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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或许是何棠月的语气过于正式和严肃,又或许是那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夏鸯当晚又梦到了那个男生。

        她的梦中第一次有了边界。

        边界在她和男生之间。

        个头很高的男生静静地站在她对面,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你说会一直站在田径跑道的终点等我。”

        “我会成为最厉害的运动员,你会成为最优秀的记者,到时候采访我,摄像机把我们两个定格在一起,让我们的照片出现在每一条新闻里。”

        “我们一起去地球的最北边看极光,去雪山最高峰许愿,去油菜花田临摹踏青,去把你喜欢的诗人故居走一遍。”

        “最后选一个喜欢的城市,开一家全世界最好的书店。”

        男生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夏鸯面前的地上。

        “鸯鸯,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

        “是你说,不要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你把我从尘埃中拉出来,现在又要把我推回去吗?”

        夏鸯眼睛也泛起湿意,她拼尽全力,千般万般的解释却都堵塞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静又冷漠地响起。

        “你不配。”

        这句话凭空而生。

        夏鸯想拉起男生的手,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配得上世界上最浓艳的花,最清透的风,最干净的爱,最好的一切。

        可她触碰不到他。

        从未出现过的空气墙横亘在两人之间,无论夏鸯怎么敲打,如何努力,都突破不了桎梏。

        这份无形的障碍束人手脚,阻挡夏鸯的解释,也破灭了他们的未来。

        男生似乎没想到她这样的回答,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夏鸯才听见一声轻缓而惨烈的笑。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少年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步伐慢吞吞的,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狗。

        夏鸯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恐慌。

        她忽然觉得,她再也没办法在梦里见到他了。

        “别走!”

        夏鸯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子,眼角流着未干的眼泪。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

        她忽然很想记起这个不断在她梦境中出现的男生。

        不管男生还喜不喜欢她,她都应该记起他的样子,再去见他。

        他是温柔的人,也值得被温柔地对待。

        不论开始还是告别。

        天还没亮,除了卧室静静运行的空调外,偶尔能听见两三声夏蝉鼓噪。

        夏鸯没了睡意,拉开窗帘,坐在飘窗前看外面的天空。

        月色很凉,凉得只有几颗星星出来闪光。

        夏鸯忽然想起了池屿和他心中的白月光。

        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像这外面的月光一样。

        不管它有多冷,有多寒凉,喜欢它的星星,都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出来闪光。

        因为那是星星喜欢的月亮。

        就像池屿心中一直忘不掉的琅琅。

        不如放弃吧。夏鸯想。

        那颗星星再好,再闪亮再温柔,都注定不属于她。

        她的大脑神经,也经不起爱情的冷落了。

        夏鸯抿着唇,留恋地忘了几眼月亮旁边的星星,而后果断地拉上了窗帘。

        她去网上搜了池屿那副眼镜的价格,然后在书桌抽屉里从夏父给她的一叠钱中抽出厚厚一沓,塞进信封里。

        然后夏鸯坐回床上,一边思考着,一边给之前跟她聊过天的徐佳医生,发送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

        翌日一早,夏鸯开车来到迟夏。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贺童正在打扫卫生。

        “小夏姐来啦。”贺童拎着块抹布,刚刚擦完一楼里面的书橱,现在正在擦那面玻璃书墙,“来找池哥吧,他还没来。”

        夏鸯走到他旁边搭话:“你们老板这面书墙为什么不卖?里面很多好书,不出售真的很可惜,我每次来看都特别心动呢。”

        贺童踩着梯子去擦玻璃墙的高处,边擦边说:“这书墙可是池哥的宝贝,爱惜的不得了。里面的书只有池哥自己能碰。”

        “池哥那么不爱看书的人,平日里书店进什么书都是我来定的,可一到了这面书墙面前,怎么说呢,我就觉得他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

        “就好像所有不耐烦和毛躁都被这面书墙抚平了。”贺童擦完从梯子上爬下来,看向夏鸯时脸上露出几分赧意,“小夏姐,我没什么文化,瞎说的。”

        夏鸯转头看着书墙感叹:“他对这面墙有特殊的感情吧。”

        “池哥心里装着人呢。”贺童凑近几步,小声说,“我也是偶尔碰到池哥喝醉了回书店才知道的。他有个从小学一直喜欢到现在的姑娘,现在在国外,走之前把池哥狠狠拒绝了,池哥放不下人家,天天就在这睹物思人呢。”

        “而且我听季哥,啊,就是池哥的哥们儿,他说过,池哥原来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贺童抓抓后脑的头发:“池哥上学时好像是特别阳光开朗的人,对谁都好,像个小太阳似的。后来那女生嫌他中央空调,她出国之后,池哥就变成现在这样儿了。”

        “我不是说池哥脾气不好,他只是看着凶了点,其实私底下心特别软,对别人还是很好,只是面上不显。”

        贺童吞吞吐吐:“我只是觉得,池哥现在不快乐。”

        贺童说完一大堆话,飞快地看了眼夏鸯的脸色:“小夏姐,我是支持你的。那女人这么不顾情分,肯定是个攀龙附凤的坏人,而且一定没有我小夏姐好看!只要我们两个里应外合,迟早可以把池哥拿下!”

