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于开展学年教学检查的通知（3）

辰时，广业堂。因《伏妖学》课程停课整顿，这节课便暂时改为自习课，但按照学宫要求，所有弟子还需要按时上课。此时，一众弟子正在安安静静的看书，忽然就见门口走进两人。众人抬头，俱是一惊。就见走在前面的正是本该停课自查的姜九月，后面的则是手中抱着厚厚一摞卷子的修行长洛星轩。

        姜九月径自坐在书案后，扫视了堂下众人一眼，方才说道：“自即日起，《伏妖学》课程复课。我一早就和大家说了，咱们要闭卷考试。”

        她看向站在一边的洛星轩说道：“修行长，发卷子吧。顺便看看哪个弟子没有来，都按缺勤处理。”

        洛星轩应了声是，开始发卷子。姜九月一边看着洛星轩发卷子，一边对着一脸惊恐的众位弟子说道：“托苏衡的福，近日先生我深入思考了自己教学中存在的问题。所以呢，我今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已经向宫务院申请了课程改革项目。咱们这门《伏妖学》课程啊，由考查课调整为考试课。大家自今日起，就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吧。”

        “考的怎么样？”姜九月歪在暮雪峰书房的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问旁边正坐在书案后判卷子的洛星轩。

        “先生，不太理想。”洛星轩听见姜九月说话，连忙起身回答。

        姜九月摆手让洛星轩坐下，一边说道：“知道了，接着判吧。我昨日从青山镇买了烧鸭子，晚上在我这儿吃了饭再走。”

        洛星轩闻言，思忖半晌，向姜九月问道：“先生，这次考试挺突然的，好多弟子没有做好准备。弟子想冒昧问您一下，这次的成绩对期末影响大吗？”

        姜九月闻言点头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期中考试不计入平时成绩。我就是看看大家的掌握情况，对期末没什么影响。”

        洛星轩闻言点头，刚要说话，就见一人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姜九月抬头一看，是一脸怒色的苏衡。

        她早料到苏衡要来找麻烦，也不惊讶，冷哼一声：“懂不懂规矩，没长手吗，不会敲门吗？”

        苏衡紧抿嘴唇，瞪着姜九月说道：“我有话说。”

        姜九月闻言点头，还没说话。洛星轩已然起身，上前一步，挡在苏衡面前，向姜九月说道：“先生，苏衡脾气暴，一向口没遮拦。您别同他一般见识，我回去说他”

        洛星轩还没说完，已经被苏衡一把拽开说道：“洛星轩，这儿没你的事儿。”

        姜九月看着两人，挑眉对着洛星轩笑道：“修行长，你先去吧。改日我再请你吃烧鸭子。”

        洛星轩走后，姜九月歪在椅上，看着立在眼前的苏衡，悠悠问道：“有什么事儿，说罢。”

        苏衡满面怒色，对着姜九月说道：“这次期中考试，没参加的，或者考试不及格的弟子们，对期末有什么影响？”

        姜九月闻言，嗤笑一声答道：“影响嘛，也不算大。没及格的弟子呢，平时成绩就按照零分计算。可是像你这样缺考的学生，”姜九月上下看了看苏衡，方才说道，“我之后会向宫务院申请，直接取消期末考试资格，你可以回去准备补考了。”

        苏衡闻言，怒火中烧，立眉说道：“你同我有仇，冲着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借着先生之位，挟私报复，还算什么先生？”

        “挟私报复，”姜九月闻言，拍案而起，指着苏衡骂道，“苏衡，你也知道挟私报复四个字啊。那你借参与学宫座谈之机，依仗和长卿院长的关系，诬告陷害于我。这算什么？”

        苏衡闻言，冷笑答道：“姜九月，你倒去问问文术院长，我当日在学宫座谈的话，有哪一句是凭空诬陷。你身为学宫先生，本该尽职履责，教导学宫弟子成才。可是你仗着文术院长撑腰，整日消极怠工，对弟子应付了事，从来不想着好好教授学问，弟子们却是敢怒不敢言。”

        苏衡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听说你自小在暮雪峰，由老院长亲自教导，自然觉得无论自己想学什么，想找哪位先生学，都容易的很。可是你可曾想过，我们许多弟子，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进学宫求学的？”

        姜九月被苏衡一席话说的蒙了，一时有些莫名的心虚，却还是嘴硬，冷哼说道：“你爹爹不是燕都修真部的吗，你有什么不容易的？”

