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这一天过的极快，再见陆圻舟的时候是晚上，他来敲她宿舍的门。

        她正看着书，门响。

        “来了”她拿了书签放好，起身去开门。

        那人一身正装站在门口，她没让开，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内外。

        “周末要带林辉去哪儿，他今天来找我，一问三不知。”他问

        “是我没说清楚，抱歉。”她刚要解释

        “进去说吧”他倒是自然，推了门，人直接往里走。

        穆伽楠心下无语，折身关了门。

        那人坐在宿舍配的沙发上，一本正经。

        “喝水么”她有些口渴，下意识问他。

        “喝”人倒是不客气。对，好似昨儿的那顿饭改变了点什么。

        就是陆圻舟不再像以前一样的对她客气了。

        她把水杯端过来，陆圻舟伸手去接，水温刚好。

        “我准备带他去趟儿童游乐园。”话音刚落，陆圻舟整个人呛住了。

        他咳嗽的厉害，伽楠起身给他拿纸。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触动他哪儿了，这么大的反应。

        他平复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咳嗽。

        “游乐园？”他反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算是治疗的一种方法吧。”伽楠回他“正好有个小朋友一起，让他们认识一下。”

        “…”陆圻舟的脸色很难以形容，至少伽楠想了想没有想出很合适的词语。

        他可能有点不可置信，好像又不愿意把这种心理表现出来，所以，很矛盾。

        “所以，也就周六一天，我可以周六带他一起出发，晚上给他送回来”伽楠继续说着。“陆队，可以么”

        她看着他问，陆圻舟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

        “嗯，我跟你们一起”这话…不是商量，倒像是一句交代。

        “…”穆伽楠无语“陆队，就不必麻烦了吧”

        “不麻烦，我的兵我得负责”他回

        负责什么？穆伽楠没问出口。

        因为那人已经岔开了话题，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那本《两地书》。

        他随意翻了几页，“讲什么的？”他问。

        “鲁迅和许广平的书信集”伽楠回，拿着书的人点头。

        “上次在我家的那本看完了么”

        “还差一点”她回

        “回头我给你带着”他说着，爱看出的人不喜自己看到一半，他爷爷是这样的“家里的书大多数都是我爷爷留在京的，如果你有想看的，可以随时去拿。”

        伽楠想着，陆圻舟今天真是客气了，却未曾想，接着他便告知了家里的密码。

        “呃…不用的，我如果真想看，找你要便是了。”她坐在那里有些不安的搓手。

        “没事儿，那套房子很少回去住，书都是爷爷当时回苏州的时候未能带回去的，就都放在我那儿了。他古书多一些，晦涩难懂的紧，你倒是喜欢。”他笑笑“老人家总说，爱书的人，爱收藏更爱分享，所以，你想去就去吧。”

        陆爷爷她并不熟识，但单是陆圻舟的这几句描述，她倒也明了。

        “你不在的这些年，穆爷爷和他总喜欢讨论，有时候论着论着两个人就吵架，像极了两个小孩子。”书被他放在手边，他虽是正装，但也能看得出放松，给她讲着这些年她未曾知道的细碎琐事。

        穆伽楠听的认真，那是爷爷极少在家里人面前展现的一面。想来，两位老人是真的挚友，才会今天吵架说着彼此，明天一早又聚在一起继续探讨。

        这世间，知己难寻。

        没聊的太晚，他们明天一早都还有事儿。

        陆圻舟临走前，再次跟她确认了时间。

        她明儿晚上住这儿，后天一早一起出发。

        看着伽楠点了头，这才道了晚安。

        这一夜，穆伽楠睡的出奇的好。

        可能真的是部队的安全感，又或者陆圻舟来过，

        她这一觉直到天亮。

        周五的上午是分队的心理课，她去的早，战士们到的也早。

        以往卢先生来授课的时候，大家只是把这当成一项任务，如今换了穆医生，似乎对于大家来说每周一次的心理课变成了一种快乐。

        课程进行的很愉悦，穆伽楠有自己的小方式让大家把枯燥的理论理解透彻。

        她讲到一半的时候，陆圻舟和沈泽川一起进来的。

        两人怕影响上课，就近坐在了最后一排。

        “自从穆医生来上课，这帮小子每周五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沈泽川小声说着。“昨儿训练的时候，还突然问我今儿的心理课时间是不是没调整”

        陆圻舟靠在座椅上听着，舌头舔了舔牙齿“训练还有时间想这些，说明练的不够。”

