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见踪迹

　　1352年12月12日，周一。
　　贝克兰德技术大学国王学院。
　　梅丽莎和之前一样，比以往更早一些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当怀表时间指向七点时，工作室内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阴冷。
　　但梅丽莎早有准备。
　　提着四个头颅的信使，雷妮特·缇尼科尔女士于房间中勾勒出身形。她依旧穿着繁复华丽的哥特式黑色长裙。
　　梅丽莎提起了裙摆，准备与信使小姐问好。
　　但她却有些讶异的发现，雷妮特·缇尼科尔女士这一次似乎是空手而来。
　　“早安。”梅丽莎眨了眨眼睛，“雷妮特·缇尼科尔女士。”
　　“梅丽莎……”“早上好……”
　　四只头颅依次道：
　　“这一周……”“伊格纳……”
　　“没有……”“给……”“你……”“写信……”
　　“咦？”梅丽莎怔了怔。
　　梅丽莎的第一反应是伊格纳是不是缺乏“邮资”了。
　　但后来梅丽莎转念一想，这似乎有些不太对。
　　如果真的是因为缺乏“邮资”，信使小姐又怎么会来到此处呢？
　　“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梅丽莎立刻问道。
　　先前伊格纳的工作无论有多忙，都能抽出时间写信。
　　如果真的忙不过来，他也会让信使小姐带一封只有几行字的慰问短信，还有一些当地特产食品。就像是上周一样。
　　“我……”“也……”“不太……”“清楚……”
　　雷妮特·缇尼科尔回答道。
　　“上个星期……”“他……”“把信给我……”“的时候……”
　　“看起来……”“有……”“一些……”“心事……”
　　“他……”“在信中……”“提到过……”“吗……”
　　梅丽莎愣住了。
　　上周……上周，他的信确实有些过于短了。
　　基本上只是告知了她，他已经成功晋升了秘法师。除此之外，便是白银城策划已经完成了第七个版本的整备与实施。
　　再然后，便什么也无了。
　　梅丽莎想到这里蓦地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
　　他有心事……
　　但他在在信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是白银城的工作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又一个想法突然窜了出来。
　　不，梅丽莎也很快地否定了这个可能。
　　伊格纳很少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感到过于困扰。而如果工作出现了瓶颈，他也不会不声不响地独自苦恼。
　　他会很坦诚地在信中询问她的相关意见。过去的几个月里，梅丽莎也为白银城的旅行建设工作提供了不少自己的想法。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梅丽莎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裙子。
　　“没有。”梅丽莎摇了摇头，“他上个星期的信件里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上一周，他的语气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梅丽莎回头望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厚厚的一沓信件，以及这周，她从家里带来的柠檬茶和柠檬派。
　　她本想在感谢信使小姐之外，请她将这些东西带给伊格纳。这是她在周末在露丝的指导下，亲手做的。
　　但现在看来……
　　梅丽莎想了想后，认真地下定了决心。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她郑重地提出了请求。
　　“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吗？”
　　她想亲自将蛋糕送给他。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难以化解的心事，她也希望，此时她能够为他分担一二。
　　雷妮特·缇尼科尔的八只血红色的眼睛同时眨了眨。
　　但旋即，这位信使小姐那四张明艳大气的脸庞之上，露出了非常遗憾的神色。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今天……”“想……”“找他……”“确认……”
　　“但是……”“他现在……”“是……”“秘法师……”
　　“他……”“把……”“自己……”“藏起来了……”
　　-
　　-
　　1352年12月24日，周六晚22:45。
　　伊格纳·苏·李朗斯的第二本剧作《滨海之宅》上映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
　　但是，特拉法加剧院的影票依旧一票难求，就连站票也销售一空。
