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祖山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不用拍夜戏的时候，他总是睡得早，起得也早，作息很是养生。

        热搜上的那条微博他还是在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才看到的。

        祖山在圈子里面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看人很准，心里面门清，乍一看到微博，他的心里便有了猜测。再加上今天早上楚宛白请假，而萧瑾看上去一切如常，他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中的猜测。

        他这回叫萧瑾出来，本来就是想借着聊人物小转的名义，叮嘱他安生拍戏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但一看萧瑾乖乖巧巧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无妄之灾。

        他叹了口气，按照原计划聊了下剧本，最后话锋一转：“小萧啊，你过两天是不是要去参加金兰奖的颁奖典礼了？”

        “对，后天就是了。”

        “你经纪人前两天也跟我说了，找我给你请假，我想了想，你拍完明天下午的戏就过去吧，我多给你批两天假，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呢，不管有没有拿到奖，都再多放你一天的假，你就当休息休息，散散心。但之后一定得给我回来好好演戏，能做到吗？”祖山板着脸。

        萧瑾都有些惊讶了，实在是不明白祖山缘何给自己这样的优待，莫非是又特意找大师算过，发现自己跟他八字特别合，能旺《医术》这部剧？

        但自己的八字……祖山应该是不知道的啊。

        萧瑾满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点头跟祖山道了谢，却发现对方似乎还有未尽之语。

        祖山伸出手，拍了拍萧瑾的肩，力度有些重，是长辈叮嘱晚辈的架势：“小萧啊，咱们也相处了一个多月，你呢，跟陈导说的一样，是个条件好也肯下苦功的好孩子，但有的时候可能想的没有那么多。”

        其实祖山本来想说是“带着象牙塔里刚出来的那种学生气”，但一想萧瑾都毕业三四年了，这话说出来不知是夸是贬，小年轻听了之后回去可能又要猜老半天，干脆直接咽下去了没说。

        “这次这个事儿，我也看到了，你也就当长个教训。”祖山沉下了脸，“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如果我这边能帮得上忙的，就让你经纪人来联系我吧。”

        萧瑾讶然。

        他是真没想到祖山叫他出来原来是想说这个。

        这真的是挺大的一份人情了，可既然对方主动开了口，而他现在又确实需要，便也没有再推拒的道理，于是老老实实一点头：“谢谢祖导，我明白的。为了这个事影响到剧组……我真的很抱歉。”

        光是昨晚萧瑾看手机的那会儿，就看到有好些个楚宛白的粉丝带《医术》下场了，说这种烂剧如果不是有楚宛白根本就没人愿意看，现在剧还在拍呢就出这种事儿，一看就是剧组恶意借他们家宛白炒作，号召粉丝一起抵制拒绝观看之类的。

        和萧瑾相比，剧组这才是确确实实的飞来横祸。

        萧瑾能看到的评论，祖山自然也看到了。

        可他心里面虽然有气，但也不至于对着萧瑾撒。

        说句老实话，在这件事上，剧组和萧瑾都是受害者。

        祖山伸出手拍了拍萧瑾的肩膀：“行了，不该你道的歉你道什么？我心里都清楚，你回吧，好好拍戏。”

        萧瑾乖巧点头，等他从楼梯拐角出去了，回头一看，发现祖山挺烦躁地抽起了烟。

        ···

        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些不受李博明控制了。

        他炒作归炒作，但也不是个傻的，他闲的没事做吗带剧组下场？

        先不说祖山的交际圈，这件事再往这个方向闹，至少祖山的戏，他工作室里的艺人是别想拍了。可祖山虽然是个只拍电视剧的导演，但口碑脾气都好，而且愿意调教新人，也没怎么出过雷剧，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还有御用的编剧。

        李博明还指望着能通过楚宛白这次在剧组里的优异表现打通祖山这条路，好让他以后塞更多的艺人进组呢。

        他简直是千不想万不想粉丝们把矛头对准剧组，废了老鼻子的劲想让他们把焦点转移回来，可都没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舆论愈演愈烈，甚至都有激进的粉丝开始搞抵制剧目的转发抽奖了，每看到那群粉丝在下面加码一次，李博明的头就多疼上一分。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帮一直被他操控的很好，没什么脑子的饭圈女孩，怎么这回突然就不听话了呢？

        难道真的是反噬了？

        不，绝对不是。

        李博明摇了摇头。

        长年累月只把他人当做数据，自认为是玩弄人心操纵舆论一把好手的人，是绝不会承认自己也有踩坑的一天的。

        一定是投入的水军还不够多。

        李博明给自己常年合作的另外几个营销号发了信息，有通知了几个一向*（草字头）“置身事外理中客”人设的大粉下场。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口气，只觉这次胜券在握。

