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贰
酒棠岁雪推荐阅读:
剑来
明星潜规则之皇
逆天邪神
怪谈?这个团宠文不太对劲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插翅难飞
仓元图
好色小姨
玄幻:我!天命大反派
被迫万人迷的炮灰[快穿]
方煜死后,他的夫人因哀思过度,不足三日,也撒手人寰。
二人只留下一个儿子,已经到了能够记事的年纪。
这一日,雨过天晴。
山谷中草木葳蕤,嫩黄色的野花开了一大片。
陆雪燃将两人尸身收殓下葬,又在坟前简单地立了一块碑,以刀为笔,上刻方煜同琳琅的名姓。一捧黄土、三尺青烟,算是送别了这两位朋友。
她同方煜是旧相识。
从前,她一人行走江湖时,因被云滟时暗算,中了对方的银丝蛛毒。性命垂危之际,幸得方煜所救。
在疗伤的过程中,她逐渐爱上这位面容俊秀、性情温和的公子。
但可惜,方煜早就心有所属。
他出身扶风方氏,家世清贵,家中长辈早就为其相看好了门当户对的贵女。但方煜却爱上了自己身边的侍女,日久生情,他痴心一片,非她不娶。
陆雪燃得知后,便识趣地离开。
临走时,为报救命之恩,她赠方煜一枚护身符箓,告诉他“遇险时可捏碎,自己便会来助他”。
十年弹指一挥间,陆雪燃不曾想到,两人再见,竟是方煜命丧无名谷之时。她堪堪赶到,也只救下其子一人而已。
头七未过,坟茔尚新,但陆雪燃已打算返程。
临行前,她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孩——
他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皮肤白净,内双的丹凤眼,眼珠黑白分明。
“你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问道。
陆雪燃仍穿着那日的衣袍,其上缕金为花鸟,光照之下,熠熠生辉。
这般华贵,仿佛刚从一场盛宴上抽身。
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又很快低头,仿佛被金色的纹饰烫伤一般。
“方檀。”他低声吐露两个字。
一自檀郎逐便风,门前春水年年绿。1
陆雪燃在心中默念几遍,心道:她果真极爱方煜。
琳琅,琳琅。
她又想起了这个女人。
记忆中,对方面容秀美、性情温驯,常常是安静地站在方煜身后,两人虽不言语,但偶尔双目交接,便可窥见其中绵绵情意。
她重伤那段时日,也是琳琅照顾左右。
想到此处,陆雪燃的心情更为复杂。
她对琳琅并无多大敌意,相较于“爱一个人”,她的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是少年不识爱恨,乍然见之,却是一生最心动。
如今,方煜同琳琅俱已身故,这偌大世间同二人有联系的,不过只剩下方檀而已。
陆雪燃看向男孩,突然问道:“你要不要同我走?”
“同我走,入我门下,随我修习法术。”
“亦或是,做个普通人。”
山风拂岚,女子的鬓发散落在耳边,有一种隐秘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做普通人,我保你今生安稳无忧。”
“但入我门下,是做仆从,你需得任我驱策。从今往后,我要你往东,你便不可往西。”
逆光中,陆雪燃脸上的神情瞧不真切,但她大约是在极认真地告诫。
“你可要想好了。”
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方檀便做出了决定。
“我跟你走。”他这样说着,语气中甚至还带有一丝急切,就好像是溺水的人迫不及待地抓住了那根可救他活命的浮木。
“我不要做普通人。”
“好。”对此,陆雪燃并不意外。
一个人倘若尝过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便会想要变强。
“入我门下,待日后修为精进,他人生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
“到那时,你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只听一声哨响,一匹毛色发亮、两蹄生风的神骏便从天边踏云而来。
陆雪燃踩住脚蹬,一个借力,便轻松地跃至马背——
“上来!”
她将手伸给了对方。
东骧神骏,日行千里。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日,入夜后,二人停在天山脚下的一处无名小镇中,以稍作休息。
因此地处漠北,靠近天山,气候极为寒冷。
所以不过六七月的天,便已是风霜凛冽、长天雪满。
夜色昏沉,月亮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这座边塞小城仿佛睡着了一般,清冷寂寥的长街两侧,只有一两户人家点了灯。
雪声簌簌,陆雪燃寻了一家客栈,为方檀点了些平常吃食果腹。
两人进店坐下。
店内人不多,很是安静,只有烛火在“嗤嗤——”地冒着响。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瘸腿的小二端上一盘熟牛肉,并两碗热汤面。
那牛肉色泽酱红、油润光亮,香气扑鼻,汤面上则是撒了些翠绿的葱丝,诱得人食指大动。
小孩饿了许久,望见食物便忍不住吞咽口水,但仍是克制住,双手握拳,脊背挺直,唯独目光牢牢地盯住那盘牛肉。
陆雪燃看见后,递了双筷子给他:“吃吧。”
随后,她又解下腰间的钱囊,从中摸出一锭银子交予店小二,吩咐道:“烫一壶热酒来。”
那人收下银子,似有些迟疑:“……这多出的银两?”