        “…”沈泽川的重点在这儿么，根本就不在好么，他拽着陆圻舟来，就是为了来看看他俩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你别说，穆医生讲的是有意思哈，这一个个听的这个认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继续加码。

        “嗯，还行。”陆圻舟回答的应付极了，她今天穿的很日系，简单的绿色毛衣搭配这白色的裤子，干练又温暖。许是看的久了，穆伽楠看到了他，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瞬间便彼此挪开。

        她继续讲课，他看向窗外，今天真的是个好天气。

        阳光打在这教室里，温柔至极。

        陆圻舟算了下时间，他们周一应该就要出发去西南，再回来估计也要年前了。

        沈泽川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听了几句大概都是队里的人对穆伽楠这个人的好奇，他刚想让他闭嘴。

        “接下来我们找个人用自己的理解诠释一下什么是罗森塔尔效应”穆伽楠突然的提问让整个房间里都变得安静。

        除了沈泽川，他一只是看着陆圻舟在说，所以并没有看到穆伽楠其实在看他，直到她说“沈指导，您来说说吧”。

        “…”沈泽川呆住，看了眼陆圻舟，起身看着穆伽楠尬笑了两声。

        身边的陆圻舟翘了嘴角，其实穆伽楠早就知道沈泽川再讲跟她相关的一些事情了，她看的懂唇语，本想着算了，但是沈指导喋喋不休，越说越兴奋。

        穆伽楠点了他的名，让他光明正大的讲讲。

        陆圻舟看出来了，觉得有趣的紧，这姑娘面上跟很多人都是成熟稳重听话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叛逆和小坏倒是更有趣。

        沈泽川什么都没听，他也没想着穆伽楠的课还有提问这一说，前面所有的人都转头看着他。

        “沈指导，您简单的举个例子就行，关于罗森塔尔效应您的理解”还是给了他台阶下的，又重新告诉了一遍题目给他。

        这不难，沈泽川以往的心理课程也不是白上的。

        作为指导员，例子讲的也是有趣。

        时间过的快，下课的时间到了，伽楠带头感谢了沈泽川提供的精彩诠释和案例分享。

        沈泽川的感觉有点奇怪，随时大家都在感谢，但穆伽楠的说的话，多少有点捉弄的意味。他本想问一嘴陆圻舟是不是。

        回头再看的时候，旁边坐的人脸上一脸的笑意。

        中午一起吃的饭，穆伽楠下课之后的状态不似在课堂上。

        她说话少，陆圻舟说话也少，大部分还是沈泽川再说。

        他问穆伽楠自己刚才的解释是否还算专业。

        穆伽楠点头，“沈指导果然是个优秀的指导员。”

        她咬着筷子说的认真，但陆圻舟却笑了，是笑出声的那种。

        穆伽楠要是装起无辜来，是真无辜。

        两个人都看向陆圻舟。

        “没事儿，就是会想起你刚才讲的例子，觉得深入人心。”他解释着。

        下午她写课程教案的到一半的时候，林辉来的。

        “穆医生”他站在门口敲门后喊了穆伽楠。

        她抬头，看着是他，眯眯眼的笑着。

        “队长同意了”穆伽楠心下了然，她知道“队长说跟我们一起”她也知道。

        穆伽楠点头，两个人进了里屋，开始今天的心理治疗。

        林辉的状态比之前好的多，他跟穆伽楠说药每天都在按时吃，他现在也晚上做噩梦的情况也不似以前了。

        诊疗结束的时候，她给林辉倒水。

        “穆医生，队长他们下周就要出发去西南了”穆伽楠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她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嗯，还会觉得自己去不了很遗憾么”她坐在对面问他。

        林辉点头。

        “人生中总要有点遗憾。”穆伽楠看着他笑着说。“实战演练每年都有，这一次去不了，是为了下一次就去挣个第一回来弥补这一次。”

        “为了提前弥补你，这周六我请你吃好吃的。”

        林辉笑着点头，“我好多了，穆医生。现在不像之前一样执念于我没事儿了。”