        苏衡闻言咬牙说道：“李勤学家里是务农出身的。因他有些天分，全家人省吃俭用，攒了钱让他来学宫读书，只盼着他学成之后早日归家。洛星轩幼时失母，他痴情修真道术，自小就盼着将来有一日能来青山学宫上学，可他父亲却不希望他离家求学。后来他父亲离世，他辗转许久才考进了学宫，只盼能在学宫学到真本事，将来有一番作为。姜九月，你这般对待弟子，对待学问，可对得起青山数百年的名誉，还有这些慕名来学宫求学的弟子？”

        苏衡看向姜九月，一字一顿沉声问道：“姜九月，我承认我讨厌你。可是我敢说，自己所做之事，不是挟私报复，只是为了能帮所有弟子换个好好教课的先生；但是你敢说，你所做之事，全是为了好好教导弟子吗？”

        苏衡走后，姜九月一个人在书房呆呆坐了许久，脑子里面一遍遍回想苏衡刚才说的一字一句。她回想自己幼年时候，被外出云游的师父捡回暮雪峰，便一直在青山长大修学。她自小天赋极高，师父和师兄又悉心教导，便从来没觉得学习修真之术是件多困难的事情。后来，她受了重伤，掉了境界，师兄便让她留在学宫教几年书再说。她自己有些不情不愿的，又觉得《伏妖学》有什么难学的，便从来没放在心上。

        今日苏衡的一席话，却宛若醍醐灌顶，又如一记重锤抡在姜九月心上，迫使她不得不问自己：她长在青山，受学宫先生的多年教诲。可是如今的自己，虽然谁看了都要叫一句“九月先生”，可是她姜九月，真的配得上学宫先生这个称呼吗？

        正信堂书房。文术真人正批阅文件，就见门口探进来姜九月一颗小脑袋。他留意看姜九月脸色，就觉得怎么还不如之前，不免皱眉说道：“丫头，快进来。我让方海过来，给你把把脉。”

        姜九月挪了进来，有些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说道：“师兄，我没事儿。”说着，她将一封手卷放在文术真人面前。

        文术真人一看就皱了眉头：“怎么又交辞呈啊。师兄不是答应你了吗，你直接复课就行了，修真委员会那边我去处理。赶紧把辞呈收回去。”

        姜九月却答道：“师兄，不是辞呈，是之前您让我写的自查整改方案。我想让你和各位老先生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没有？”

        文术真人一听就愣了，伸手上前探了探姜九月的额头说道：“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姜九月摇了摇头，再说话时候眼圈有些发红，吸溜着鼻子说道：“师兄，您作为学宫院长，以后别这么没原则了。”

        文术真人一看姜九月要哭，顿时慌了，急忙说道：“怎么了，师妹。有人欺负你了不成，师兄找他算账去。”

        姜九月被文术真人说的又哭又笑：“有您这个师兄在，哪里有人敢欺负我啊。”姜九月正了正脸色，接着说道，“师兄，我明白师父去世之前，将我托付给了您，让您护我周全。可是青山学宫自我暮雪峰而起，我姜九月作为暮雪峰的弟子，不应丢学宫的人，也不应辜负莘莘学子对学宫的期待。然而我自作学宫先生以来，于授课一事一直都不上心。师兄您怜惜我身体不好，我本该加倍努力，用心备课，可是却无甚长进。如今想来，自己也追悔莫及。师兄，我是认认真真写的整改方案，求您和委员们帮我好好看看，我一定好好改正。您以后也不用照顾我，若是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只管批评我，我想做个好先生。”

        姜九月离开正信堂的时候，迎面正看见来找文术真人的宫务院淳安院长。姜九月赶忙施礼道了声“淳安师兄好”，淳安院长一边回礼一边拍着自己额头说道，“九月师妹，要是没看见你我倒是忘了。听说昨日你的《伏妖学》课上考试了？你们班的苏衡参加学宫接待工作了，没赶上考试。我本来以为是自习课，就没提前和你说。一会儿我让扶风把苏衡的假条给你送到暮雪峰。”

        姜九月一路回家，越来越不舒服。她浑浑噩噩的回到暮雪峰，就见洛星轩站在院中等她。见她过来，洛星轩赶忙上前施礼说道：“先生，我来判剩下的卷子。”

        姜九月闻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觉得眼前一黑，便往前倒了下去。洛星轩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他揽着姜九月，就见她面色苍白，嘴角已然溢出鲜血，顿时大惊失色。

        姜九月病了一个多月，却没再缺过课。上《伏妖学》课程的弟子之中，也只有洛星轩知道此事。这一月中，姜九月再没提过之前期中考试成绩的事情，只是将上半学年的课程，从绪论开始，给弟子们全部重新细细的串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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