陆雪燃取过桌上的青白釉茶盏,用滚水冲洗干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用找了。”
长夜漫漫,寒风凛冽。
窗外大雪纷飞,不多时,便已在青灰色的砖瓦上积了厚厚一层。
因住店的客人少,戌时一过,做饭的厨子便熄灭了灶台。掌柜、伙计并洒扫的几个妇人一同围坐着,在大堂内烧起了取暖用的火炉。
炉子上煨了羊肉汤,边上还有一筐冷饼。
众人也不嫌弃简陋,就着热汤,一边吃饼,一边开始说笑。
从六七十年前涿鹿陈氏的灭门惨案,谈至明月山庄沈庄主一夜暴毙的旧事。
这偌大江湖、百来年光阴,竟也化作寥寥几语,尽付之于市井小民的酒杯中了。
“你们可知,那陈琅昔日也是名门公子,同如今的玄明尊还是师兄弟的关系哩。不料一朝行差踏错,堕入邪道,竟变成了心狠手辣、十恶不赦的魔头。”
烛火昏黄,说这话时,那人啧啧称奇:“不过,最后被他师兄亲手诛灭,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我倒觉得,这样痛快的死法有些便宜他。”
“谁说不是呢。”
……
众人皆义愤填膺,就此一事,大谈特谈,颇有些“恨不得寻到这魔头的埋骨地,将其生生剖出、挫骨扬灰”的意味在内。
你要问陈琅可害了他们的骨肉至亲?
那倒不曾。
只是人云亦云,若人人都说这陈琅是魔头,那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连酒足饭饱之际偶然谈论起,都要啐一口唾沫以示羞辱。
江湖就是如此。
谈笑许久,众人都有些倦了。
妇人们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打水来擦洗滴在桌上的油垢。
跑堂的伙计抽空往那火炉内添了一把木柴,于是,炉子烧得愈发滚烫了,融融的暖风直熏地人舒服地眯起眼睛。
夜深了,北风呼啸,雪仍是没有停。
一时间,大堂内只能够听见干燥的木柴被火苗灼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这时,却听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神秘地说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雪妖的故事?”
众人皆摇头。
随后,这人,也就是那位瘸腿的店小二便给大家讲述了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男人饮了一碗酒,言语中颇为感慨。
“当时,我还算身强体壮,便跟随塞北一地的马商做些贩马的活计。我们一行人走南闯北,好不快活。”
……
因行商在外,众人少不得要过上风餐露宿的生活。
有一日贩完马后,在回程的路上,突遇大雪封山,他们一行人便寻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安营扎寨。
又因此行收获颇丰,大家都很高兴,所以当晚便载歌载酒、大肆庆祝起来。
“那晚我特别累,所以很早就睡下了。”
“没,没想到……”说到此处,伙计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他颤抖着嘴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那条断了的瘸腿:“第二天醒来一看,同行守夜的人几乎全死光了。”
他仿佛又回想起了那诡异的一幕——
他掀开帘子从帐篷中走出,这时,雪已经停了。
但整个营地静悄悄的。
远处,褐色的山斑鸠“咕咕——”地叫着。
他踩在松软的雪地上,一步步朝前走,待转过一个弯,就见一人举着酒碗背对他坐着,面前的火堆却早已熄灭。
他不疑有它,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这人顺势直直向前倒去,砰地摔在地上。
大堂的一角,方檀低着头,安静地剥着板栗。
这是方才洒扫的妇人见他年纪小,好心端来的一碟零嘴。
栗子香甜,带着几分刚从炉内掏出的滚烫。他的手也巧,不多时,板栗壳成山,盘内便堆起十几枚完整的金黄果仁。
他一边剥,一边小心地去看陆雪燃。
方檀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或许是跟成长环境有关。毕竟,在扶风方氏的深宅窄院内,他同母亲二人并不受族人待见。
后来,父亲被除名后,他们一家三口便从老宅搬出,几经波折,才将家安在云梦大泽旁边的一处无名谷内。
“倘若以后爹娘都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
方檀剥板栗的手一顿,暖黄的烛火下,他突然又想起了父母。
这时,旁边那桌正说到兴头上。
瘸腿的店小二不住地摇首咋舌,语气中满是后怕:“摔的头都掉了,脖子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连着。”
“我凑近一看,你猜怎么着?”
“那身体里的心肝、脾肺都被吃空了,整个人就剩一层壳子。”
他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番当时的骇人场景,说得这般激动,一时间,连方檀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后来呢?”
众人纷纷追问起来。
一干人都为这离奇的故事发展牵肠挂肚。
唯独陆雪燃不为所动。
她在喝酒。
未滤清的新酿酒上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酒气香浓。
酒倒不是什么好酒,毕竟寻常的关外野店,哪里寻得到价比千金的古方佳酿?
但四下无声,她对着天际那弯冷月,却喝得无比专注。
“后来。”
那人还要继续说,却听“砰——”的一声巨响,门闩顿时裂成两半,一股猛烈的寒风席卷客栈上下。
“这……这是何故?”
靠门一侧的掌柜见状,十分不解,当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准备去关门。
不曾想,他的手刚碰上门扉,便好像被定住一般,口中不住地“嗬嗬”倒抽着气,头发、眉毛染上霜白,整个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仿佛被什么东西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肉壳子嘬干净了。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掌柜的尸身轰然倒地,溅起尘埃点点。
众人大骇。
那瘸腿的伙计见状,立即抱头嚎哭起来:“我知道,我知道的。”
“是它来了!那个吃人的妖怪,它还是不肯放过我!”
闻言,其余几人顿时就像没了头的苍蝇,胡乱转圈逃命,三两下便遁入雪夜中,跑了个干净。
一时间,偌大的客栈内,竟只剩下陆雪燃同方檀两人。
塞外三更雪,吹袭一夜风不减。
此情此景,陆雪燃仍在独自斟饮。
“怕吗?”她放下酒杯,突然问。
方檀冻得直打哆嗦,心头惶然,却还是咬牙道:“不怕。”
他年纪这般小,还不曾修习过法术,自然只能凭借肉身抵御严寒。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间狂风大作。
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雪中,朝二人扑了过来——
陆雪燃不动如山,却是腰间三十六把龙鳞刀齐出。刀光森森,刀出的那一瞬间,恰似云破月白,风息雪无声。
随后,只听极尖利的几声鸣叫,漫天血雾,顿时喷洒一地。
(https://www.xblqugex.cc/book_17493319/1570443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