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反击

　　西凌面无表情的用长戟将男人的枪挑开，血珠随着西凌的动作从长戟的尖飞扬出去，在月光下折射着绯色的光芒，落入尘土中。
　　男人惨白着脸，眼神中终于露出完全的恐惧来，“不要杀我……”
　　西凌提着长戟，停在男人咽喉上。
　　男人惊恐地看着西凌漠然的目光，双腿都发起抖来，“别杀我，求求你……”
　　西凌的长戟，刺进去了一分。
　　男人更加一动不敢动，“求求你，我也是被迫的，别杀我。当年我也不愿去暗营训练你们啊！”
　　“死人才不会有任何威胁。”西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说了一句话。
　　男人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这是他对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说的话。
　　那些从人界抓回来的孩子，被灌下了枢家族特制的药，下了禁制，洗掉了所有的记忆。
　　在茫然惊恐的气氛中，只有一个孩子，虽然也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同其他孩子抱在一起，而是自己坐在角落里。
　　当时也并未觉得有多奇怪。
　　饿了一天后，他们被命令着互相残杀，活下来的人才能得到食物。
　　被饥饿折磨的孩子们立刻互相厮打起来，她也只是站在角落里定定地看着，并没有参与。
　　留在牢房里的孩子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健壮的男孩和瘦小的枢西凌。
　　她虽不忍，却依然要了他的命。
　　没有小孩子之间毫无章法的扭打和挣扎，亦没有使用灵力，一招毙命。
　　从那以后，她在训练者中渐渐有了名气，分配给她的，也不再是刚抓回来没有战斗力的孩子，但不论对手多强大，她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结束战斗。
　　来暗营三年，就修炼出自己的武器——一柄巨大而华丽的长戟。那是暗营历史上，都不曾有过的奇迹。
　　他们这些训练者已经无法成为她的对手了。
　　因为太过优秀，她成为了角斗场中年纪最小的角斗士，也是维持胜利最久的角斗士。
　　在她之后的许多年时光中，再没有一个人，能创造出那样让人惊叹的战绩。
　　暗营中，再也没有那让人眩晕的打斗方式。
　　她被他们训练成为了最优秀的武器，却从未想过，会被她割伤。而她，会在许多年后刺回来。
　　——比从前，更加锋锐冷酷。
　　“我杀你，不是因为那些过往，而是因为，你我如今对立。”
　　男人看着西凌没有一丝瑕疵的淡漠表情，竟觉得有些怀念，“你就不恨么。”
　　西凌的眸子缓缓眨了一下，“我不需要多余的感情。”
　　——你不需要感情，那些只会影响你对战斗的判断。
　　曾经，他们这样教导她。
　　而今，这教导的结果却要由他们自己承受。
　　“杀了我吧。”男人不再求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早在遇见她的那一刻，他就该做好赴死的觉悟。
　　他们亲手教导出了这样完美的武器，他们最了解她的个性，却还在期待她对敌人产生怜悯？
　　“嗤”的一声轻响，长戟刺穿了男人的咽喉。
　　西凌动作利落地抽出长戟，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委顿的男人，跳上高墙。
　　王宫各处仿佛绽开了礼花一般。
　　桃花的柔和粉色光芒。
　　浅薇焰的碧色灵力爆发之后，轻易便毁了一片恢弘的建筑。
　　伽南的金色直冲云霄。
　　即便在魅族的黑暗中，依然能看清两股黑色仿佛灵活的巨蛇一般，直冲王宫正殿。
　　半空中，柠盼一次召唤出五条巨龙，盘旋着观望下方的战斗。
　　属于凰斫的蓝色甚至比翊铭和睚眦更快的，已经到达了正殿前。
　　西凌的身影倏然消失。
　　正殿前，紫砚看了眼突然出现在身侧的西凌，“杀生了？”
　　“一个而已。”
　　“三百左右吧。”伽南和天枢随后出现，宽大的黑袍隐去了金色的琴。
　　“不知道猫吃了多少。”翊铭从大片的黑色中走出来。
　　“沿路倒是遇到不少人，不过都没有交手。”
　　伽南斜了凰斫一眼，“那是不能叫做交手，你不过是在屠杀吧。”
　　“挡路了。”凰斫回答的一派淡然。
　　紫砚看着紧闭的殿门，“枢萝，你还不出来，是等我们拆房子么。”
　　她话音未落，西凌的长戟已经横扫出去，骇人的灵力自长戟激射而出，仿佛一片薄而锋锐的刀片掠过，整个正殿轰然倒塌！
　　妖无比赞赏。
　　枢萝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上。
　　她虚坐在空中，宽大华服无风自舞。
