/卫/军和艾德曼做同事,可惜最后被舍夫尔先生按照家族传统塞进了国/防/军。

        而埃里克是骷髅师的人,刚刚从达豪回来他的下一站是波兰的奥斯维辛,如果告诉这俩人林安的存在,很可能艾德曼今天晚上就会被开除党/籍丢进监狱上法庭然后去达豪,虽然这俩人不会这样做而且艾德曼最多是被批评停职段时间,但凡事都要想到最坏的一面,这是克莱文的人生信条之一。

        "没什么,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们知道四局那些长官都是压榨人的好手,看他的黑眼圈就明白了。"顺着手指对面的两人看向艾德曼埋在抱枕里只露出半张的脸,然后克莱文就看海因茨的脸愈发的扭曲起来。

        "所以压力大到会哭?"

        伸手指着默默哭泣的人,扭曲着脸海因茨一脸我不信的表情,从军校第一年到现在十年过去了,海因茨就没见艾德曼掉过一滴眼泪,当然除了他母亲去世那次,剩下的时候他永远是那张冰块一样的冷脸,别说哭能有点其他表情就算了不得的事。

        可现在冰块脸皱着眉毛抱着枕头痛哭,粉白色的枕套上被泪水印出了两个圆圈,作为四人中最年长的人埃里克赶紧上前查看,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番询问安慰下来艾德曼哭的更惨了。

        "你怎么了别光哭啊!要是加班太累就别加了,请几天假去休息一下吧。"

        "我我做了错事,她不会回来了她恨透我了,她不回来了"

        "谁?"

        看着面前哭的越来越激动甚至哭出声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信息中的问题,眼神阴沉下海因茨想知道那个她是谁。

        可惜盖世太保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便在醉酒的状态下艾德曼还是保持本能不回答名字,抱着枕头他翻个身面对沙发靠背继续无声哭泣。

        一瞬间克莱文感到两双眼睛像狼一样盯在他身上,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他没有受过专业的审讯训练,但愿这俩人不要把那套用到自己身上,他可不想体验下凯瑟琳那天的遭遇。

        "别那样看我,我不知道。"

        "是谁家的姑娘?"作为情场老手埃里克笑着打趣,看来自己这位大龄单身青年校友遭遇了情场危机,那位姑娘一定很迷人,不然艾德曼绝不会出现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他追求失败了?还是说惹到了那位姑娘?"

        "呃算是单方面被分手了吧。"

        "那么惨!"

        "情人节当天那个姑娘离开了,我以为两个月过去他应该能恢复起来的。"

        无奈的耸了耸肩克莱文庆幸埃里克没想到那位姑娘是个中国人,看着弯腰忍住笑意的人,附和的干笑几下克莱文感觉脊背汗毛倒立,而很快从二楼下来拿着相框满脸阴郁的海因茨让他心脏提到了喉咙。

        拿起相框海因兹指向照片里穿着旗袍的黑头发姑娘,而另一个相框里那个姑娘坐在这间屋子的沙发上,怀里是一脸傻笑的摩西身后是精美的圣诞树,很明显这个拍摄距离非常亲密。

        "这个人是谁。"

        "凯瑟琳的朋友,你不应该去他的卧室和书房,那涉及个人隐私。"快步走上前克莱文想拿下那两个相框,可海因茨躲避能力很强,只是几个转身他就躲开并且将照片拆了下来。

        "/我的天鹅,meinenmond/我的月亮。"

        将照片背后的花体字读出,沉着脸海因茨忍住将照片揉烂的冲动,"是她吗。"

        "放下照片,你不希望艾德曼醒来后跟你打起来对吧。"

        "因为她?"

        "因为隐私!"

        继续观察着两章黑白的相片,看着照片里黑头发女人的笑容再看看躺在沙发上还在哭的人,冷笑一声海因茨将照片甩在茶几上,小雪人饼干罐无情中招被拍了一下。

        "如果是这个女人,那他们分开是好事,他的伴侣不应该是一个东方人。"坐到单独的沙发上海因茨准备等艾德曼醒来好好问他事情的经过,他不允许自己的好兄弟跳进深渊,"等他醒来我想咱们要好好聊聊这件事,至于楼上客房我姑且可以算成是凯瑟琳的房间。"

        "东方人吗。"拿起照片埃里克仔细观察起来,看来他们不在柏林的这段时间里,艾德曼的生活很是精彩,毕竟这个家的一些摆件可不像他的风格,什么粉色的抱枕雪人饼干罐之类的。

        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兄弟俩,某一瞬间克莱文庆幸林安已经离开,如果没看错他们颇有要人完全消失的意思,这可不太妙。

        沙发上平稳一些但还在流泪的人还不知道,就在自己醉酒的这段时间,克莱文的心率上上下下成鬼画符,同时他也要庆幸那个写满可怕幻想的小本子被锁进了抽屉,那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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