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宫沁

第三十一章

        南宫沁慢慢转身，伸出剑，指着谢逸尘的心口，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一字一句道：“谢逸尘，我将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楚耘笙眼睛像她，微微偏长的杏眼，睁大的时候显得无辜，生气是微微眯着双眼又显得很有气势，不过楚耘笙的鼻子长得却更像天帝，鼻子挺直，鼻头挺俏，从侧面看着有几分清冷，从正面看着又很玲珑。南宫沁的鼻头却有些钝，看着更加柔和和蔼一些。

        但此刻，她却一点都不和蔼，目光中全是愤怒，不似平常那般慈爱的模样，终于有了些玉京天母威严的模样。

        那剑尖都将谢逸尘的衣服戳破了个小洞，抵着心脏，微微有些疼痛，但谢逸尘丝毫没有避让，只是垂着双眸，一言不发。

        “说话啊！”南宫沁留下了眼泪，大吼道。

        谢逸尘在玉京待了千年，从来没见她大声说过话，玉京的天母娘娘永远都是轻声细语，这一次，为了自己的女儿，她终于爆发了。

        谢逸尘的睫毛微微抖了抖。为母则刚，他的母亲也曾经这么保护过自己吧？谢逸尘细细地想。

        “我要杀了你！谢逸尘，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然后呢？”谢逸尘收起回忆，抬起双眸，眸子漆黑，淡淡说道：“然后呢，告诉楚耘笙您将我杀了？”

        “你怎么敢？”南宫沁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你怎么敢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我的掌上明珠，我将她嫁给你，你只会利用她？”

        “当初玉京天帝屠城的时候可有想过那里也有人有父母？有孩子？”

        “叮——”

        南宫沁将剑柄松开，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说呢？当年天帝从玉京离开前往胶泽的时候，她自然清楚他是去做什么的，她也曾经劝过自己的夫君，但是那又如何？天帝说若是胶泽存在，那么笙儿就活不长。为了她的女儿，谁死她都在所不惜。

        她掩面哭泣，“可是耘笙是无辜的。”

        “胶泽城的众人就不无辜吗？不过是因为玉京天帝心中相信的命运，我们所有人就得跟着死！”

        南宫沁摇着头，连一句完整得话都不说出来，“我曾经劝告过他，可是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眼泪在谢逸尘的心里从来就不值钱，他淡漠地看着南宫沁泪如雨下，开口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玉京天帝他屠了城。”

        “那笙儿怎么办？”南宫沁哭道：“你杀了她父亲，她如何会原谅你？”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南宫沁笑了笑，“她怎么会不知道？你要骗她一辈子？”

        谢逸尘用沉默代替肯定。

        南宫沁觉得不可思议，苦笑道：“你觉得我女儿是个傻子吗？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早晚会察觉的，你如何骗她一辈子？”

        谢逸尘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敢想过这个问题。

        “我若是不是今日恰巧听到，我恐怕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

        晨雾慢慢飘来，清早的凉风都吹不散，远处飘来一阵梨花香，难辨却很幽香，谢逸尘突然想起来楚耘笙那日说想和自己住在这里。

        南宫沁又问，“如果她要发现了，你觉得还会继续你喜欢你吗？”

        她不依不饶，持续质问，“你觉得笙儿对你的感情会永远不变是吗？”

        “你以为她为何喜欢你？难道你亲手杀了她父亲她她还会喜欢你？”

        “谢逸尘，你是为了杀死天帝才与她结婚的吗？你把我女儿当成棋子？”

        “笙儿自小要强，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她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够了！”谢逸尘打断他，一张俊脸染上了怒色，胸腔剧烈起伏着，“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我更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南宫沁指着谢逸尘道：“她怎么会在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后，还会继续跟你在一起？”

        谢逸尘轻轻闭上眼，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了杀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南宫沁笑着，又突然问：“你们也会杀死我对吗？”

        谢逸尘皱皱眉，他从来没想过杀楚耘笙的母后，他不杀无辜的人，他只想让天帝偿命。

        南宫沁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何尝又是无辜的呢？你们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

        她低头将手中的剑捡起来，又问道：“谢逸尘，你可曾想过如果笙儿也死了，你会如何？她一定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了。自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人爱你了。”

        听到这话，谢逸尘的手突然抖了抖，眼前一晃，稳了稳心绪，才说：“如果她死了，我便跟她一起死。”