　　冷漠而高贵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几人，“比我想象的要快呢，你们。”
　　紫砚嘴角绽放出一抹锋锐的笑意，“你早已无法预料我们的行动。”
　　枢萝也笑了，笑意低冷，“不过在我的纵容下残喘，居然也敢如此张狂。”
　　“你为何纵容，我们都心知肚明。”紫砚食指抚上手腕，手腕处立刻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白色花瓣，“天帝不会回来了，你死心吧。”
　　西凌如一道利箭冲了出去，翊铭和睚眦在她一左一右化为黑色的光芒，三人同时冲向枢萝！
　　枢萝眼神一紧，然而已经晚了。
　　翊铭和睚眦已然融掉了她周身的结界，西凌趁此机会来到她眼前。
　　枢萝侧身去躲西凌的长戟，却不想西凌并没有减速，仍旧以极快的瞬移冲向她，同时右手一横，长戟瞬间消失，而西凌的左手握拳，砸在了枢萝脸上！
　　饶是枢萝，也被打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十数丈才稳住身形。
　　“放肆！”一直冷眼旁观、高高在上的天后，终于动了怒。
　　“你的真身，为何会在魅族。”西凌漫不经心的甩着左手，笑容冰冷。
　　枢萝擦了擦嘴角的血，“枢兰，你还在等什么？”
　　枢兰、摇光和缘末，出现在枢萝身后。
　　“怎样，许多年之后，你是否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向他出剑，紫砚？”
　　“没有。”紫砚回答的干脆。
　　“哦？”枢萝意味深长的看着紫砚，“连与他对峙的勇气都没有，你回来做什么？”
　　“因为，”紫砚突然松开了按在手腕上的手指，“我已经安排好人与他对战。”
　　还不待枢萝去理解紫砚话里的意思，后背一阵刺痛，枢萝震惊的回头，只见缘末手中拿着一柄小巧的匕首，上面染上的红色——是她的血！
　　而余光所及之处，枢兰整个人都被摇光的玄冰冻住了。
　　同时，灵力凝成的雪白丝绸充斥了整个空间！
　　瞬间发生的事，扭转了整个局面。
　　不仅枢萝，一行人中除了紫砚，其他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这什么情况啊？！”伽南惊叫。
　　西凌回头冷冷看着紫砚，“摇光并没有反叛。”
　　所有人都扶住了下巴。
　　紫砚并未理会大家的情绪，直接对上枢萝充满怒意的目光，“终于发生了一件超出你掌控的事，很有趣吧。”
　　“什么时候的事？”
　　从她们出生开始，除了与枢蔷在一起，她们所有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包括这些与她们走得近的人，她都没有一丝松懈的监控着，居然能瞒她这么多年！
　　“在魅族的时候？你发现了枢蔷的作用？埋下了摇光这步棋？”
　　“怎么会。”紫砚看向枢萝的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杀意，“那时候我们几乎死在牢里，若不是你有意相帮，恐怕都转世不知几次了。”
　　枢萝看着紫砚的眼神中，亦是噬骨的恨意，“到了人界后，你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枢蔷。”
　　“所以由摇光佯装反叛，重新打入魅族这步棋，我们根本就没有商量。”
　　枢萝难以置信的拧紧了眉。
　　众人再次扶下巴。
　　“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
　　随着守护者体系的日益成熟，魅族到达人界愈加困难，而同时，魅族剩余不多的异类也都被严密的控制了。
　　没有能够联系上的异类，她们无法掌握魅族的动态。
　　就在天璇举办的一次聚会中，独自喝酒的摇光看了一眼玩牌的紫砚，两人对视不过一秒钟。
　　三年后，摇光破坏了整个摇光区的防护体系，带着缘末离开。
　　枢萝不是没有怀疑过摇光反叛的真假，但一来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证明他和她们六人中的任何一个商讨过此事，二来摇光来到魅族后，除了她刻意安排，从未回到人界，更是建立了一支强悍的魅族军队。
　　她便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特别是此次去蕴安区，若不是伽南及时出现，他已经杀了蕴安。
　　这样的人，居然一直是她们的人？！
　　“枢萝，你控制我们几百世了吧。”紫砚的手腕中，那纯白色的丝绸仍在源源不断的出现，“几万年了，你是不是已经习惯这种毫无悬念的赢了？习惯到你以为，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等到我们六人的灵魂完全分离的那一天？”
　　紫砚语气平淡，而声音里的寒意却丝毫不减的散逸出来，“醒醒吧。”
　　“而且，这一世我已入魔，我死后，灵魂会立刻回到彼岸。怎样，你敢去那里把我找出来么？”
