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拿出证据，立刻办人给你看

知县艾大老爷自从在金小楼的船上赴宴之后，辞别进城。

        一回到到衙门前，果然见人头拥挤，都是来控告的村民。

        刚才进得仪门，便有无数村民跪在轿旁，叩求伸冤。

        艾大老爷一见这个样子很是不妙，喊了声:“停轿!”立刻下来，亲自去搀扶为首的两个老人。

        不等他们开口，自己先说：

        “这些当兵的实在可恶得很！好在我已经禀过统领。统领也是深明大义的，说一定要正法几个，好为你们出这口气。”

        艾大老爷一边走，一边说，走到大堂，随即坐下。

        此时通班衙役两旁站齐，大堂上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

        艾大老爷坐定之后，告状的一班村民，把个大堂跪的满满当当。

        艾大老爷呷了几口茶，突然皱起眉头，哭丧着脸，向底下说道：

        “想来你们这些百姓真可怜呀！本县是一县的父母，你们都是本县的子民：天下做儿子的受了人家欺负，那做父母的心上焉有不痛之理！今日之事，不要说你们来到这里哀求我替你们伸冤，就是你们不来，事发本县治下，本县亦是一定要办人的，不能宽恕了他们。”

        艾大老爷的话还未说完，堂下跪的一班人一齐都叫：“青天大老爷，真正是小人们的父母！晓得众子民的苦处！你老吩咐的话，都是众子民心上的话，真正是青天老爷！也不用小人们再说别的了。”

        艾大老爷听到这里，晓得这事容易了结，便说：“你们先下去商量商量，谁人被杀，谁家被抢，谁家女子被人强女干，谁家房子被火烧掉，细细的补个状子上来。明日一早，本县好据你们的状子到船上问统领要人，立刻正法，当面办给你们看。”

        众乡民又一齐叩头谢大老爷的恩典，一齐下来，歌功颂德不止。

        艾大老爷退堂之后，不做别的，立刻拟就一道招告的告示，连夜写好发贴。告示上写的是：

        “统领军令森严。此番带兵剿办土匪，原为除暴安良起见。深恐不法勇丁，骚扰百姓，所以面谕本县：倘有前项情事，证据确凿，准其到县指控。审明之后，即以军法从事，决不宽贷。”各等语。

        等到告示发出，艾大老爷方才回到上房打了一个盹。

        次日一早，先上府禀明此事。

        知府大人听了甚是踌躇，想了一回，说道:“此事要大可大，说小也小，但须办得精细。你是老办手了，做事我亦放心，不过你最好先把此事面告统领，看他怎么说。”

        艾大老爷道:“只要您无话，统领那里自然应允。”当下辞别知府，去船上叩拜金小楼。

        其时金小楼正在酣睡，乌兰泰又不敢喊他。艾大老爷在官厅里，直直等了一个时辰，肚里饿得要死，意思想转回衙门，吃过饭再来。

        偏偏乌兰泰出来来说统领已经睡醒，只好等着传见。

        一等等到两点多钟，船上传话下来，吩咐说“请”。

        艾大老爷上船见了金小楼，先行礼谢过昨天的酒，然后归坐，慢慢的谈到公事。

        艾大老爷便把昨天晚上的事，禀陈了一遍，又说：“昨天晚上卑职在船上，就得到这个信息，恐怕不确，所以没有敢回。”

        金小楼一听他言，方想起昨日张天德来说的话并不是假，心上甚不快活，半天没有言语。

        艾大老爷见统领为难，乐得趁势卖好，便说：“这件事情卑职已有办法，包管乡下人告不出。大人这里也不用办一个人，自然可以无事。”

        金小楼忙问：“有何办法？”

        艾大老爷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遍。

        起先金小楼只是拉长着耳朵听他讲话，后来渐渐的面有喜色，临到末了，不禁大笑起来，连说：“甚好，甚好！老哥如此费心，兄弟感激得很！”说完之后，又告诉他：“老哥的衔名已经禀请僧王随折奏奖。”艾大老爷立刻又请安谢过保举，然后辞别。

        坐轿回到衙中，传齐三班衙役，立刻就要升堂理事。

        又叫人知会城守营，摆齐队伍，前来助威。

        诸事停当，然后艾大老爷升坐公案，把一干人提到案前审问。

        艾大老爷一见这班人，仍旧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情形，对这些人说道：“本县想这些兵勇真正可恶！一定今天要正法两个，好替你们伸冤。所有被害的人家，本县已经禀明统领，一概捐廉从丰抚恤。你们的状纸想都已写好的了，先拿来我看，好拿钱分给你们。”

        众人一听，又有钱给他们，又替他们伸冤，真正是个青天大老爷，又连连磕头称颂不迭。

        于是齐把那状子呈上。

        艾大老爷看过之后，便吩咐左右道：“照这状子上，赵大房子烧掉，又打死一个小工，顶顶吃亏，应该抚恤银五十两。”

        立刻堂上发下一锭大元宝。

        赵大拿着欢喜，众人望着眼热。

        下余钱二、孙三、李四、周五、吴六、郑七、王八，也有三四十两的，也有十两、八两的。

        艾大老爷见几个顶吃亏的都已敷衍完毕，便指着一个人说道：“你说你的老婆、女儿被人强女干，这件事情顶大，审问明白，立刻当面拿人杀给你看。但是一样：这件事情人命关天，究竟那一个强女你的老婆，那一个强女干你的女儿，你须认明，不可乱指。你老婆、女儿带来了没有？”

        这人道:“昨天就同了来的。”

        艾大老爷道：“很好。你老婆不用说，等到把你女儿验过，我就立刻办人。”

        那人听了无话，艾大老爷道：“从来打官司顶要紧的是证见，有了证见，就可办人。你们的状子已在这里，谁是证见，快去想来。不但这个须得证见，赵大的小工被兵打死，究竟是谁的凶手，亦要查个明白；房子被烧，亦得有人放火。你们快快查出人头，我老爷立刻等着办呢。”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句对答不上。

        老爷便说：“你们暂且下去，想想再来，或者一时忘记也论不定。”

        众人退下，七嘴八舌，议了半天，毕竟未曾说出一个人来。那个女儿被人家强女干的，听说要验，尤其不肯。因此闹了半天，竟其不能重新上堂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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