        “您说的对，选择直面也是一种解脱。”他继续说着。

        送走了林辉，悦姨知道她今天不回城，邀着她去家里吃饭。

        今天刘悦自己下厨，不让伽楠再去吃食堂了。

        伽楠应下，手机响起，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她接起。

        “伽楠？我是顾漫”对方解释完，伽楠才想起。

        “哦哦，哈喽”穆伽楠打了招呼。

        “你在忙么？我没有打扰到你吧”顾漫的性子其实很沈恬有些相似，她想。

        “没有，我没有在忙”伽楠解释道

        “啊，那就好。你明天有事情嘛，我想约你一起出来呀”但顾漫语气里始终带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和清婉，她的邀约虽突然，但是是舒服的。

        “上次见面之后，一见如故。就想着周末你要是有时间，可以一起出来聚聚。”顾漫解释着，在北京城她朋友不多，那日见着穆伽楠，就喜欢的紧。

        能做成好设计的人，大多性子中都有相似的地方，顾漫觉得她们是同类。

        “明天不太行，提前约了。”伽楠说道“是个小朋友和我的…朋友”

        “啊，抱歉，是我邀请的太唐突啦。”顾漫道了歉，她的确是心血来潮的想着周末可以约一下。

        “没事儿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起”伽楠解释着“我们本身也是去游乐园，如果你愿意，明天咱们可以游乐园见”

        “好啊好啊好啊”顾漫连续三个好啊，让伽楠笑了“明天几点见”

        “九点吧，我还要去接上那个小朋友”伽楠看着窗外，这会天已经黑了，灯光把枯树的影子照在地上，略显孤独。

        “好的，那我们明天九点见咯”顾漫的声音里透着开心“我好久没有去了，我一会要去跟林墨白好好计划一下。”

        “对啦，我加你的企鹅号了哦，你有空的时候同意一下可以嘛”顾漫继续说着

        “好，一会我去看下。”后来没聊两句，电话挂了，顾漫就去找林墨白商量去了。

        悦姨先回去做饭了，穆伽楠关了灯锁了门，去服务社买了点水果带回去。

        她拎着水果，挂着耳机慢慢走，今天风大，她没戴手套，手冷的厉害，时不时的换个手。

        手中的重量消失的时候，她才看见走在她旁边的陆圻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摘了耳机。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走快一点”他先说了话。

        “…”陆圻舟这个人最近管她管的有点多…

        陆圻舟把自己的手套给了她，刚刚拎过来的时候，她手指冰凉。

        伽楠接了过去，手套应该是他带过的，里面是温热的。

        他看着她带上，手套有些大。

        “走吧，悦姨她们在等着”说完他就往前走。

        伽楠跟着，没成想他今天也在。

        等到了才知道，不止他，沈泽川也在，还有两个不太熟悉的人。

        刘悦在厨房做饭，开门的是郁永平。

        陆圻舟拎着东西站在她身后，她喊了声郁团，后面的人也跟着喊了声。

        这情景怎么看都像是女儿带着女婿回家的样儿。

        里面的人打趣道“老郁，这情景真像你家女儿带着男朋友回家给你看的样。”

        “要真是我女儿就好了”郁团笑着回道。

        一屋子人都笑了，笑声惊动了做饭的刘悦出来。

        看见是伽楠开心的紧，拉着人往里走。

        陆圻舟把水果拎进厨房，跟刘悦说着“她给您和郁总带了点水果。”

        “你这孩子，来家里吃饭带什么东西”刘悦拍着她的手，“赶紧把外套脱了，外面这么冷。”

        外套都放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穆伽楠怕把他的手套丢了，便把手套放进了衣兜里。

        悦姨又去了厨房，整个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女孩子，大家的关注点自然而然的都在她身上。

        郁永平给她介绍，另外的两位一位是参谋长刘勇，一位是二队的队长李鹬。

        伽楠问好，也就知道了刚才说话的是刘勇。

        介绍她是穆野女儿的时候，刘勇惊讶，倒是李鹬的状态还似刚才一样平静，只是伽楠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波动。

        陆圻舟坐在她旁边，全程没太说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郁永平跟刘勇再聊，他们四个年轻人听着，看的出来他们很熟悉，偶尔的话题会问向陆圻舟和李鹬。

        回答的时候能感受到，李鹬的迎合和谨慎，不像她旁边坐着的那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沈泽川倒是也一改往常的爱说，只是坐在旁边听着。

        刘悦叫陆圻舟去厨房帮忙，她特意买了鱼，知道陆圻舟做鱼一绝，想着让伽楠尝尝。她不知道穆伽楠已经吃到过了。

        他起身，转头问她“不是想学学么，一起吧”

        伽楠先是吃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哪有什么要学啊，无非就是怕她一个人坐在外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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