　　“还有我的真炎火呢。”伽南也笑了，“我大可在死前用火焰把自己的灵魂燃尽，让你找都没处找。”
　　“伽南，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天枢冲伽南弯起眸子。
　　“哎呀我吓吓她嘛，西凌都直接动手了，就不许我动动嘴？”
　　“不许。”
　　伽南撇撇嘴，“那好吧。”
　　“你们大可试一试，我有没有办法。”
　　紫砚嗤笑，“你中了缘末的驱使，导致你的意识只能留在这里，我倒是很好奇，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无法行动，你早已经回去神界，筹划着怎样用最小的损失弄死我们了。”柠盼神情冷肃，“我想你知道，妖的桃花能够灼伤灵魂，不知道对此刻的你，会不会好用呢。”
　　虽然被制住，枢萝也没有惧怕，冷笑着道，“我也想看看，区区魅族的灵力，是否能伤了神呢。即便你们伤了我，也无法阻止他们复活天帝。”
　　“他们？”听了枢萝的话，紫砚笑意更盛，“枢萝，经过这几万年的损耗，你还有多少力量可用？我知道，这股力量你只是个出面的人，实际上负责的人并不止你一个。可是，为什么你被我们控制了这么久，天神吟依然没有感觉到一点进攻的气息？”
　　“争夺权力。”睚眦血红色的眸子看向枢萝，“神界的惯例，你这里能幸免么。”
　　“几万年，除了你，现在还有几个人希望复活天帝？”
　　“你们倒是变聪明了。”枢萝不甚在意道，“不如你们杀了我试一试看，这股力量还剩多少。没有我，会产生什么后果。”
　　“激将法还是算了，现在我们是不会杀你的。”伽南继续道，“不然我早就动手了，还会让他们和你废话这么久？”
　　“西凌去了一趟黄泉。”紫砚轻笑，“你居然真的相信墨岚会什么都不做。”
　　枢萝眼神倏然而变。
　　西凌抬眸看她，“你被九重天抛弃了么，阿萝。”
　　听到这久远到有些模糊的称呼，枢萝难以自持地退后了几步。
　　“沉沧……？”
　　“利用沉沧天生神的灵力，滋养岑鸾的神魂。”
　　西凌神色淡漠，却让枢萝失了平日里的笃定和高傲，苍白着脸死死盯着她。
　　“利用她，又怕她真的活过来，造出我们六人。”西凌语气平淡，“阿萝，你果真好得很。”
　　“谁让你不救他！”枢萝已然失控了，“岑鸾想要的、不过那些魔物的灵力罢了，为何你杀得，他却不行！”
　　“就为了这些许小事，你居然要杀了我。”枢萝张开掌心，手指上赫然是一道疤痕，“若非我当年死命按住，早已经死在了你的剑下！”
　　“她想杀你，你拦得住么。”
　　天神吟已将整个空间围的密不透风，紫砚淡淡道，“你还是安静呆一阵子吧。”
　　天枢向着枢萝张开右手，一张火红色的大网迅速靠近她，不过瞬息，已将枢萝牢牢地缚住。
　　天神吟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上去。
　　“沉沧，我恨你。”被彻底封印之前，枢萝说了诅咒一样的一句话。
　　紫砚慢慢走近已然被封印住，与这个世界隔绝的枢萝，手指覆上雪白的天神吟，枢萝瞬间消失。
　　而紫砚的手腕上，又多了一片花瓣。
　　紫砚看着那片花瓣，眼神莫测，“如果什么都是注定好的，那该多无趣。”
　　紫砚的叹息被直接无视了。
　　面对众人的逼视，摇光依然没什么反应，倒是缘末无法无视，讪讪地抬起爪子打了个招呼。
　　隐藏八卦者柠盼最先冲了上去，“伤不碍事了吧？”
　　八卦分子二号伽南紧跟而上，“你也不给个暗示什么的，害我一点都没留情，把你小女友伤成那个样子！”
　　西凌的长戟凉凉的搭在缘末肩上，“上次湖边打架，你全部的实力？”
　　缘末脸都白了，急忙往摇光身后躲，“虽然我也很想演戏，可是在你面前，我使出全力都差点小命不保啊！”
　　西凌转向紫砚，“所以上次来魅族，你才把我赶进了沙泉。”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紫砚撇撇嘴。
　　“你这么记仇，而摇光却毫发无损的离开了。”
　　紫砚瞪眼睛，“都起疑了，你也一个字都没问啊。”
　　“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西凌神色淡淡。
　　紫砚被打败了，“你也是够了。”
　　“枢兰还在这里。”摇光碎玉般好听的声音终于阻止了这群人的不顾正业。
　　将一群人都护起来的天神吟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
　　“该出去打架了。”
　　“神界么。”妖仰头。
　　“都小心点。”紫砚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落在西凌身上，“不许单打独斗！”
　　“哦。”西凌随口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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