        南宫沁哈哈大笑，“谢逸尘，你将我女儿害得这么苦，你死了又如何？”

        南宫沁是玉京天母，更是楚耘笙的母亲，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一点委屈，哪怕谢逸尘也是可怜的受害者，她也要将保护女儿放在第一位。

        “我当初怎么会眼瞎让笙儿嫁给你，谢逸尘啊谢逸尘，你在玄霁派这么些年，忍了很久了吧，终于忍到这一天了吧？你当年来玉京的时候，我看你可怜，将你放入玄霁派，谁能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了，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

        谢逸尘不置可否。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告诉笙儿！”

        谢逸尘勾勾唇角，笑着说：“好啊，你告诉她啊，我既然刚在没有杀你，就是因为我不怕你告诉她，她知道了又能怎样，我还是会亲手杀了玉京天帝。”

        其实，南宫沁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谢逸尘是胶泽人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敢告诉丈夫，更不愿让楚耘笙知道自己的父母做过什么，她方才慌乱离开，不过是心中杂乱，不知所措。

        谢逸尘继续道：“她若是现在知道了，不过是在痛苦中度过余生，但我会一直陪着她，她若是想死，那我就陪着她一起死，不论如何，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她。”

        “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这是你们欠我的！”谢逸尘突然浑身发抖，胳膊上青筋凸起，过了好久，才轻声道：“你们欠我的，所以楚耘笙来还。”

        南宫沁闭上双眼，泪如泉涌，悔不当初。

        “那你还何必让护她去斩鲸海下取那飒沓流星剑呢？我宁愿她从来都不是天命神女。”

        “这是她的心愿，她想用这个来证明自己，何况……”

        ——何况，楚耘笙说过，如果她取到飒沓流星剑后，要自己满足她一个心愿。

        待这一切事情都结束后，他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如果她想住在这梨花树林中，那他便陪着。这要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南宫沁沉默须臾，突然冷笑道：“谢逸尘，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为我女儿做什么，今日，让我们在这里了断吧。”

        话音刚落，南宫沁取出剑就向谢逸尘刺来。她虽然已经三万岁了，但好歹是玉京天母娘娘，若是真的想要与谢逸尘拼死一战，那谢逸尘绝对不会赢得轻轻松松。

        南宫沁已经打定注意，哪怕今天只是伤了谢逸尘分毫，哪也不亏，毕竟她现在要为了自己的女儿一战，就算她自己和夫君做尽恶事，楚耘笙也是无辜的，她不该受到惩罚。

        她现在只要但凡想到若是以后她和天帝都死了，那楚耘笙便无父无母，以后就要孤苦伶仃地独自生活在这世上，她便心如绞痛，心疼得不得了。

        她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南宫沁从小在无边无垠的森林中长大，能将草木术使用得出神入化，只要她张开五指，那么身边的一草一木，皆是她的兵器，她借草木之力为矛，为盾。这仙术极厉害，哪怕谢逸尘手中拿着炽焰剑，都难以将眼前和身上的草木引火烧掉。

        突然心中生出一股烦躁，谢逸尘挥剑朝地上一劈，竟然劈出了一道数迟的裂缝来，裂缝极深，深不见底。且从裂缝为开始，像是挂出一股妖风，往旁边两侧吹去，刮遍梨花树林的每一个角落。

        顷刻之间，梨花纷纷坠落，树枝变得干枯，仿若寒冬瞬间来临。

        “这……”南宫沁从未见过这般邪术，一愣。

        谢逸尘也是一愣，他也从未见过，也从没用过从没学过。但此时此刻，他不想考虑这么多，只是将炽焰剑横在南宫沁的脖子山，淡淡地说：“不想杀你，你走吧。”

        -

        南宫沁离开了，谢逸尘站在枯树之间发愣，直到天光大亮，斩鲸海像是苏醒一般再次开始咆哮，他才如梦初醒，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忘记问南宫沁为何出现在梨花树林了，他又垂眸站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开。

        往回走的时候，他又遇见了赵庆远三人。

        杨晋开口问：“谢公子，方才那是何人？你可解决掉了？”

        谢逸尘冷冷地说：“不是人，不过是只受惊的鸟罢了。”

        听罢，殷娘与赵庆远交换了一个并不相信的眼神，但杨晋冲他们摇摇头，示意二人莫要再这些小事上纠缠。

        杨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忽地笑问道：“谢公子，你可知道玉京天帝曾经还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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