　　并且，在演出结束之后，场内的欢呼声还久久不能结束。工作人员也任由观众们欢呼，雀跃，让他们对演出的演员表示最诚挚的祝贺与祝福。
　　梅丽莎则是悄悄地来到了演出的后台。
　　此时，所有的戏剧演员都前往了演出舞台，所以准备室内空无一人。
　　这并不是梅丽莎第一次溜进来了，在过去的三天，共六场演出中，她都悄悄地在这个时候来到舞台的准备间。
　　此时，准备间因为还无人收拾所以看起来杂乱不堪，许多演员上场前所使用的补妆工具就那样散乱地摆在台面上。
　　或许是因为是最后一场演出，所以此时的准备间看起来和混乱程度与前几天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每一个人的桌面上都多了一束花。
　　不是过去那样，只有主角才会受到的庆贺花束，而是每一位演员，每一位工作人员的桌面上都摆上了花。
　　而且，每一束花上都还插着一张精致的卡片。
　　梅丽莎蹑手蹑脚地走近，悄悄地拿起了其中一张。
　　“致演员葛林特小姐，感谢你带来的最完美的克里斯蒂娜的演绎。——伊格纳·苏·李朗斯。”
　　再看向下一张。
　　“致演员赫兰德先生，感谢你的演绎让剧本中的托马斯亲自走入了现实。——伊格纳·苏·李朗斯。”
　　熟悉的字迹一时之间跃然纸上。梅丽莎的手却不由得一下子攥紧了。
　　这是这两周以来，她第一次那么地接近伊格纳。
　　她找了他两周。
　　但从未成功见到他。
　　-
　　其实，这一周梅丽莎收到了伊格纳的信。
　　这一周，和上上周一样，伊格纳给她寄了一封短信。
　　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是简要地对上一周没有寄信表示了抱歉。并说明了自己因为秘法师魔药的消化，而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新的旅行和沉淀。
　　他在信中三言两语写了一些他在旅行中看见的小事。篇幅依旧不长。
　　雷妮特·缇尼科尔女士也告知了梅丽莎这周她见到伊格纳时的情况。
　　“他……”“没事……”“身体……”“很好……”
　　“只是……”“精神……”“有些……”“低迷……”
　　“没有……”“被污染……”“的……”“痕迹……”
　　“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了……”
　　但梅丽莎却有自己的看法。
　　信件里体现出的内容，对她来说更加直观。
　　他的情况并不太好。
　　然而，当梅丽莎提出想要去见见伊格纳的时候，雷妮特·缇尼科尔女士却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抱歉……”“我……”“找不到……”“他……”
　　“除了……”“寄信……”“的……”“时候……”
　　秘法师……
　　要找到一个刻意将自己藏起来的秘法师，一个连天使级的信使都无法准确定位的秘法师，有多难？
　　梅丽莎闭了闭眼睛。
　　她再看了一眼卡片上的字迹，便悄悄地把贺卡给放了回去。
　　从鲜花的状态来看，这些花……应该是刚刚被放到这里的。
　　可能也最多是3分钟之前。
　　梅丽莎利用鉴定师的能力进行了充分的判断。
　　很好。
　　梅丽莎悄悄地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她的分析没有错，伊格纳果然在最后一场表演时，给演员们亲手送上了花束。
　　她就要找到他了。
　　她一定能够找到他。
　　-
　　1352年12月24日，周六晚23:45。
　　特拉法加剧院终于送走了今日的最后一批客人。
　　场务工作人员仔细地打扫着场内的卫生。
　　能够来剧院的客人们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所以他们的工作也并非是清洁卫生，而是查看是否有客人有遗漏任何物品。
　　只有一名工作人员在14号包厢的地上捡到了15鲁恩金镑。虽然空白的信封上写着“票务费用”，但是工作人员依旧将它送到了失物招领处。
　　检查终了，灯光师关上了剧院的最后一盏灯，准备骑上自行车回到租住的公寓。
　　舞台之上一片寂静。
　　但在二楼的14号包厢的椅子旁边的空白处，像是忽然有帘布波动了一下。
　　一位穿着整齐三件套的绅士，就这样从中走了出来。
　　黑发蓝眸，穿着整齐的绅士三件套。
　　他静静地站在包厢里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舞台。
　　许久。许久。
　　几乎就像是一座孤独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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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秘法师的能力参考，第六卷逐光者，第四十四章狮子搏兔。
　　另注：滨海之宅，茨威格的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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