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韩府，唐汣一直在等秦韵的旨意何时出发幽州。

　　宫宴结束后的第三日，秦韵宣韩祈与唐汣一同进宫。

　　许久未上过早朝的唐汣，在大殿上被赐了符节，特封镇远将军，驻兵幽州，护北境安定。

　　唐汣接了旨，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偷偷瞧了眼韩祈，他对她淡淡一笑。这一笑，让唐汣有些恍惚，此番离开，归期不定，这人当真如他那时所言，舍了这一身的荣华。

　　不禁捏紧了手指，她开始有些期待余生了。

　　下了朝，韩祈被秦韵留在了御书房，唐汣先行出宫。

　　落霞绯红，韩祈带着凌云从宫里出来，身上系着青珀色的软绸披风，脸被映得潮红，暗黑的眸子看向宫门口手握金鞭而立的女子。

　　唐汣早已看过来，撞上他的眼神，如昨晚被他抱在怀里时一样，心头微动，她不自在的别开脸。

　　韩祈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冰凉。

　　抬手便要结披风，被唐汣拦着，“回去吧。”

　　“你一直在等我？”他不甚笃定地问。

　　唐汣去登车，踩上墩子时，想了想还是侧眸回了一句，“等了你许久。”

　　韩祈轻笑，墨色的眸底闪了光，“那我们回家。”

　　唐汣又看了他一眼，才俯身进了马车里。

　　韩祈跟着上了马车，坐在她身边，以温热的掌心裹着她冰凉的手指。

　　时辰晚了些，街上已经没什么百姓了，一路顺畅，唐汣侧耳听着车外的风声，眼睛不时朝外看一眼，凌安城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很好看，然而，幽州的落日余晖，金黄灿灿，比这还要美。

　　想得出神，忽听喊得声音低低的传进来，“南夷的落霞也这般好看吗？”

　　唐汣回神，往后靠了靠，似是在认真思考，半响，淡淡道，“不知道。”

　　不是在敷衍他，是真的从没注意过落日余晖，落霞漫天，那时她的心境，被复仇占满，实在没有一丝空余让她去看到那些美好。

　　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他不在她身边的那十年，她所经历的所有不安，就让他用余生去追补。

　　看到他神色的变化，唐汣耸了耸肩，“南夷虽荒漠居多，但是百姓们勤劳聪慧，遇上节日，也很热闹。”

　　“嗯。”他点头，薄唇一抿，笑了笑，“那里民风很好。”

　　“幼时我记得师兄被师父逼迫练功，曾多次出逃，然而，每每都是迷了方向，被抓回来。”她饶有兴致的道。

　　韩祈不喜欢庄青词，但是此时，竟对他生出了一份感激，在异乡的十年，小汣因他得了些欢喜，也被他护了多年。

　　韩祈理智的想，除了对庄青词的妒忌，应当是有些感激的。

　　“所以，他比你拜师要早，结果造诣却不及你两分。”

　　唐汣望着他道，“也不是，师父曾说过，他就是玩性太大，若是认真练功，功力定要在他之上的。”

　　韩祈挑眉，“庄青词？”

　　“怎么？”唐汣眯了眯眼，“你觉得我在诳你？”

　　韩祈沉默，当时默认了。

　　“我可没骗你。”她认真同他解释，“他反应灵敏，又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对练功提不起兴趣。”

　　难得这会儿她同他讲的话多了起来，她认真的时候，眸底像染着小火苗，亮亮的，白皙的鼻尖动了动，像是回到年少。

　　韩祈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他笑，“我没说不信。”

　　他的手指蹭的她鼻尖痒痒的，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你方才没信。”

　　韩祈抿唇笑，“你说的，我怎会不信。”

　　........

　　一炷香后，马车回到了韩府。

　　凝香和白义带着几个丫鬟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回来，便上前放好矮凳。

　　“王爷夫人回来了。”她低声道，“晚膳已经备好了。”

　　下车，回到东院，用膳。

　　唐汣盯着桌上的饭菜，没动，不知在想什么。

　　韩祈夹了菜给她，“怎么不吃？”

　　回过神，唐汣转眼看他，缓缓道，“我想带上白叔。”

　　韩祈明白她指的是去幽州。

　　“好。”他答得果断。

　　眼里泛出些笑意，唐汣凑过去抵在他肩上，问，“那韩府么办？”

　　“交给老周。”他道。

　　唐汣这下是真乐了，手揽着他的脖子去看外头的月亮。

　　弯月初生，皎洁明亮，洒在庭院里玉兰花的枝头，好看极了。

　　入夜，躺在榻上，一室静寂。

　　身边的翻身揽住她，唐汣顿了顿，小声问，“你还没睡？”

　　韩祈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骤然四目相对，他的寝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流畅的锁骨，唐汣下意识咽了口水，又在他的目光更加深邃前，迅速避开视线。

　　他的声音淡淡，“睡不着？”

　　喉间一紧，唐汣缩了缩脖子，摇头。

　　韩祈皱眉，“要听故事吗？”

　　又讲故事？唐汣没忍住低笑一声。

　　韩祈也听见了，微微收紧手臂，问她，“笑什么？”

　　“没有。”她不认，借着月光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轻柔的问，“你喜欢幽州吗？”

　　韩祈心神微动，一时无言。

　　她不喜凌安，他便带她去幽州，只道是让她欢喜，韩祈不曾想，原来在她心里想的却是他会不会不喜欢幽州。

　　唐汣看出他的出神，愈发不安，蹙起细眉，“倘若你不喜......”

　　“我喜欢。”韩祈打断她，“小汣，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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