        ···

        《医术》剧组内。

        “卡！”祖山喊了一声，很是满意眼前的效果。

        萧瑾和贺繁碰了个拳，分别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萧瑾偏了下头：“刚怎么那么吵？”

        即使是他这种全身心沉浸在戏里的都听到片场的喧哗声了，所幸剧组用的收音器材还不错，再加上后期也要重新配音，才没因为这废掉一条片子。

        “蓝姐来了。”钟徽小声道。

        萧瑾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荣蓝不来才奇怪呢。

        但荣蓝来……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啊？

        萧瑾歪歪头，示意钟徽继续往下说。

        钟徽指了指下面：“萧哥你自己看吧。”

        萧瑾满头雾水，走到窗户边低头往下一看。

        ——剧组租了一座医院下来，但主要的拍摄场地还是集中在了一栋楼里。而现在，就在这栋楼的正门口，摆了几个很高的甜品台。

        荣蓝来剧组肯定会带点吃的，但萧瑾本以为她会定点奶茶咖啡之类的，或是打包些中式茶歇，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种纯西式的甜品台，里面还有为了方便剧组成员进食而做的那种推拉杯。

        倒是有点像……那个人的手笔。

        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冒出了一个可能性极低的念头，随之心脏开始猛烈跳动，激动得恨不得冲出胸膛。

        他几乎都想立刻冲下楼去验证了，就感到耳朵被人拽住，然后猛力往后一扯——

        萧瑾龇牙咧嘴地一回头，荣蓝一脸冷笑。

        “怎么？还想吃甜点啊？”

        萧瑾缩缩脖子，再不敢说话了。

        荣蓝以萧瑾的名义送来一大堆吃的，剧组人心浮动，但导演不说休息，也没人敢去拿。看着周围一帮人可怜兮兮的眼神，祖山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休息半小时。”

        周围一片欢呼声，祖山背着手看了看，自己也溜溜达达往那边走了。

        嘿，老婆子不在，老婆子的眼线孙大编剧也不在，我也去吃点甜食去。

        糖尿病患者祖大导演喜滋滋地溜了，萧瑾却被荣蓝一路提溜着耳朵回了休息室，跟钟徽一起排排站挨骂，两厢对比好不凄惨。

        荣大女王坐在凳子上插着腰，把这俩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的气出的差不多了，看萧瑾臊眉耷眼地站在那儿，又觉得心疼。

        她其实也在反思，是不是萧瑾从签约开始就被她保护的太好，对于圈里面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都只是“见过听过”，从没设身处地地感受过一次，才会这么不设防，一下子就着了道。

        但又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怪只怪李博明这人太下作。荣蓝想着想着就又生气了，在心中扎了一遍李博明的小人，尤不解气，又把钟徽骂了一顿。

        钟徽：啊？怎么又是我啊！

        但好在只是挨骂扣工资，没有丢工作，比钟助理想到的最差情况要好，那就也行吧。

        “……总之，这就是公司讨论出来的结果，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毕竟是你的事情，公关部那边也会尽量配合。”荣蓝消了气，慢慢把工作交代了一遍。

        萧瑾摇摇头，如果换做他来想，估计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又把祖山愿意帮忙的事儿说了，荣蓝点头，挺满意的样子：“剧组愿意帮忙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工作暂且告一段落，荣蓝瞥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

        萧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荣蓝看他憋的一脸便秘，好笑道：“是不是想吃甜的？就别跟剧组的人挤了，车上有专门给你买的那一份。今天特批你一次，要是想吃，等拍完戏再去。”

        萧瑾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但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正事：“是不是他……”

        荣蓝有些诧异于他的敏锐。她本来想着这家伙闹了这么大一麻烦出来，不如骗骗他，又一想反正等会儿都会见到，终是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

        萧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

        萧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瞪瞪拍完今天的戏的。

        按今天的安排，他就跟贺繁以及几个群演还有几段戏了，他超水平发挥，统共Ng了没到五次，大大加快了拍摄进度。

        接下来就没他的事了，就贺繁还有几条要拍，一条是跟宫麒的对手戏，紧接着就是跟几个特约演员的。一般来讲，萧瑾都会待着看完，能学到挺多东西，但一来和宫麒一拍起来就不知道要Ng到何年何月了，二来……

        荣蓝说龚越泽来了，他实在是有点担心自己去晚了，对方就走了。

        于是萧瑾强忍着耐心卸完了妆，撒丫子就往停车场跑。

        等他气喘吁吁地拉开了保姆车的门，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对着电脑处理文件。

        “你怎么来了啊。”萧瑾小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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