        “不用了。”夏鸯很轻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很厚的信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池屿,我还有事,今天就不等他了。”

        贺童接过来,认真点点头:“放心吧小夏姐,保证完成任务。”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呀?”

        夏鸯推开门,贝壳风铃叮铃铃响。

        她回头,露出个温和疏离的笑。

        “再说吧。”

        -

        池屿自从醉酒后就得了重感冒。

        他在家昏昏沉沉睡了一个礼拜,直到今天感觉身体好些,才去迟夏露了面。

        贺童正在柜台里杵着打盹儿,见池屿来了,高兴地一个跟头翻出柜台:“池哥,你好几天没过来了。”

        “前几天重感冒,怕传染给你这小身板,就没过来。”池屿说完在空气中轻嗅几下,忽地扬起眉毛,语气随意地问他,“刚有人来过?”

        贺童一愣:“池哥你属狗的吧,刚小夏姐来了。”

        池屿没答,转而问道:“她来做什么。”

        “……”贺童去柜台里取出那个很厚的信封,一脸恨铁不成钢,“池哥你能不能别总板着个脸,凶巴巴地像个藏獒似的,哪个女孩敢追你?”

        池屿接过信封,指腹摸了一下,脸色瞬间一沉。

        “除了这个信封,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没什么吧。”贺童被吓得有点结巴,声音也放轻了点,“小夏姐就问了这面书墙是怎么回事儿,我就想着她不是在追你嘛,侧面激励了她一下。”

        池屿气笑了:“侧面激励?”

        贺童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巴了:“我就说你心里有个在国外的白月光,喜欢人家好久都没放下……但是!!!小夏姐也没生气啊,走的时候还笑盈盈地跟我再见呢,可温柔了。”

        “……”

        池屿一时不知道该怪谁。

        他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重重地按了两下贺童的肩膀,转身上楼了。

        【?】

        见信息还能发出去,池屿松了口气。

        没被拉黑就好。

        贺童太不了解夏鸯了。

        她可是生气比平时还冷静温和的人。

        池屿:【这叠钱怎么回事儿?】

        夏鸯那边回的很快:【配给池先生的眼镜钱,应该够了。】

        池屿:【池先生?】

        夏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以后也不会打扰池先生的生活。我们都是真真的好朋友,就不必删微信了,免得她知道尴尬。】

        夏鸯:【迟夏书店我很喜欢,有机会再过去给池先生捧场。】

        “……”

        池屿被夏鸯扔过来的两段话砸蒙了。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人也顺势倒了上去。

        怎么又被人甩了一次。

        悲伤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到胸膛,池屿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在棉被里发出呜呜的震动声。

        “池小岛!!!”池屿刚刚接通,就听见宋唯真在听筒那边的喊声。

        “我没聋。”池屿翻个身,又倒在床上,声音冷淡,“找我什么事。”

        “快到徐佳医生这里来。”宋唯真声音雀跃,“徐医生说夏鸯的情况有起色了!”

        “五分钟。”

        池屿飞快地从床上弹起,抓起车钥匙往楼下跑。

        贺童倚在柜台边看书,只看见一个黑色人影嗖的一下从楼上跑下来,转瞬外面就响起了池哥那辆黑色越野的轰鸣声。

        应该是去找小夏姐了吧。贺童想着,翻了页书。

        男人嘛,就要主动出击才对。

        池屿到时,宋唯真和季崇理都已经到了,正在和徐佳聊天。

        “现在人到齐了,我简要说下夏鸯的情况。”

        徐佳清清喉咙:“今天凌晨她给我发了微信,表示想尝试恢复记忆。一小时前她到我的办公室,我们详谈了治疗计划,在谈话中我得知她是因为一直被记忆中的男生呼唤,才想要恢复记忆的。”

        “她说,那个男生一直叫她鸯鸯。”

        宋唯真和季崇理转头,直直朝池屿望去。

        池屿怔住,却没吭声。

        徐佳继续说:“但今天将近一小时的聊天中,她没有提过池屿这个人,也没有说过在梦境反复出现的男生和现实中她在追求的人给她带来的冲突感。”

        “她淡然的,仿佛没有这回事。”

        宋唯真答道:“来的路上,夏夏给我发微信,说不再追池屿了。”

        池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对上徐佳的询问:“夏鸯今早来过迟夏,也给我发过消息了。”

        “她不打算追我了。”

        季崇理听完,难得的弯唇打趣他:“被少年版打败的滋味如何啊,成年池屿。”

        池屿瞥他一眼,哼了声。

        徐佳眼神在他们间转了一圈:“你们是说,夏鸯现在记忆中的少年,和之前她想追求的男人,都是池屿?”

        宋唯真点头:“虽然我不喜欢小破岛现在的狗脾气,但确实如此。”

        “那我们的治疗计划可能要变一变了。”徐佳若有所思道。

        “是啊,现在夏夏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耶。”宋唯真阴阳怪气地对着池屿感叹,“池小岛,你现在魅力远不如当年啊。”

        池屿:“……”

        季崇理捏了捏宋唯真的后颈,她脸一红,不说话了。

        徐佳从夏鸯的治疗方案里抬起头。

        “我们现在把计划反过来。”徐佳鼻梁上的眼镜片反射着寒光,看得池屿心头一紧。

        “你去追夏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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